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陆开武
（接上篇）李广利：汗血马战争（三）
七、三征匈奴 兵败投降
太始元年，公元前96年，且鞮侯单于病死，长子左贤王狐鹿姑被立为单于。
征和二年，公元前91年，匈奴入上谷、五原，抢劫杀害官民。第二年，匈奴再次侵入五原、酒泉，杀死两郡都尉。
此时的汉武帝，年届七十，垂垂老矣，但对卷土重来的匈奴决心重新开战。
汉武帝生前最后一战——燕然山之战即将打响，出征主将，仍然是贰师将军李广利。
三路大军中，李广利率七万人骑兵部队出五原；东路，御史大夫商丘成率三万余步兵出西河；西路，重合侯莽通（有的书上作马通）率四万骑兵出酒泉。
狐鹿姑单于闻汉兵大出，下令将所有辎重物资和牲畜转移，而且把赵信城北迁至居水（蒙古国色楞格河）。
匈奴用的依然是老策略——坚壁清野，左贤王也驱其部众渡过余吾水六七百里远，退居兜衔山。单于自己率领精兵渡过姑且水（在今杭爱山脉东南），陈兵布阵等待汉军。
东路战线上，御史大夫商丘成率领的东路军进至一个叫追邪径的地方，没有发现敌人，引兵返回。这时，匈奴单于命令手下一名大将与降李陵率领三万余骑兵追击这支汉军，在浚稽山（今杭爱山脉东南）与汉军转战九日，汉军冲杀勇敢，杀伤匈奴兵较多。双方一直战斗到蒲奴水（在浚稽山东北），匈奴军看取胜无望，于是掉头回去。
这也是史书中惟一一次关于李陵与汉军作战的记录。
西路战线上，重合侯莽通率部西至天山山脉，狐鹿姑单于派大将偃渠率领二万余骑迎战汉军。看见汉军兵强马壮，没敢接战，自行退去。当时，汉武帝担心恐车师国出兵阻挡莽通，调遣闿陵侯、匈奴降将成娩率军包围车师，俘获国王。
中路主力战场上，李广利大军出五原后，一路进至夫羊句山峡（今蒙古达兰札达加德城西），狐鹿姑单于派右大都尉与卫律率领五千骑兵攻击。李广利这边，派遣属国胡骑二千迎战，匈奴军大败。汉军乘胜北追，进至范夫人城（今蒙古达兰札达加德城东北）。见汉军兵锋正盛，匈奴部队不敢迎战。
就在李广利一路凯歌的时候，一个从京城传来的消息让李广利五雷轰顶：
丞相刘屈氂的妻子巫蛊诅咒汉武帝事发，刘屈氂夫妇被斩，李广利的夫人受牵连被下了大狱。
什么关系？李广利的女儿是刘屈氂的儿媳，两家是姻亲。刘屈氂供认与李广利写有祷词，想立昌邑王，也就是李夫人的儿子为帝。
听到这个消息，李广利心乱如麻，惶恐不安。
手下戴罪从军的胡亚夫劝道：“将军家人现在身陷大牢，无功而返，只能狱中相见。如果继续北上，大败匈奴，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李广利思来想去，只能拼死一战。于是，率领二万人马继续北上，渡过至居水。
见汉军攻来，狐鹿姑单于派左贤王、左大将率二万骑兵迎战，双方激战一日，匈奴左大将阵亡，匈奴兵伤亡惨重。
汉军虽然取胜，但主帅夫人被下狱的消息不胫而走。
军中长史和决眭都尉密谋商议：“李将军求胜立功心切，现将我们作为他救赎家人的炮灰，这样下去，战还能打得好吗？”俩人决定控制李广利，然后撤军。
李广利得知密谋，勃然大怒，斩杀长史，率军退至燕然山（今杭爱山脉）。
单于见汉军后撤，知道汉军劳师远征，肯定疲惫不堪，于是亲自率领五万精锐骑兵阻击汉军，双方混战厮杀，伤亡惨重。
夜晚，匈奴军在汉军营帐外挖了一道深达数尺的沟堑，然后出动骑兵从大营后面发动突然攻击。汉军仓促应战，混乱之中纷纷坠入沟堑，被匈奴兵围住射杀。
全军覆没，走投无路的李广利只得投降。
八、命丧异乡
狐鹿姑单于做梦也没有想到能战胜汉军，而且向自己投降的是汉朝皇帝的大将、外戚和重臣，心情大好，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李广利，对李广利的尊宠超过了卫律。
这个卫律是谁？
原来是胡人，在汉地长大。和李广利的哥哥李延年关系很好，被李延年推荐，出使匈奴。后来因为李延年和弟弟李季淫乱后宫，双双被诛。卫律担心回去受到牵连，干脆投降了匈奴，颇受单于信任，被封为丁灵王。
可以说，卫律和李广利一家都是老相识。
没想，卫律真不是个好鸟。见到单于很器重李广利，心里越来越嫉妒，老哥们的情分也不讲了，就琢磨怎么把李广利给办了。
这真是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恰逢单于老妈生病，卫律大喜，机会来了。
由于匈奴人信奉巫术，卫律就买通巫师，声称已故单于通灵上身，大发雷霆：“本王以前出征打仗时，都要向上天祈祷，一定要抓到汉朝贰师将军来祭祀。现在贰师将军就在手上，为何不用来祭祀神灵？”
狐鹿姑单于拗不过老妈要求，只好把李广利抓来献祭。
被五花大绑的李广利惊惧悲愤，咆哮大骂：“我死必灭匈奴！”
名噪一时的汉家大将就这样窝窝囊囊地被宰了。
《汉书》记载：李广利死后，匈奴境内数月雨雪交加，牲畜被冻死，部民感染瘟疫，庄稼也成熟不了，一片惨淡之象。
狐鹿姑单于大为惊惧，特为李广利开建祠堂祭奠。
李广利其实是个挺悲剧的人物，虽说用兵谋略不如霍去病，治军做人不如卫青，骁勇善战不如李陵，但只要汉武帝下令，还是四处征伐，远征大宛的汗血马战争就打到了今天的中亚，态度是有的，关键是能力有限。
自己明明是靠脸蛋吃饭的，却偏偏要去带兵打仗。当然这也是汉武帝为报答李夫人一番情意，让李广利博取战场功名好加官进爵而做出的安排。
世间不少吊诡的事，往往是把自己的人生放错了位置，就像宋徽宗，做皇帝一塌糊涂，搞艺术却是出类拔萃，其“瘦金体”无人能比；陈后主李煜，一代词人大家，最后只好做了亡国之君。
李广利如果继续从事家族文艺事业，应该会是把好手，可惜勘不破世间荣华富贵，勉为其难爬上将军之位，最终却命丧异域，灰飞烟灭。
最后一战出征匈奴，原本开局还算不错，但最后一败涂地，其责任主要在于汉武帝，大将率军在外作战，竟把老婆家人都下了大狱，你让人还怎么还有心思指挥作战？即便有谋逆行为，也应该不动声色，等回来之后再说。
主帅丢了魂，三军焉能不败？
晚年的汉武帝，历经“巫蛊之乱”，身心交瘁，昏聩多疑，早已没了年轻时的英明决断。
李广利大军覆灭，汉武帝深受打击，再也无力发动新的征战。
公元前87年，汉武帝在匈奴未灭的遗憾中去世。
从元光二年马邑设伏到征和三年李广利兵败投降，汉武帝发动的汉匈战争长达四十四年。
连年征战的背后，汉帝国开辟了辽阔的疆域，奠定了今日中国的基本范围。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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