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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品红楼3.5:通过黛玉之眼,看贾政王夫人的尊贵

                                黛玉拜见大舅母

前面讲到,初来贾府的黛玉,见了外祖母,见了两个舅母和众姐妹,也见到了传说中的二嫂子王熙凤。

接下来,该去见舅舅了。贾赦的妻子即大太太邢夫人主动请示:“我带了外甥女儿过去,到底便宜些。”(这里的便宜,是指方便。)

于是,大舅母邢夫人遂带着黛玉和王夫人作辞,大家送至穿堂。垂花门前早有众小厮拉过一辆翠幄清油车来,邢夫人携了黛玉坐上,众老婆们放下车帘,方命小厮们抬起。拉至宽处,驾上驯骡,出了西角门往东,过荣府正门,入一黑油漆大门内,至仪门前方下了车。

邢夫人挽着黛玉的手进入院中,黛玉度其处,必是荣府中之花园隔断过来的(黛玉的心较比干多一窍随处可见)。进入三层仪门,果见正房、厢房、游廊,悉皆小巧别致,不似那边的轩峻壮丽,且院中随处之树木山石皆好(简单介绍贾赦邢夫人住处,为了后面很详细描述贾政王夫人住处做了必要的铺垫。这样的铺垫和衬托,在红楼梦里很常见,写小说或者故事,都可以学习一下这样的手法)。及进入正室,早有许多艳妆丽服之姬妾丫鬟迎着。(此处为《红楼梦》原文)

很让现代人不解的是,贾赦居然没来见黛玉,而是让下人传话,说了一堆什么怕见了姑娘彼此伤心,暂且不忍见,什么在这里不要想家,在这里是和家里一样的,有什么委屈只管说,别见外之类的。

古人男女有别,长幼有序,一时贾赦不见黛玉,也是说得过去的。然而,没见到大舅舅本人,但在听到传话人传达舅舅的话时,黛玉忙站起身来,一一答应了。

可能现代人也不理解,又没见到本人,没必要站起来吧?

在古代,是非常注重礼仪的。晚辈面见长辈,要遵从各种礼仪,该站得站起来。即使不是亲见长辈,通过他人传达的是长辈的话,也要站起来。

这个站起来,不是针对传话人,而是将传话人当做长辈。黛玉忙站起身来,相当于回敬大舅舅贾赦。而传话人,传完话还要回去禀报这个过程,自然也会把黛玉忙站起身这样的事情,一并禀报回去。

既然已经“见过”舅舅了,自然是赶着见二舅舅。所以,黛玉又坐了一会儿便走了。大舅母邢夫人苦留吃过饭去。

有红迷将邢夫人苦留黛玉吃过饭,当做邢夫人的小阴谋,是为了对抗王夫人。漠尘却以为,这一方面显示邢夫人作为主人和长辈的热情,你看你来家里了,我总得表示一下我的热情好客吧?所以,苦留。

另一方面,可能也顺便试探一下小黛玉的反应,从中了解一下这个小孩子。以后,也晓得怎样对待。

至于说是对抗王夫人或者为难黛玉,大概有些过度解读了。邢夫人再愚钝,也不至于如此。况且,此时的邢王二位夫人,还是很愿意维护表面的和谐。

                                  邢夫人和黛玉

黛玉笑回道:“舅母爱惜赐饭,原不应辞,只是还要过去拜见二舅舅,恐去迟了不恭,异日再领,望舅母容谅。”(原文)

面对长辈的苦留,小小黛玉从容对答,既没有让邢夫人不高兴,也不曾得罪王夫人,由此可见,黛玉并非无心机之人,也不是不会维护与他人的关系,她只是不屑于将精力用在这上面。

邢夫人还很有长辈样,不仅送出门,还眼看着车去了才回转身来,回到自己房里。因此,漠尘还是认为,邢夫人不过是为了显摆一下,身为长辈的自己对晚辈的关心而已,至于是真关心还是客套一二,并不重要。

就好比有人来你家,客套寒暄当中,是要让客人感受到热情的,但未必是真的想留对方吃饭。无论什么缘故,你只是苦留但不是真的想留下对方,在家里吃顿便饭,不过客套话还是要说一下的。对吧?而且,也不能说你是搞阴谋诡计吧?

                                   拜见二舅母

离开大舅舅家,还要到二舅舅家拜访一下,这都是礼节,即使在现代,也要遵守一下。

一时黛玉进入荣府,下了车,只见一条大甬路直接出大门来。众嬷嬷引着便往东转弯,走过一座东西穿堂、向南大厅之后仪门内大院落,上面五间大正房,两边厢房,鹿顶,耳门钻山,四通八达,轩昂壮丽,比各处不同。

与刚才写贾赦邢夫人住处的一笔带过不同,此处开始着重描述贾政与王夫人住所。

鹿顶,指东西房和南北房连接转角的地方,也借指厢房。钻山,是指钻开山墙,将正、厢房与山墙外侧的耳房或游廊连接起来的门或门洞。在这里,钻山是指门或门洞。因此,耳门不是门的意思,应该是指耳房。

什么是“耳房”?通常是大殿、城门、主厅进门前左右各一个的小房子。通俗点讲,即正房和厢房山墙的外侧,与正、厢房相连接的,进深、开间、柱高都较正、厢房为小的房屋。由于像人的耳朵一样长在头的两侧,所以称为耳房。

古时候,小户人家的话,正房给长辈住,耳房则给小辈住,也有多出来的耳房用来当仓库或厨房。大户人家就有可能多为进房的准备、仓库、厨房等使用。如在外院,便是仆人居住之所。现在的耳房,就是我们常说的仓房了,不过城市里高楼林立,已经难得见到有耳房的大院了。

作者在这里,用了“四通八达,轩昂壮丽,比各处不同”这样的句子,大概是暗示,王夫人实际上是耳听八方、眼观六路的。这也正应了抄检大观园时,王夫人对于怡红院丫头们逾越界限的言行举止,非常清楚的那一段描述。

在写作手法上,这就是借助建筑物、饰品、室内装修风格等外物,来切合及反衬人物的性格特征。可以说,慢慢看《红楼梦》,能够不知不觉学会很多写作技巧。这样的学习方式,才更容易记忆深刻,是刻在骨子里了。

黛玉便知这方是正内室。进入堂屋,抬头迎面先见一个赤金九龙青地大匾,匾上写着斗大三个字是“荣禧堂”,后有一行小字“某年月日书赐荣国公贾源”,又苍“万几宸翰”之宝。大紫檀雕螭案上设着三尺多高青绿古铜鼎,悬着待漏随朝墨龙大画,一边是錾金彝,一边是玻璃盆。地下两溜十六张楠木圈椅。又有一副对联,乃是乌木联牌镶着錾金字迹,道是:

座上珠玑昭日月;堂前黼黻焕烟霞。

赤金九龙青地大匾,赤金,指纯正的金。青地,以青为底色。这句话的意思是纯金做的、镶有九龙边纹的、以青为底色的匾额。匾额上还有字,一行三个斗大的字是“荣禧堂”,后面跟着一行小字暗示了匾额的拥有者是荣国公贾源。

“万几宸翰”指皇帝的印文。“万几”表示皇帝办理事务的繁多;“宸翰”表示是皇帝的笔迹。“几”通“机”。

这里有两个字:又苍,我查了一些资料,没找到具体解析,只看到王维《送友人归山歌二首(离骚题作山中人)》这首诗里有:又苍苍兮多木。

词典对于“苍”这个字的解释有三种:

1.深青色,深绿色。

2.灰白色。

3.姓。

前后文对照一下,即可猜测出来,这里的又苍,极有可能是深青色的意思。当然,这只是漠尘个人的猜测,也可能是绿色或灰白色。总之,这个又苍的苍,是指颜色。

大紫檀雕螭案,紫檀是极为名贵的木材,为木质中的王者,在明清时期是皇家或王公贵族专用的家具木材,其他人家是不能用的。所以,荣国府正堂会出现“大紫檀雕螭案”。

“螭”在讲王熙凤的项圈时说过,是传说中一种没有角的龙,龙的九子之一。感兴趣的可以点开链接自己看一下关于王熙凤出场时的饰品解析尘品红楼3.3:浓墨重彩的神妃仙子,并非盛装迎客

若按造型分平头案和翘头案,若按使用来分,则有书画案、条案、炕案、架几案等。而条案是中国古代厅堂陈设中最常见的家具,黛玉所看到的是正内室里的“大紫檀雕螭案”,应为翘头式的大条案。案上摆着一个三尺多高青绿古铜鼎,悬着待漏随朝墨龙大画,一边是錾金彝,一边是玻璃盆。

                                  王夫人与黛玉

先说说这个鼎,盛行于商、周。分三种,一种类似于锅,用于煮盛物品,一般三足两耳。一种置于宗庙作铭功记绩的礼器。还有一种说法,是统治者用来烹人的刑具。其制作材料也有三种:青铜、陶瓷和铁制鼎。而最具有考古价值也就是最值钱的,当属青铜鼎。

虽然作者只是顺带提了名字,但从贾府的身份地位来看,这里摆放的青绿古铜鼎,应是极其珍贵的,而且上面很有可能刻制了记载荣国公事迹的文字。

接着,我们看到的是悬挂在墙上的待漏随朝墨龙大画,墨龙大画很容易理解,一幅墨色龙的大画,这里的墨色,不一定是黑色,还可能是蓝墨、红墨、金墨。总之,墨色的一幅画,画上是一条龙,这幅画被挂在墙上了。

那么,“待漏随朝”是什么意思?

“漏”即铜壶滴漏,古代计时器。据载,清宫内设有“王公宗室奏事待漏所”。随朝即上朝。“待漏随朝”就是大臣在五更前到朝房等待上朝。

这幅画,大约是隐喻日日朝见君王之意,表达主人对君王的忠诚。龙暗喻君王。同时,漠尘也以为,这样一幅彰显贾府荣耀及尊贵身份的画,大概也暗示了贾府的荣华富贵,不过是依附在皇家身上得来的罢了。

接下来再说说錾金彝,錾是在金石上雕刻,錾金,就是在雕刻物上鎏金。鎏金是一种金属加工工艺,亦称“涂金”、“镀金”、“度金”、“流金”,汉代称之为“金涂”或“黄涂”,就是把金或银涂在铜器表层上,使之变成一种很好看的纹理图案,其操作需要通过五道工序:金棍、煞金、抹金、开金、压光。

专业的说法就是,通过这五道工序,把金和水银合成的金汞剂,涂在铜器表层,加热使水银蒸发,使金牢固地附在铜器表面不脱落的技术。

彝,有作为名词和形容词两种解释,在这里,是名词。而名词的释义有四种:

1、从糸( mì),攻( gǒng)持米,彑( jì)声。为双手捧丝、米奉献神灵。

据甲骨文,象双手捧鸡奉献之意。本义:古代祭祀时常用的礼器的总称

2、同本义

3、常规

4、彝族,中国少数民族据。

在贾府里, 彝作为一种图案,经过鎏金这种手艺,錾在金石上了。说白了,錾金彝荣国府收藏的古玩。

玻璃盆,顾名思义,玻璃做的盆。大概也是作为珍稀宝物摆在上面的,也可能是用来装供果之类的食物。

接下来,透过黛玉的眼睛,读者又看到“地下两溜十六张楠木圈椅”。楠木是一种极高档的木材,不朽不腐还有幽香,其香遇到雨天便渗人心扉。其色浅橙黄略灰,纹理淡雅文静,质地温润柔和,无收缩性。

明代宫廷曾大量使用,现北京故宫及京城上乘古建多为楠木构筑,皇家藏书楼,金漆宝座,室内装修等多为楠木制作。也就是说,楠木和紫檀一样,是皇家或王孙贵族使用的。

紧接着,“又有一副对联,乃是乌木联牌镶着錾金字迹,道是:

座上珠玑昭日月;堂前黼黻焕烟霞。”

乌木,即阴沉木,兼备木的古雅和石的神韵,有“东方神木”和“植物木乃伊”之称。由地震、洪水、泥石流将地上植物生物等全部埋入古河床等低洼处,埋入淤泥中的部分树木。在缺氧、高压状态下,细菌等微生物的作用下,经长达上千万年炭化过程形成乌木,故又称“炭化木”。历代都把乌木用作辟邪之物,制作的工艺品、佛像、护身符挂件。古人云:“家有乌木半方,胜过财宝一箱”。由此可见,乌木也是贵族人家才用得起。

你看,如果了解这些基础知识,就算无法清晰的想象出物品的样子,但再次细读描写贾政王夫人的室内摆设物品,仍然可以想象得出,贾府的富贵及奢华了。并点明了贾府当时的身份地位——皇亲国戚。与此同时,又侧面显示出贾政与王夫人借助女儿元妃,在家族中的地位,极其尊贵,非同一般。

虽然查找和整合这些资料非常耗费时间和精力,但漠尘还是愿意做一下这件事情,有明确出处的,都会在文中标明原作者及出处。另有少许是通过百度搜集整理得来的,没法确定出处。

而一些诸如乌木、紫檀这类名词解析,则通过百度百科而来。90%的资料,会经过重新编辑整理,二次撰写出来的。能用原创的,漠尘坚持用原创的语言来描述。而一些专业术语,只能保留摘录和搜集的文字。比如,乌木这一段解析,就是保留百度百科里解读的全部原文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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