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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蒨与陈伯宗父子㈢

从上面的这副场面,人们至少可以看清两点:一是陈蒨所谓的欲传位于弟,完全不是出于本心;二是当时他虽然病重,甚至到了弥留之际,头脑仍然清醒得很,赫赫皇权仍然紧紧地攥在手中,仍然握有生杀予夺之权。陈蒨“驾崩”于天康元年四月癸酉,即农历四月二十七日,估计这一“托孤”的场面是在之前几天,辛未日或壬申日,因此,后来夺了侄儿皇位的陈顼在彼时彼刻可不敢造次,只能跪拜加痛哭,以表面自己绝无“异志”了。近代史学家、小说家蔡东藩先生在《南北史演义》中评述这一场面说:

“陈主蒨杀衡阳王昌,独留安成王顼,意者以兄子难信,不若母弟之可亲欤?迨病至弥留,谬言禅位,兄以伪言祔(音fù)弟,弟亦以伪态对兄,彼此相示以伪,卒至嗣子失国,悍叔登基,防人者终出于所防之外,作伪果何益乎?”

一个“伪言”、一个“伪态”,对皇族内部所谓兄弟之情的讥讽,真可谓入木三分;而“作伪果何益乎”,一声断喝,端的是振聋发聩!问题是,在专制独裁制度下,“作伪”实乃社会常态,官场上、宫廷中尤其如此。作伪者本人固然往往没什么好结果,而诚实率真、坦荡磊落者就一定会“善有善报”、获得一个圆满结局么?也未见得!你看,忠诚坦荡如岳飞,不也冤死风波亭么?而冤案的制造者们呢,从宋高宗赵构到秦桧夫妇,还有张俊、万俟卨(音mò-qí-xiè)们,一个个寿终正寝。谁说格雷欣规律——即劣币驱逐良币规律,不是专制社会的重要规律之一!

就在父亲过世的当天,15岁的陈伯宗顺利地登上了陈朝第三任皇帝的宝座,伯祖母章要儿被尊为太皇太后,母亲沈妙容被尊为皇太后,妻子王氏则被册立为皇后。第二年正月,陈伯宗把年号改为“光大”;七月,又把刚刚15个月的儿子陈至泽立为皇太子。可惜此时此刻,这个16岁的小皇帝,已经成了叔父陈顼的傀儡。原来,陈蒨死后,由于刘师知、到仲举、陈顼共同接受遗诏辅政。

刘师知(?-567年)

刘、到二人经常居住在皇宫中参与决策,陈顼则率领左右侍从三百余人住在尚书省——这尚书省估计也设在皇宫之中。刘师知眼看着陈顼权势越来越重,打算将他逐出皇宫,就假传圣旨,派东宫通事舍人殷不佞去对陈顼说:“如今四方无事,王爷可返回东府处理州务。”陈顼不但有安成王的封爵,还有扬州刺史的职务,所谓“东府”,就是宰相府、扬州刺史府。陈顼打算出宫,其下属毛喜急忙劝阻道:“陈国建立还不满十年,就有两任国君去世,内外人心惶惶。皇太后正是考虑到这一点,才让王爷入居尚书省。今天殷不佞的话,一定不是皇太后的旨意,王爷应该重新上奏核实,不能让奸人的阴谋得逞。一旦离开朝廷,就会受制于人,就像当年那个曹爽,想做一个富家翁也不能够了。”陈顼一听有理,立即与领军将军吴明彻商议,在取得吴明彻的支持后,就诈称生病,派人将刘师知请进尚书省,与他闲话家常;紧接着,又派毛喜晋见皇太后沈妙容。沈妙容说:“皇帝年幼,朝中事务全都委任二郎,让他返回东府并不是我的意思。”“二郎”就是陈顼。毛喜又去向陈伯宗陈述,陈伯宗道:“这些都是刘师知的主意,朕可没有这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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