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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的尾声(二)马超乱凉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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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的尾声(一)曹操的野心


两年前,曹操在渭南大败马超韩遂为首的雍凉军阀联军,关中地区基本被平定下来。不过他们却没有被彻底消灭,而是向西北撤退,伺机恢复实力。

遂、超等走凉州,杨秋奔安定,关中平。(三国志魏书武帝纪第一)

马超韩遂退到陇右,暂时鞭长莫及,而驻守安定的杨秋却仍然滞留在陇东,曹操决定一鼓作气将其消灭。

其目的一是为了彻底扫平关中除去后顾之忧,二是为了给日后进军陇右增加一个可选的进军路线。

从关中通往陇右大体有三条路线,最南端是路途最近却最为险峻的陈仓狭道,中间的是最适合大军行进的陇关道,而北端则是路途较为遥远的萧关道。

当时陇关道已经被夏侯渊打通了,而盘踞安定的杨秋正好就卡在萧关道上,如果能打通萧关道,将来马超想守住陇山防线就更困难了。不过谁也想不到的是马超最终却并非因为陇山防线失守而丢掉凉州。

曹军进兵神速,九月份渭南大战结束,十月份就包围安定,杨秋势单力孤之下只好投降。

曹操对马超韩遂等西凉军阀的策略就是分化瓦解,如今马超是主要敌人,那对于杨秋自然就要拉拢了,他也成为曹操要树立起的一个榜样典型,不仅得到赦免,还加以重用。在后来百官劝曹丕称帝的上表中,他的排名甚至在同为降将的张辽和张郃之前。

不过接下来,曹操却没有继续趁热打铁进攻陇右,而是把夏侯渊留在长安镇守,自己则领兵回去了,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此举在明面上的解释就是冀州发生苏伯、田银之乱,曹操需要回去稳定局面。

太祖追至安定,而苏伯反河间,将引军东还。(三国志魏书辛毗杨阜高堂隆传第二十五)

但是真实的原因却并非如此,苏伯、田银只是不入流的小角色,并没有太大威胁,很快就被曹仁随手消灭,这样看来,曹操完全没必要亲自回来。

因此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曹操有更重要的事做。

果不其然,212年正月曹操还朝后,立刻逼迫天子赐予他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的特权。

同时又修改了行政区划,大幅扩充了他为自己选好的领地魏郡,为将来称公建国做着一系列准备。

割河内之荡阴、朝歌、林虑,东郡之卫国、顿丘、东武阳、发干,钜鹿之癭陶、曲周、南和,广平之任城,赵之襄国、邯郸、易阳以益魏郡。(三国志魏书武帝纪第一)

纵观212年,除了年底南征孙权以外,曹操几乎整整一年都在忙这件事,因此这才是他急忙赶回的真正原因。

曹操如此迫不及待,虽然确实让他在篡位之路上迈近了一大步,但这却为日后凉州的动乱埋下了隐患。

要知道“马儿不死,吾无葬地也。”可是他亲口说的,怎么转眼之间就忘在脑后了呢?

对于曹操这个决定,时任凉州参军的杨阜表示了反对,他认为马超是韩信英布那样的人物,而且在羌胡之中很得人心,如果现在不能斩草除根,以后您再想平定陇右可就难了。

杨阜的观点挑不出毛病,只不过他还没摸透曹操的心思,因此曹操虽然表面上赞许了他,实际上却依旧我行我素。

马超在陇右很快就恢复了一定的实力,除得到羌胡援助之外,他又和汉中张鲁搭上了线,张鲁派大将杨昂助战,于是213年初,马超对陇右诸郡县发动全面进攻。

首先沦陷的就是上邽,当地人任养自作主张开城投降,很快诸郡县也纷纷投向马超,只有凉州治所汉阳郡的冀县还在坚持抵抗。

之前劝曹操继续攻打陇右的杨阜就是冀县本地人,无奈之下他只好亲自带兵上阵。杨阜组织了一千多人,与马超激战了大半年,虽然敌军尚未破城,但冀县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这时受命去向夏侯渊求援的原上邽令阎温被马超所擒,当初阎温在上邽就反对投降马超,于是偷偷跑到冀县。

他被擒后,马超出于拉拢当地人为自己所用的目的,希望阎温对冀县城喊话劝降。而阎温虽假意答应,但却戏耍了马超,终于被杀。

阎温之死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凉州刺史韦康等人见求援失败,又不愿荼毒百姓,打算开城投降。杨阜胳膊拧不过大腿,只好假意顺从,暗中寻找机会。

区区冀县让马超浪费了七八个月的时间,虽然之前达成了协议,但他却在盛怒之下令杨昂杀死韦康,这一背信弃义之举给日后留下了重大隐患。

马超的考虑或许是因为韦康是外地人,杀了也无所谓,只需拉拢本地人即可。不过韦康虽然不是凉州人,但韦家在当地也是颇有根基的,他的父亲韦端就长期担任凉州牧,而韦康的凉州刺史一职也基本算是继承来的。

端从凉州牧徵为太仆,康代为凉州刺史,时人荣之。(三国志魏书荀彧荀攸贾诩传第十,裴注)

另一方面,杨阜在官渡之战前就是韦端的老部下,他和韦家交情不会浅,韦康被杀,杨阜必然深恨马超。

不过马超一介粗人,根本没考虑到这些,只是把杨阜的从弟杨岳抓起来做人质,而仍然在用杨阜。

其实闹到目前这个局面,并非是坐镇长安的夏侯渊不来援救,他在平定了关中乱贼刘雄以及马超余党梁兴后,确实是出兵了的。只不过还没等他赶到冀县,韦康就已经撑不住投降了。

马超围凉州刺史韦康於冀,渊救康,未到,康败。(三国志魏书九诸夏侯曹传第九)

冀县在上邽西北方向,而上邽已经落于敌手,那么夏侯渊若想解救冀县肯定就无法走陈仓狭道了,因为上邽就卡在陈仓狭道于陇山西侧的出口处,如果走这条路,就必须要先拿下上邽才行。

而萧关道太过绕远,时间紧迫,也没那个必要去浪费,因此夏侯渊肯定会走陇关道。

无奈马超早有防备,以逸待劳之下,在距离冀县二百余里处击败了夏侯渊的援军。这时候夏侯渊也得知了冀县已投降的消息,再战无益。再加上之前平定的汧氐再次造反,于是他决定打道回府了。

所谓汧氐就是汧水流域的氐人,而陇关道正是沿着汧水开辟的一条路,汧氐一旦生乱,夏侯渊的后路就被切断了,因此他也是不得不回去。

而这样一来,也就宣告着夏侯渊不可能再收复冀县了,乃至于整个汉阳郡都已经被他放弃。现在杨阜只能展开自救了。

马超对他观察了一段时间之后,发现杨阜并无异动,于是对他逐渐放松了警惕,这就给杨阜的复仇计划创造了机会。

后来正好赶上杨阜的妻子病逝,他向马超告假出城举办葬礼,得到了允许。不过杨阜办丧事是假,实际目的是要去见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杨阜的表兄姜叙,杨阜自小在姜家长大,姜叙之母是杨阜的姑姑,两家非常亲密。当时姜叙正屯兵于历城,杨阜看上了他手中的军队,正好可以利用。

一见面,杨阜就对他们母子俩痛陈利害,并表明马超滥杀无辜,不得人心,因此必将失败。姜母对此深以为然,她对儿子表示韦康遇害,姜叙也有责任,于是让他和杨阜共举大事,不必顾及自己。马超即将为他胡乱杀戮的不智举动付出沉重的代价。

叙母慨然曰:“咄!伯奕,韦使群遇难,亦汝之负,岂独义山哉!人谁不死,死于忠义,得其所也。便当速发,勿复顾我;我自为汝当之,不以余年累汝也。”(资治通鉴汉纪第五十八)

杨阜又派从弟杨谟偷偷去冀县给做人质的杨岳送信,让他做内应。不得不说,杨阜闹出了这么大动静,马超居然一无所知,此人的神经之大条着实让人无语。

除此之外,杨阜还联络了同乡姜隐、赵昂、尹奉、姚琼、孔信,武都人李俊、王灵,以及安定人梁宽,南安人赵衢、庞恭等,组成了一个庞大的反马超联盟。

这位赵昂值得一提,因为他有个厉害的老婆。赵昂之妻王异有勇有谋,不输男子。当初马超包围冀县时,她就亲自身披铠甲来到前线,辅佐赵昂守城。

韦康投降后,赵昂夫妻二人只好也暂时顺从马超,但聪明的王异却有着自己的绝妙计划。

她利用自己女性的身份,从马超的妻子这边入手,与她建立了良好的个人关系。在此基础上又建议他们要重用当地人才,只有这样才能与曹操抗衡,以此来保留下将来起事的有生力量。杨阜能够得到马超的信任并最终将其击败,王异居功至伟。

更令人敬佩的是,王异的儿子赵月已经被马超送到张鲁那去做人质了,一旦起兵响应杨阜,赵月必死无疑。赵昂对此表示忧虑,但王异却嗤之以鼻,坚持忠义当先,一个儿子不足挂齿,不得不说凉州人就是这么有血性。

姜母和王异只是众多反对马超之人中的一个缩影,马超在凉州的不得人心可见一斑。

这时候马超几乎已经拿下凉州东部,又击退了夏侯渊的援军,自以为高枕无忧,便开始飘飘然起来,自封征西将军,领并州牧,督凉州军事。此人刚有点小的成就就如此大意,最后的失败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一切准备就绪后,杨阜和姜叙于213年九月在卤城起兵,这个卤城正是后来诸葛亮大破司马懿的那个地方,位于姜叙大本营历城东北方不远处。

约誓既明,十七年九月,与叙起兵於卤城。(三国志魏书辛毗杨阜高堂隆传第二十五)

杨阜的策略就是引蛇出洞,让马超亲自率兵来救,只要这样就能达到目的。

历城和卤城都是汉中通往陇右的要道祁山道上的必经之处,一旦被卡死,那么马超和张鲁之间的联系就会被彻底切断,绝对不容有失,这时赵衢又在一旁撺掇,马超不出意外地中计了。

他这一出兵,正中了杨阜的下怀,当初在冀县留下的内应杨岳就派上用场了。杨岳被梁宽、赵衢等救出,众人禁闭冀县城门后,迅速进攻马超府邸,将其家眷全部拿下。

马超久攻卤城不下,又听闻冀县后院起火,有家难回,无奈之下只好向南进攻历城。姜叙的军队主力在卤城,历城比较空虚,因此很快被马超攻下。

历城之战中,姜叙之母为马超所擒,这位深明大义的女子痛斥马超,很快被杀害。之后马超为了泄愤还把历城付之一炬。

杨阜闻讯从卤城回师来战马超,在付出了七个宗族兄弟战死的惨重代价后,终于取得了胜利,马超兵败势穷,只好往汉中投奔张鲁去了。

对于张鲁来说,之前一直选择支援马超就是出于唇亡齿寒的心理,现在马超在陇右已经站不住脚了,失去了作为外援的价值,张鲁开始对他重新定位,希望他变成自己手里的一把对抗曹操的尖刀,就像当初刘备之于刘表一样。

正好马超的妻儿在冀县全被杀掉了,张鲁打算借此机会把女儿嫁给马超来拉拢他,但有人劝张鲁说:“马超这人自私到了极点,连自己的父亲都不顾,一个女儿能笼络住他吗?”张鲁于是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过对于马超提出的借兵重夺陇右一事还是要支持的,毕竟放任曹操平定雍凉的话,下一个遭殃的就是汉中了。

214年春,马超率领从张鲁处借到的军队再犯凉州,兵锋直指祁山。

春,马超从张鲁求兵,北取凉州,鲁遣超还围祁山。(资治通鉴汉纪第五十九)

祁山就是诸葛亮北伐时包围过的那个祁山堡,只要占据这里,除非汉中方向来攻的敌军兵力有极为明显的优势,否则难以在不攻占祁山堡的情况下继续北上。

王异早有先见之明,和赵昂一起提前领兵驻守,马超被挡在这里,企图迅速重夺陇上的算盘落空了。

不过尽管如此,祁山堡也难以长期抵挡马超,毕竟汉阳郡本地的军事力量有限,姜叙做了两手准备,同时派人前往夏侯渊处求援。

一年前夏侯渊败于马超之手,虽然此战并非丢失冀县的直接原因,但对于出道以来未逢一败的夏侯渊来说也是奇耻大辱。

这一次关中一带的反抗势力已经被彻底平定,汉阳郡的本土势力又明显倾向朝廷,如今天时地利人和尽在掌控,夏侯渊决定火速出击,找回去年丢掉的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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