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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谈纪|阴丽华:娶妻当如是,恩爱两不移(下)
06

有了真定军队的加入,主动归顺刘秀的地方势力日渐增多,打败王朗更是不在话下,民心所向,战争形势随之逆转。

刘秀一鼓作气,带领收编的各路兵力,驰骋沙场,终于形成了“跨州据土,带甲百万”的庞大势力,积攒下了称帝的雄厚资本。

公元25年,刘秀于河北鄗地称帝,史称汉光武帝,年号为建武。同年,郭圣通为刘秀生下了第一个皇子,这就是后来的太子刘疆。

当年十月,刘秀入主洛阳,派傅俊率领三百士卒,将阴丽华接到了自己的身边。

自从与刘秀分别后,阴丽华先是回到了新野,之后她又随哥哥来到了淯阳邓奉处。命如草芥的乱世里,消息极其闭塞,刘秀一去杳无音讯。

尽管阴丽华一直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丈夫能够平安无事,逢凶化吉,但她也做好了离丧的准备。她没想到,有一天,刘秀竟会派兵来接自己,与他团聚。

可惜,一路上的激动与喜悦,在来到洛阳之后,便彻底烟消云散了,一个残酷的现实,正摆在她的面前,狠狠地撕扯着她的内心,却疼得叫不出声音来。

此时的郭圣通,虽未被立为皇后,仅是被封为贵人,但她背后的十万真定兵马,帮助刘秀夺取了天下,两人也算是患难夫妻,何况,还有皇长子撑腰,各方面的优势,都很明显。

所以,即使阴丽华以原配的身份到来,郭圣通也并未把她放在眼里,觉得对方完全不是自己的对手。


07

久别重逢,何等不易。然而,对于阴丽华来说,如今的一切,都已物是人非了。昔日的夫君,不仅变成了皇帝,身边还多了一个她不曾谋面的女子,而且这个女子,还为他生了儿子。

阴丽华不愿接受这个事实,但她除了接受,还能怎么样呢?

本是夫妻团圆的甜蜜时刻,见了面的两个人,却是执手相看泪眼,无语凝噎。一腔深情,四目对望,彼此的心酸与委屈,皆在不言中。命运无常,造化弄人,更令他们学会了包容与珍惜。

随后,刘秀将阴丽华也封为贵人,封其兄阴识为阴乡侯,使阴丽华的娘家,在建武政权的爵位,高于郭圣通的娘家。 

东汉政权建立已快一年,中宫后位的人选也被提上了日程。刘秀以阴丽华“雅性宽仁,有母仪之美”,希望能够立原配妻子为后。

可是,阴丽华却坚决地拒绝了,她能体会到刘秀对自己深沉的爱,但她更加清楚地认识到,自己不够资格承担皇后之位,所以执意不肯接受。

为了大局着想,她推辞说:“患难时的情谊不能忘,何况郭贵人已经为你生了孩子。”

身为原配,却甘愿屈居人下,如此豁达的胸襟,令刘秀愧疚不已,不禁暗暗感叹,有卿相伴,夫复何求!

第二年,真定王刘扬谋反被杀,刘秀为了安抚人心,稳定朝局,并没有牵连他人,反而还将刘扬之子刘得,封为了真定王,郭家没有参与其中,因此,也未受到影响。

六月,郭圣通被封为了皇后,皇长子刘疆,被封为太子。


08

为了弥补对阴丽华的亏欠,刘秀提出要封她的兄弟们为侯爵,结果被她再次拒绝。她认为自己只是媵妾的身份,自己的兄弟们,也就没有被封为侯爵的资格。

如此宽厚谦让的性格,真是罕见之极,发现阴丽华处处为自己的形象和处境着想,刘秀除了愧疚之外,更加宠爱她了。

当时,东汉的天下还未完全平定,为了能和阴丽华有更多的时间在一起,刘秀每次出征,都把她带在身边。

建武四年(公元28年)五月甲申,在刘秀征讨彭宠期间,阴丽华生下了她和刘秀的第一个孩子,长子刘阳。

刘秀看着这个刚出生的婴儿,面色红润、丰下锐上,认为其像尧帝,遂以皇朝国运所系的赤色,为之命名,可见他对这个孩子的喜爱之情。

之后,阴丽华始终圣宠不衰,又相继生下了刘苍、刘荆、刘衡和刘京四个儿子。

东汉初年,兵戈未止,匪患猖獗,就连达官显贵的安全,也得不到保障。建武六年,刘秀赐给隗嚣的财宝,竟在运送途中被偷走了,当时治安之混乱,可想而知。

建武九年,毗邻京师洛阳的颍川和河东两郡发生战乱,叛军和盗贼趁火打劫。富比王侯的阴家,立刻成为了盗贼眼中的头号目标。

混乱中,阴丽华的母弟被贼人劫持,在官府前去营救时,不幸被盗贼杀害。

对此,刘秀悲愤万分,他觉得,如果当初自己坚持为她的兄弟们封爵,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悲剧了。

为了安慰阴丽华,他特意下诏给大司空说:

“吾微贱之时,娶于阴氏,因将兵征伐,遂各别离。幸得安全,俱脱虎口。

以贵人有母仪之美,宜立为后,而固辞弗敢当,列于媵妾。朕嘉其义让,许封诸弟。未及爵土,而遭患逢祸,母子同命,愍伤于怀。

《小雅》曰:‘将恐将惧,惟予与汝。将安将乐,汝转弃予。风人之戒,可不慎乎?’

其追爵谥贵人父陆为宣恩哀侯,弟欣为宣义恭侯,以弟就嗣哀侯后。及尸柩在堂,使太中大夫拜授印绶,如在国列侯礼。魂而有灵,嘉其宠荣!”

皇妃家眷遇害,皇帝下诏安抚,也在情理之中,但刘秀的诏书,却偏偏着重强调自己不忘与原配的往昔之情。

此时的郭圣通,已经执掌后宫七年了,刘秀却再次旧事重提,还直截了当地说拥有“母仪之美”的阴丽华,才是皇后的最佳人选。

而郭圣通之所以能成为皇后,完全是贵人阴丽华“固辞”的结果,这也暗示着,给阴家的一切待遇,都是阴丽华理所应得的。

可是,如此一来,令郭圣通情何以堪呢?


09

到了建武九年(公元33年),郭圣通已经彻底失宠,尚书令申屠刚在任期间,曾多次谏言让太子刘疆迁居东宫,都被刘秀拒绝了,并最终把申屠刚贬黜出京。

建武十三年(37年),蜀地平定后,刘秀开始大封功臣外戚,但却不包括郭圣通的族人,其弟郭况直到建武十四年(38年),才升任为城门校尉。

建武十五年(39年),阴氏和刘秀的母族樊氏增封,阴丽华的长子刘阳被封为东海公,其封地东海国占据二十三县,为诸皇子之中最大的。 

看着刘秀日渐冷落自己,失宠的危机感,令郭圣通焦躁不安,导致她常常到刘秀面前,发泄自己的不满,殊不知,唠叨和抱怨,只会将男人越推越远。

反观阴丽华,却表现得一如既往的通情达理,面对郭圣通的无理取闹,她也总是默默退让,毫无怨言。

 两相比较,高下立现。刘秀隐忍了这么多年,现在大权在握,局势稳定,再也不用看别人的眼色,做违背自己内心的事情了。

建武十七年(公元41年),刘秀以郭圣通心怀怨恨,无后妃之德为由,将她废黜。而阴丽华是原配,与自己情深意重,理应侍奉宗庙,居国母之位。

但因郭圣通生有五个嫡子,所以,在她被废之后,刘疆仍以长子身份,合法居于太子之位。

刘秀将废立皇后,同时进行,并强调因皇后失德而导致中宫异位,进而致使国本动摇,是异常之事,不是国家之福,因此不得庆祝。

郭圣通被废后,改称“中山王太后”,与儿子一起到封地生活,晚年也算是得享荣华富贵,她的儿子们和郭家外戚,刘秀也都给予了优厚的封赏。

诏书一下,刘疆从嫡长子变成了庶长子,令他在太子之位上,忐忑不安,曾多次上书表示要让出太子之位。


10

建武十九年(公元43年),在刘疆数次提出辞让太子之位后,刘秀终于不再犹豫,同年,改立阴丽华的儿子刘阳为太子,前太子刘疆退位为东海王。

下诏曰:“《春秋》之义,立子以贵。东海王阳,皇后之子,宜承大统。皇太子强,崇执谦退,愿备藩国。父子之情,重久违之。其以强为东海王,立阳为皇太子,改名庄。”

中元二年(公元57年),刘秀驾崩,他将自己历经千辛万苦,建立起来的东汉基业,交到了他与发妻所生的儿子手中。至此,刘庄即位为汉明帝,尊阴丽华为皇太后。

新皇登基,并没有清算逆党,反而对阴氏和郭氏的外戚,一视同仁。当时的京师洛阳,郭氏家族与樊氏、阴氏和马氏,并称为“四姓小侯”。

明帝甚至让郭圣通最小的儿子刘焉,可以往来于京师, 就算身为阴丽华嫡系子孙的汉章帝,还曾亲自到郭家,大会郭氏族人,君臣之间非常和睦。

经历了建武、永平两朝的老臣第五伦曾说:“光烈皇后友爱天至。”

正是因为阴丽华天性善良,心胸宽广,用她平和的心态,去迎接艰难人生中一次又一次的磨难,用她无争的智慧,去化解坎坷岁月里一道又一道的伤痕。才会在潜移默化中,为后世子孙,树立了良好的榜样。

永平七年(公元64年)正月二十日,六十岁的阴丽华,安详离世,谥号“光烈”,她也由此成为了中国历史上,皇后谥号制度的第一人。

二月初八,在明帝的主持下,举行了隆重的葬礼后,阴丽华与刘秀合葬原陵,相聚九泉之下。


—END—

本文图片选自电视剧《秀丽江山之长歌行》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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