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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品红楼2.3:俗缘难断的贾雨村

智通寺的禅机

其实,换个角度来看,贾雨村也有令人羡慕的的一面,虽说是个无父无母无家业之人,却两次遇见贵人,助他非常顺利地考取功名做了官。

又在困顿之时偶遇娇杏,后来娶回家做了二房,只一年这娇杏便给贾雨村生下一个儿子。又过半年嫡配病逝,娇杏成为正室夫人。我想这个娇杏大概很遂贾雨村的心意,否则以贾雨村的心机,也难以做其正室夫人。

从这一点来讲,贾雨村也算得上事业家庭两全的成功人士了。更幸运的是,贾雨村这样不讨喜的人,也有至少四次悟道的机缘。

当初暂居葫芦庙,我个人以为便是贾雨村第一次悟道的机缘。这世上万千之人,有几人能得此机缘,住在寺庙里得闻佛法?

只可惜,这个时候的贾雨村,还未取得功名,不甘心一辈子默默无闻或困顿潦倒。所以,一旦有人相助,立马进京赶考,连面对面辞别恩人这件事情,都懒得去做了。

第二次,便是在新盐政林如海家里给林黛玉做家教老师时,因为这女学生年纪幼小,身体又弱,工课不限多寡,其馀不过两个伴读丫鬟,故雨村十分省力,正好养病。看看又是一载有馀,不料女学生之母贾氏夫人一病而亡。女学生奉侍汤药,守丧尽礼,过于哀痛,素本怯弱,因此旧病复发,有好些时不曾上学。雨村闲居无聊,每当风日晴和,饭后便出来闲步。……信步至一山环水游、茂林修竹之处,隐隐有座庙宇,门巷倾颓,墙垣剥落。有额题曰“智通寺”。门旁又有一副旧破的对联云:

身后有馀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

再一次来到庙宇之地,提前给他敲了警钟。可是,这贾雨村虽然是个聪明之人,却未曾悟到这“身后有馀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的真谛。

所以,雨村看了,因想道:“这两句文虽甚浅,其意则深。也曾游过些名山大刹,倒不曾见过这话头,其中想必有个翻过筋斗来的也未可知,何不进去一访。”走入看时,只有一个龙钟老僧在那里煮粥。雨村见了,却不在意;及至问他两句话,那老僧既聋且昏,又齿落舌钝,所答非所问。雨村不耐烦,仍退出来,意欲到那村肆中沽饮三杯,以助野趣。于是移步行来。

很有意思是不是?贾雨村的眼里只看到了一个又聋又口齿不利落的老和尚,而甄士隐却在第二次见到跛足道人时,听明白了“好了”的隐喻,所以跟着走了。

其实,那个答非所问的老和尚,未必不是翻过筋斗来的高僧,所谓翻过筋斗,就是指经历过大是大非、体验过繁华幻灭、看透了世事无常的大梦。他说话让人听不懂,不见得是他没听懂贾雨村的问话。

这世间真的有趣,很多真正的高僧大德之人,偏偏就像跛足道人、癞头和尚、又聋又口齿不伶俐的老和尚这种模样,而像妙玉、智能儿那样的出家人,未必悟道。

这实际上就是在告诉我们,不要以貌取人,不要执着于从外表来评断一个人。

恰恰有执念,所以庙宇这类出世之人待着的地方,吸引不了贾雨村,而尘世间的吃酒、功名却让贾雨村停留驻足。

于是,冷子兴出场了,为这个一直寻找机会东山再起的贾雨村,牵起了与贾府之间某种微妙的一根线。

第三次及第四次,是与已经做了道士的甄士隐偶遇那两回。只可惜,及至最后,贾雨村还是选择了继续在红尘滚滚中为功名忙碌着。

当然,我不是说贾雨村必须出家或做道士去,悟道不在于出家或做道士这些外在形式上,而在于心。

贾雨村两次官场得意又失利,却始终不曾悟道,他看不透也放不下,所以,甄士隐与贾雨村,在最后一次见面时,仍是各走各的路,桥归桥路归路,谁也不干涉谁,谁也不再参与谁的生命。

身后有馀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这两句话实际上是告诉我们,做人不要太贪,该收手就收手,该停下来就停下来。不要等到想回头了,却发现已经无路可走。那个时候,真的是比死还受煎熬。

然而,有时候人就是这样,非得眼前无路时想起回头,想到重新开始了,这个时候该怎么办?很简单,放下贪婪与执念,停在那里,收回心,转过身,往回走。

往回走的路上,你可能会遭遇很多意想不到的嘲讽、折磨或唾骂,如果你确定要重生,那就忍住。当你以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确实坚定了重新开始做人这条路,终究,会得到世人的体谅与包容!这世间,不只是有残酷无情的一面,也有慈悲与有爱的一面。


冷子兴:贾雨村的又一个贵人出场

前面我说过,冷子兴为贾雨村牵起了他与贾府之间的一根线。就好像,月老给一对男女牵线一样。为什么这样说呢?

尽管是林如海这位大贵人帮助贾雨村联系了政老爷,但我个人以为,冷子兴也算是贾雨村的贵人之一,只不过这个贵人给贾雨村带来的好处,不似甄士隐和林如海给到的帮助显赫罢了。

冷子兴为贾雨村演说了荣国府,等于明确地告诉贾雨村,要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要利用林如海抱住政老爷这棵大树。

这其实有点像你手里已经有了火把,却缺少一个点燃这个火把的东西,而冷子兴给出的信息,就类似点燃火把的东西,一下子就把贾雨村心中的那个“火把”,给点起来了。

这贾雨村也有意思,虽然冷子兴跟他说得很全面很透彻,可贾雨村还有点不相信,直到听了林如海的话,方信了冷子兴的话。

冷子兴是何许人也?他不过是京都中做古董行贸易的,为什么他对荣国府了解得那么彻底?第一次看《红楼梦》,读到冷子兴演说荣国府时,一直都不得其解。因为后面冷子兴基本上没怎么出场,让这样一个人来介绍荣国府以及权贵之人,到底是何用意?

有时候,我会细细读几遍“冷子兴”这三个字,越读心里越感觉一股寒凉之气。子兴,可以寓意子孙兴旺,可是前面加个“冷”字,这除了暗示“冷眼旁观”,是不是也暗含了子孙兴旺这样美好的期待或心愿,也落空了?

所以,贾府的子孙,其实是一代不如一代了。后面冷子兴与贾雨村谈话过程中,也说道了“谁知这样钟鸣鼎食的人家儿,如今养的儿孙,竟一代不如一代了。”

为什么冷子兴一再跟贾雨村提及贾府,还有一个缘故,冷子兴与贾雨村应该是很投缘的,之所以投缘,自然是因为他们是同一类人。

换句话说,臭气相投了。从冷子兴与贾雨村的对话中,不难看出,贾雨村与贾府也是有亲戚关系的,只因为贾府如今繁荣昌盛,而贾雨村这一支落败到只他一人,自然是不敢去认亲了。

贾雨村这个人很有意思,他是个有才华的人,却不大懂为官之道,所以第一次做官不上一年便被参本革职。也不懂世事无常,所以冷子兴说他“亏你是进士出身,原来不通。‘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种大家族虽在败落,可外面看不出来。”写到这里,我忽然意识到,贾雨村最大的失败,是不会做人,而且这个人非常贪婪、恃才傲物、自负自大。

凡是帮了贾雨村的人,都没得个好。甄士隐自不必说了,大家都知道了,先失去了唯一的爱女,又一场大火烧没了家产,后来落败与跛足道人走了,甄家娘子在娘家以做针线活勉强维持生计。

林如海当了贾雨村的牵线人,林如海不仅要忍受与妻女的生离死别之苦,后来也病故了。

而贾政帮了贾雨村,后来贾府被抄家,贾雨村还落井下石。王子腾在上任的路上,莫名其妙的,因为一场感冒而亡故。

想想也蛮可怕的,好像这个贾雨村的身上,被下了咒,谁碰到他谁就倒霉。所以,帮一个人,一定要看准了,否则你真的是助纣为虐。

未完待续,感恩期待。

注:题目中的2.3,2代表第二回,3代表第二回第3篇解析文章,以此类推。

文/费漠尘,针对红楼梦文本的解析,属个人观点与感悟。图片取自网络87版红楼梦剧照及其他,转载文章请联系作者本人,感恩遇见!

尘品红楼1.1:甄士隐及通灵宝玉

尘品红楼1.2:红楼梦里女娲神话故事的隐喻

尘品红楼1.3:甄士隐的梦

尘品红楼1.4:香菱、娇杏及贾雨村

尘品红楼1.5:好了歌里的大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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