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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的民俗(之八----除夕)
             

   从腊月二十三到大年三十人们忙得晕头转向,一切都准备好了!就等大年初一的到来,可是实际上,年三十的除夕才是真正的高潮!这一天,寄托了人们全年的希望!这一天,凝聚了无限的欢乐与梦想!这一天,完结了一年的艰辛与苦难!这一天,是明年一切美好向往的开端!
  从一大早,家里的大人们都早早起床,张妈用小扫帚把屋檐廊下边边角角都扫干净,福山也拿大扫帚把院子扫净。又去井边挑水,厨房里两个大水缸的水都满满的。然后福山又把爷爷正房里的一个大白瓷画缸搁在八仙桌前装满水放进一条大鲤鱼,那鲤鱼暗红色的脊背在水面上轻轻滑过,水面出现一道小小的涟漪!安置好,福山对爷爷说:“老先生您连年有余!”爷爷微笑着答:“大家都有余!”
  吃过早点,张妈拿来了一盆茂盛的水仙花,边放边说:“这水仙我养了好几天了,就等今天给太太看!”奶奶接过放在了客座的茶几上。奇怪!这花是绿色的。张妈说:“花匠说了,绿色的水仙是上品,”早晨的太阳照在水仙上,立时,满屋都是甜蜜清香的味道!
  一会,爸爸和伯父把正房里的八仙桌抬到屋子中间,要写对联了。爸爸裁纸,伯父研墨。三叔,四叔,五叔也在一旁帮忙。爸爸毛笔字写得好!不一会,屋子里能放的地方都在晾着墨迹未干的红红的对子,
  老祖的内房传出了梆梆的木鱼声,她在念佛时是万万不能打搅的!我扒着门缝看见老祖闭着双眼,左手拿着念珠,右手敲打木鱼。一会,念完了,咚!又敲了一下旁边的铜罄。她睁开了眼睛,我赶紧跑了!身后传来老祖的声音:“对子写好了没有?”“写好了!”张妈拿着半盆糨糊说。
 伯父,爸爸和叔叔们挨着门贴对联,我也不懂那上面都写了些什么,反正是好听的话语,最后又在二门上贴了一个大大的“福”。(那时,根本没有倒着贴福字的说法)再一看,真是满院生辉!喜气盎然!
  老祖又发话了:“想着!刀子,剪子,针都收起来!我要不说谁也想不起来来!”妈赶忙说:“知道啦!没忘!”福山跑到老祖窗下说:“老太太,我的刀还不能收,等晚上做完饭再收。” 妈就和伯母把平时做活计的剪子,针线,都用红布包了起来塞到柜子的最里边。妈知道我要问为什么,就不等我问说:“过年了,这些利器不吉利,把他们都收起来。正好,不做活计还清闲几天!”
  下午,伯母和妈妯娌俩坐了洋车去理发馆烫头发,回来的时候很晚了。福山在厨房忙晚饭,张妈一个人在剁夜里包饺子的羊肉馅,伯母和妈到厨房帮他们去剁白菜。这一晚,忙里忙外就忙一顿年夜饭!
  热热闹闹吃完了晚饭,一家人都聚到堂屋里,我们几个小孩子这时无拘无束,如此开心!一家人吃着瓜子,花生,核桃,大扁杏仁,榛子,还有细杂拌,关东糖,平时堂屋里谁也不敢糟蹋,可今天大家都把吃的果皮果壳随便仍在地上,老祖冲我们喊:“踩碎!踩碎!”开始我们不知怎么回事,伯母把我拉过去,说:“踩!你们几个孩子都过来踩地上的皮!”我们就都过去,反正是大人让我们踩,就用劲的踩!踩得地上叭叭直响。我们一边踩,一边笑!老祖大笑着说:“对啦!踩得平平安安,踏踏实实,一年顺顺当当!”正在踩碎,堂弟憋不住在地上撒了一泡尿!六姑赶快拿扫帚去扫,老祖大声喊:“别扫!别把财扫去了!小小子的尿是金水!”大人们都在笑,孩子们都在跳!地上叭叭响,留声机里唱着流行歌曲----“三轮车上的小姐,真美丽!西装裤子短大衣,眼睛大来眉毛细``````!”
 突然,院子里叮!咚!五叔和老叔在放二踢脚。我们几个孩子都跑出去看,叮!咚!又放一个。伯父,爸爸,带领兄弟妹妹们都出来。老叔一看来了兴致,回屋把买来的花炮都搬了出来!我也兴奋起来,那个大大的盒子花放在院当中,老叔却胆子小了,五叔瞪他一眼,抢过了香去点那盒子花。只见那盒子花先是冒了一点火苗,随后,突!火光冲天,在天空绽放了一朵五颜六色的火花!越来越大!越来越亮!又一朵!突!又是一朵!伯母和妈,姑姑躲在檐下,爷爷奶奶在堂屋门里看,老祖则坐在她的炕上隔着玻璃往外看,大约开放了八九朵,盒子花才渐渐得息了。紧接着又放了长鞭,麻雷子,声音太大!我们就都回了屋里,留下叔叔们在院里胡闹!
  我去拿吃的,一看八仙桌上摆满了红包,奶奶大叫:“都来!”所有人都进了屋子,除了伯父和爸爸外,叔叔,姑姑,我,堂弟,堂妹人人有份,我赶快打开红包一看,啊!两张票子,但我也不懂那是多少钱,只要是钱就好,都把它塞进了口袋!
  不知过了多久,叔叔们的花炮放完了,老叔拥着张妈和福山挤进了屋门,每人手里端着一盘刚出锅的饺子。五叔怀里抱着泡菜坛子,一边走一边喊:“腊八蒜来啦!”大家赶快收拾桌子,摆下了饺子,伯母和妈分配小碟子和筷子,打开了腊八蒜坛子,一阵清香飘出来!刚要吃,老祖又喊起来:“先别吃!给菩萨上供!”奶奶夹了几个放在一个盘子里交给老祖,老祖颤颤巍巍的端着进了她的佛堂。
  吃完饺子,过了一会我的瞌睡就来了,太晚了!爸爸把我抱回了西屋去睡觉,别人怎么过的后半夜我就不知道了。只知道过了几天六姑因为吃饺子吃出了一个铜钱,硌了牙,去医院看牙科,伯母心里很内疚,但谁也没责备她。以后谁也不敢再往饺子里放铜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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