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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四大名婢之紫鹃:最懂黛玉的人

紫鹃伺候在贾母身边,贾母觉得她进府尚早,而且聪明乖巧,就同王夫人商议,让她从一个没有名份的小丫头,升为二等丫头。王夫人对凤姐说了此事,凤姐就按二等丫头给紫鹃发放了月钱。贾母是喜欢女孩子的,不但喜欢聪明美丽的女孩子,而且喜欢有性格的女孩子。在贾府,老太太身边的二等丫头,就如别人跟前的大姑娘了。紫鹃是个极其容易满足的丫头,她虽然比鸳鸯次一等,到底老太太还是把她当成个人,到了琥珀、玻璃、翡翠、珍珠等二等丫头们的行列中。

二等丫头不同于粗使丫头,紫鹃当上二等丫头之后,做的全是贾母眼前的事情,贾母睡觉了,给身上披个毯子,贾母醒来时,端水让鸳鸯她们几个大丫头伺候贾母梳洗。收拾收拾贾母的衣裳,贾母要出门打打帘子什么的,其余的就是自己的时间。不像以往常常会被府里的那些恶毒的老婆子、家生奴婢使来唤去的,朝打暮骂。

紫鹃十分感激老太太的恩泽,一心想着报恩。贾府中,丫头众多,老太太偏偏提拔了自己,这是一生的恩典。

贾母是喜欢聪明漂亮的女孩儿来伺候自己,这样可以解决了寡门之苦,这些美丽的丫头们很会讨老太太的欢心,又颇有教养,所以得到的月钱比别的房中的丫头们多。再说,贾母出门办事,总要带着一群丫头,一来伺候自己,二来让别人看着这些美丽的丫头也觉得荣国府是有体面的大户人家。琥珀也是一个美丽的女孩儿,可是她爱随波逐流。紫鹃觉得在这样的大族人家,自保放在第一,报恩也应该是第一的。

前些日子,老太太一直念叨着女儿贾敏早逝,留下一个孤苦伶仃的外甥女儿,留在那些姨娘们手里,必然是要受气的。贾府虽然衰落,可是每日进出的银子也是成千上万,把这个可怜的外甥女儿接到贾府,自己两眼看着,不让她受一点委屈,也算对得起自己死去的女儿了。紫鹃深知这个即将进府的外孙小姐是老太太的心尖儿肉,所以有了伺候这位小姐的打算,来回报老太太的恩典。

贾母派贾琏去接黛玉之后,想着黛玉进府之后,必然要派个可靠的人去伺候。派谁好呢?鸳鸯是不行的,她掌管着自己身边的财务事物,珍珠很爱拿大,对小丫头们爱动手脚。玻璃虽然是个世奴,知根知底,可是到底还是不满意的。思来想去,觉得紫鹃很适合照顾病人,而且相貌也不错,外甥女儿带出府去,也拿得出手。于是觉得最好的人选,还是紫鹃。

黛玉进府,众人都特别欢喜,尤其是她天仙一样的容貌与品格,让人又疼又爱。贾母再看黛玉带来的贴身丫头雪雁,年纪尚小,而且很孩子气。黛玉11岁进了贾府,雪雁也就是八九岁的样子,为了不使黛玉寂寞。贾母让紫鹃伺候黛玉,这正与紫鹃的心意相通。

紫鹃除了伺候贾母,还伺候过贾母身边视如珍宝的宝玉。现在贾母将自己送给了黛玉,出于心理的那份不舍,将宝玉送给她的一些荷包之类的东西,都珍藏起来。只管一心一意服侍黛玉。黛玉想家了,一顿哭泣,紫鹃想法开导黛玉,让她少流一些泪水。跟黛玉的丫鬟是非常辛苦的,黛玉多病,紫鹃伴着黛玉,侍汤奉药,没日没夜,非常尽心,还要为她的病情担惊受怕。黛玉天生抑郁,想念家乡,生怕舅母们嫌弃,每日过着郁郁寡欢的日子,紫鹃用尽法子宽慰黛玉。黛玉与宝玉深爱,可是爱得越深,误会越多,不免会争执吵闹,紫鹃排除误解,努力凑合二人和好,就连黛玉去梨香院,紫鹃都特地叫雪雁送手炉去,怕她冻着。

于是黛玉觉得紫鹃如同亲姐妹一般,生怕自己伤心,便把从南方带来的雪雁冷淡了。紫鹃见黛玉视自己为姐妹,更加觉得亏欠了黛玉,自己不过是个二等丫头,哪里能够经得起一向孤傲的黛玉如此抬举,于是下定决心,一生一世要跟着黛玉。

黛玉与宝玉出入成双,别人也许没看在眼里,可是紫鹃却放在心上。恰在这时,宝钗因落选才人,住在贾府,等待再次进宫选秀。这个宝姐姐的到来,为黛玉增添了无数的烦恼。她不但容貌出众,还会拉拢人心,贾府不论主子奴才,全都觉得宝钗胜过黛玉。这也罢了,最主要的是传出“金玉良缘”一说。宝钗的金锁,恰与宝玉的玉配成一对。这一传言沉痛地打击着黛玉,也打击了紫鹃。黛玉这个柔弱的少女从小娇生惯养,不食人间烟火,多少养成一副自恋自怜的脾性。除了吟诗作对、葬花吃醋,根本不知道如何工于心计、迂回周旋。紫鹃的内心是焦急的。紫鹃也明白,黛玉视爱情如生命。

那一日,在道观里,道长要为宝玉提亲,紫鹃也去道观了,也亲耳听到此事。黛玉心中绝望,把这事全都怪在宝玉身上,第二日便与宝玉大闹起来,还剪了宝玉玉佩上的穗子。宝玉也生气砸玉。这一切,为了什么?还不是因为黛玉害怕宝玉定亲吗!紫鹃心疼黛玉,知道黛玉这样的身份,是无法将心事说出口的,自己暗暗着急。

在大观园中,只有紫鹃一人操心黛玉的终身大事。可自己又是个丫头,乞求薛姨妈为黛玉做媒,偏偏招来宝钗的耻笑说:“你是不是早些打发你姑娘嫁出去,自己好找个小女婿。”宝钗的话,表面是开玩笑,其实她从来不爱开玩笑,只是暗地里指出:你一个丫头只管伺候人好了,少来多管闲事。紫鹃是聪慧的,听到宝钗话里有话,更是着急。这宝钗分明就是想将自己取而代之,好不好的凭出生、家境,哪一样都赛过黛玉。如果宝玉真的娶了宝钗,那不是往死路上逼黛玉吗?

紫鹃是极其忠诚无私的,她虽然极少出潇湘馆,可全心全意为黛玉服务,就连做饭,紫鹃都看着,生怕婆子们亲自下手,弄脏了黛玉的饭菜。这种优秀的仆人,是非常难找的。

紫鹃除了忠诚,而且特别贤惠聪明。她看到宝玉和黛玉相爱的进程一直陷于僵局,她主动热情地做出有力的帮助。紫鹃开始试探宝玉,文中是这样写的:

紫鹃想着宝玉一向对女孩儿格外用心,不管姐姐妹妹,他都是看得比自己重。凤姐要个珠子打镯子,他便拆了自己的珍珠坠。香菱病了,他又天天跑去看望。晴雯病了,他又舍得自己睡在外间,让晴雯睡在里间。如今又见他一心在黛玉身上,却不知是对每个人都如此,还是单单对黛玉有心,便试探道:“在这里吃惯了,明年家去,哪里有这闲钱吃这个?”

宝玉听了,吃了一惊,忙问:“谁?往哪个家去?”

紫鹃道:“你妹妹回苏州家去。”

宝玉笑道:“你又说白话。苏州虽是原籍,因没了姑父、姑母,无人照看,才就来了的。明年回去找谁?可见是扯谎。”

紫鹃冷笑道:“你太看小了人。你们贾家独是大族人口多的,除了你家,别人只得一父一母,房族中真个再无人了不成?我们姑娘来时,原是老太太心疼她年小,虽有叔伯,不如亲父母,故此接来住几年。大了该出阁时,自然要送还林家的。终不成林家的女儿在你贾家一世不成?林家又没贫到没饭吃,也是世代书宦之家,断不肯将他家的人丢在亲戚家,落人的耻笑。所以早则明年春天,迟则秋天。这里纵不送去,林家亦必有人来接的。前日夜里姑娘和我说了,叫我告诉你:将从前小时顽的东西,有她送你的,叫你都打点出来还她。她也将你送她的打叠了在那里呢。”

宝玉听了,便如头顶上响了一个焦雷一般。紫鹃看他怎样回答,只不作声。忽见晴雯找来说:“老太太叫你呢,谁知道在这里。”

紫鹃笑道:“他这里问姑娘的病症。我告诉了他半日,他只不信。你倒拉他去罢。”说著,自己便走回房去了。

晴雯见宝玉呆呆的,一头热汗,满脸紫胀,忙拉他的手,一直到怡红院中。

袭人见了这般,慌起来,只说时气所感,热汗被风扑了。

奈宝玉发热事犹小可,更觉两个眼珠儿直直地起来,口角边津液流出,皆不知觉。给他个枕头,他便睡下,扶他起来,他便坐着,倒了茶来,他便吃茶。众人见他这般,一时忙起来,又不敢造次去回贾母,先便差人出去请李嬷嬷。

一时李嬷嬷来了,看了半日,问他几句话也无回答,用手向他脉门摸了摸,嘴唇人中上边着力掐了两下,掐的指印如许来深,竟也不觉疼。

李嬷嬷只说了一声“可了不得了”,便“呀”的一声搂着宝玉放声大哭起来。

急的袭人忙拉李嬤嬤说:“你老人家瞧瞧,可怕不怕?且告诉我们去回老太太,太太去。你老人家怎么先哭起来?”

李嬷嬷捶床捣枕说:“这可不中用了!我白操了一世心了!”

袭人等因她年老多知,所以请她来看,如今见她这般一说,都信以为实,也都哭起来。

晴雯便告诉袭人,方才如此这般。袭人听了,便忙到潇湘馆来,见紫鹃正伏侍黛玉吃药,也顾不得什么,便走上来问紫鹃道:“你才和我们宝玉说了些什么?你瞧他去,你回老太太去,我也不管了!”说著,便坐在椅上。

黛玉忽见袭人满面急怒,又有泪痕,举止大变,便不免也慌了,忙问怎么了。

袭人定了一回,哭道:“不知紫鹃姑奶奶说了些什么话,那个呆子眼也直了,手脚也冷了,话也不说了,李妈妈掐著也不疼了,已死了大半个了!连李妈妈都说不中用了,那里放声大哭。只怕这会子都死了!”

黛玉一听此言,李妈妈乃是经过大事的老妪,都说不中用了,可知必不中用。“哇”的一声,将腹中之药一概呛出,抖肠搜肺,炽胃扇肝的痛声大嗽了几阵,一时面红发乱,目肿筋浮,喘的抬不起头来。

紫鹃忙上来捶背,黛玉伏枕喘息半日。

紫鹃从小住在贾府,见了太多的婚姻悲剧,贵族公子玩弄女子的感情屡见不鲜,如贾琏,不知道暗地里玩虐过多少丫鬟,明着就有几人,尤二姐、多姑娘、秋桐等,最惨的就是与鲍二家的偷情,让凤姐逼死了鲍二家的。还有那个混泥鳅薛蟠,拼命抢了香菱来,玩腻了,就往死里打,接着去千方百计算计屋里陪嫁来的丫头宝蟾;还有满口仁义道德的老爷贾政,还不是睡了赵姨娘后有了贾探春,才不得不封姨娘的吗?赵姨娘在贾府不过是个廉价的丑角罢了。这都是富家公子玩虐弱女子的惯例。紫鹃必须通过亲自的试探,才知道了宝玉对黛玉是真心真意的。

慧紫鹃也细细分析过贾府未来的命运,贾母一死,谁还管黛玉的死活,不过找个人家打发出去嫁了。如迎春嫁给中山狼一般,不满十七岁就被折磨死了。在贾母还说话算话的时候,快刀斩乱麻,将林黛玉与贾宝玉的婚事落实了,才可高枕无忧。紫鹃推心置腹地为黛玉着想,正中黛玉的痛处。

但是一个丫鬟,再会来事,也扭转不了大局。黛玉听到宝玉要娶宝钗病情加重,她一心只求速死。就在此时,林之孝家的让紫鹃当宝钗的陪嫁丫头,紫鹃在哭得说不出话来的时候,反击林之孝家的:“林奶奶,你先请罢,等人死了,我自然要出去,用不着这样……”林之孝家的是何等有脸面的管家,遭到紫鹃严厉的呵斥,可见紫鹃并非软柿子,只是一心伺候黛玉,怕给黛玉增添麻烦。

所以黛玉在临死的时候,否定了贾家所有的人,最后把自己的尸骨交给紫鹃,并且说:“妹妹,你我是最知心的,虽是老太太派你服侍我这几年,我拿你就当我的亲妹妹。”在等级森严的上流社会,小姐拿仆人当亲人,算不容易了。还有:“妹妹!我这里并没亲人。我的身子是干净的,你好歹叫他们送我回去!”病倒在潇湘馆里的林黛玉想家了,想回老家扬州、想到死去的父母,可惜再没有力气回家了。只能寄希望于紫鹃,将自己的尸骨与香魂运回自己出生的地方,也算叶落归根吧。她半生流浪,寄人篱下,并没把贾府成真正自己的家。可把紫鹃当成了自己的妹妹,紫鹃是义仆,也是黛玉到贾府中最大的收获。

在整部书里,紫鹃可谓把身心都给了黛玉,可见这份心是多么的诚、那么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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