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拾遗录（十七）：负心多是读书人。
在晚清历史上，标新立异的士大夫真不少，但是都难掩读书郎的嚣张与狂妄，一心想做纵横家的王闿运就是最好的范本。咸丰年间的王闿运，在中了举人后越发骄狂，无奈久试不中，幸好得到肃顺的赏识，入幕时任户部尚书的肃顺门下。原因也很简单，就是肃顺这个人也没多少学问，不然也不会被此时并没有多少墨水的的王闿运忽悠，而且王闿运真正做起学问，是在离开宦海后的那十四年时间。但是肃顺也绝对是个狠角色，与咸丰的关系远胜后继者慈禧和荣禄，更重要的是肃顺是个明白人，否则也不会对其清朝吏治刮骨疗毒，首次拿旗人官员开刀。然而肃顺在咸丰面前对王闿运的评价却是：“此人很狂，非要中翰林。”
其后，肃顺因为把王闿运已经看透，知道急于求成的此人，只能在文章和嘴巴上建立功绩，让他去实践肯定不行，所以拒绝了王闿运请缨东北的提议。王闿运赌气去山东散心了几天，无奈已经过不惯苦日子，只好再次回到肃顺帐下。肃顺不仅欣然接纳，而且拿出美酒一瓶相赠聊表慰藉。一个月后，王闿运得以入幕曾国藩的机会来来临，此时太平军中出了两个猛人，分别是李秀成和陈玉成，在战况上清军连连败北，肃顺帐下的王闿运等人建言：“奏请曾国藩负责东南战事全权。”这一建议自然很受用，毕竟此时的湘军风头正盛，已经能遏制住太平军的攻势，然而王闿运却想借机投靠到曾国藩帐下，因为他看出冉冉升起的慈禧，不待见自己的幕主肃顺，也就不看好肃顺的政治前途。
但是，王闿运投到曾国藩帐下后却并不被曾老爷子待见，特别是军事部署上的建议更是置若罔闻。咸丰十年，王闿运从京城来到曾国藩在祁门的湘军大营，此时曾国藩决定挥师进攻安庆，王闿运认为行军路线不够好，他给曾国藩建议：“宜从淮阳进规常镇，使您的弟弟曾国荃攻安庆，左宗棠出安徽和浙江相响应。”但是，事实情况是曾国藩认为自己这个湖南老乡有两把刷子，却从来没有听过王闿运的任何建议。不久后，曾国藩的计划宣告失败，进攻失利不说，还被反攻的太平军将湘军大营团团围住，突围迫在眉睫。
紧接着曾国藩留就好了遗书，准备一死了之，此时还有幕僚建议：“死在一堆如何。”王闿运倒抽了几口凉气，自己大老远跑来可不是奔着求死来的，所以他决定先走为敬，无奈却不好意和曾国藩开口。倒是曾国藩给留了台阶，湘军大营被围后就提出：“有欲暂归者，支给三个月的薪水，事平仍来营，吾不介意。”曾国藩本意也是对一些有血性人的激将法，但是王闿运果断抓住时机，名正言顺地做了湘军的逃兵，三个月后到达安全的京师，一路上还在想他的老乡曾国藩境况如何，然而到达京师后不久，咸丰就在热河避暑时去世。
最终，王闿运果断嗅到危机的来临，所以咬着牙给曾国藩上了最后一条建议：“自请入京，阻止慈禧太后垂帘听政。”而且理由足够充分，“申明祖制，庶母不得临朝。”据说曾国藩不是没有动心，一方面碍于自己君子的情面，一方面是庙堂之上已经有肃顺等顾命八大臣，自己这样会引起不必要的猜忌。不久，肃顺等人被慈禧强势扫清。四年后，如日中天的曾国藩也准备解散湘军以求自保，如果当初王闿运没有成为湘军中的逃兵，想必建言曾国藩阻止慈禧上位，还能多一些转机与分量，但是对于标榜礼义廉耻的读书人来说为时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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