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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夏之基石秦汉王朝(十三)白登之围

汉朝的一生之敌匈奴,在冒顿单于手下得以壮大,并导致韩王信投降匈奴。刘邦亲自率兵征讨,被困白登山,幸亏陈平献计贿赂匈奴阏氏使刘邦得以逃脱。刘邦第二次出征匈奴未果,却在返途时发生了贯高行刺未遂事件,从而牵连了赵国一系列大臣。娄敬献计刘邦实施和亲政策,暂时稳定住匈奴,使得西汉初年的边疆暂时得以安宁。那么,刘邦为什么会在白登山陷入危险,贯高又是为何要行刺刘邦呢?

刘邦假游云梦,擒得楚王韩信,却因为找不到谋反证据而将其无罪释放,降职为淮阴侯。但是真正背叛了刘邦的却是另一个韩信:韩王信。韩王信背叛刘邦,投靠了汉朝一生的敌人:匈奴。在介绍韩王信的故事之前,我们有必要先来了解一下这个困扰了汉朝三四百年的死敌匈奴。

匈奴是谁?往远处说是夏后氏的后代,往近处讲就是春秋战国时那些山戎的后人。匈奴的先祖们办的比较成功的事情之一就是灭掉西周,比较失败的事情也有山戎进攻燕国而被齐桓公带兵赶走,还留下了老马识途的典故。后来匈奴单独分出一支,并且在战国末年屡次侵扰赵国,从而成就了战国四大名将之一的李牧。李牧就是打匈奴出名的,可惜后来被人诬告而死于赵王之手。匈奴趁着中原的内战,大肆入侵中原,一度夺取河套地区,甚至威胁整个华夏民族。

就在此时,匈奴遇到了他们征服华夏的最大敌人,秦朝大将蒙恬以及他统帅的三十万长城兵团。当时的匈奴领袖是头曼单于,在与蒙恬多次交手之后,发现自己怎么比都不是蒙恬的对手,乖乖的往北跑了三百里。从此之后,“头曼不胜秦,匈奴不敢南下而牧马,士不敢弯弓而抱怨”成了当时的一个真实写照。华夏王朝也第一次在匈奴面前抬头挺胸,屹立于大漠的南方。

然而就在此时,华夏与匈奴之间一边倒的局面,却因为各自的一件大事而发生了重大的改变。华夏这边的问题我们前面已经介绍了,秦始皇去世后,赵高发动沙丘政变,蒙恬被冤杀。接下来,秦末农民起义加楚汉战争打了七年,所有人都在忙着争夺华夏之主,谁也顾不上北边的匈奴。

而匈奴这边也不太平,因为他们正在上演一出王庭政变。政变的双方是当时的匈奴单于头曼和他的儿子冒顿。冒顿是头曼的大儿子,很有本领,本来一早就立为世子做匈奴未来的领袖。可是后来头曼娶了个年轻漂亮的小老婆,生了个大胖小子,就想爱屋及乌,把这小子立为世子。这样一来,冒顿就变成了一块绊脚石。为了除掉冒顿,头曼把冒顿派去出使西方的强敌月氏国,却在同时发动对月氏的战争。月氏国王自然迁怒匈奴使者,就想杀掉冒顿。冒顿眼疾手快,趁着月氏国王动手之前,抢了一匹月氏国王的宝马,一溜烟的跑回到了匈奴。头曼一看,冒顿这么猛,这都搞不死,就放弃了除掉冒顿的想法,封他做了匈奴的万骑,相当于一个大将军。

冒顿很快就知道了自己在月氏所经历遭遇的来龙去脉,也明白了自己老爹不安好心。匈奴人本来就没有汉族人这么多仁义礼智的约束,冒顿一看老爹不仁,那就休怪自己不义了。于是冒顿制作了一支响箭(鸣镝),告诉自己手下,响箭射向那里,手下必须跟着射向哪里,否则格杀勿论。一开始,冒顿拿着猎物做实验,手下基本做的到指哪打哪。接下来,冒顿用响箭射自己的爱马和爱妾,凡是不敢下手的,都被冒顿杀了。打那以后,冒顿的手下都做到了对领导的无条件服从。有一天,冒顿趁着打猎的机会,用响箭射向自己的老爹头曼单于,他的手下自然也全部遵从,头曼单于就这么死在自己的儿子冒顿的手中。这就是“鸣镝弑父”的故事。

干掉了头曼单于,头曼的小媳妇以及那些王位竞争者们自然也没有什么好果子吃,统统被冒顿送去给头曼陪葬。接下来,冒顿先是隐忍接受了北方最强大的东胡部落的种种要求,最终趁其不备灭掉东胡。随后,冒顿又赶走了月氏,并且摆平了其他北方游牧民族部落。就这样,匈奴成为了北方草原上最强大的一支力量,光骑兵就有三十多万。

然而,无论匈奴再强大,毕竟也只是属于游牧民族。他们不会耕种,不懂纺织,天天过着茹毛饮血的日子,一场暴风雪就可以葬送整个民族。为了生存,冒顿跟他的祖上一样,把目光放在了富庶的南方,准备用武力去中原的华夏民族夺取自己需要的东西。他们看到了南方的动乱,秦末农民战争和楚汉战争,使得华夏地区的实力被极大削弱。匈奴趁机南下,夺回曾经被蒙恬占领的河套地区。即使刘邦建立了汉朝,冒顿丝毫没有将这支新兴政权放在眼里。公元前201年,冒顿再次出征中原,将进攻大汉王朝的突破口定在了汉匈边境一个重要的城镇,马邑。

马邑正是韩王信(也许此时应该叫代王韩信)的地盘。韩王信是战国时期韩国贵族后裔,很早就跟刘邦一起参加了革命,在楚汉战争中为刘邦立了不少功绩,也参与了击垮项羽的垓下之战。考虑到身世背景和卓越战功,刘邦在建立汉朝后,封韩信为韩王,在颍川附近镇守战国时期韩国的土地。没过多久,刘邦觉得颍川一带太重要,把韩信搁这里不太放心。正巧燕王臧荼谋反后占领了代国,在刘邦摆平臧荼后,代国也需要人把守。因此,刘邦就告诉韩王信,代国很重要,你也很能干,不如你去代国做代王吧,帮我看着匈奴,寡人也好放心啊。

韩王信知道自己反对也没啥用,就这么去了代国。也许他猜到去代国就无法避免与匈奴的冲突,但他万万没想到,匈奴这么快就来了。韩王信虽然勇猛,但是看看冒顿手下那群天天抢劫的骑兵,再瞅瞅刘邦分拨给自己那几个步兵,根本就不在一个等级上。打不过,那就想办法和平解决吧。于是韩王信就经常给冒顿写信,聊一聊能不能和平解决汉匈问题。几封信下来,匈奴方面没有任何改变策略的意思,刘邦这头却出现了不同的声音。韩王信为啥要跟匈奴不停通信呢,是不是要造反呢?当韩王信听说长安的八卦是这么传的,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投降了匈奴。

刘邦哪里容得下韩王信这么搞。虽然刘邦不太清楚匈奴的底细,但是韩王信几斤几两刘邦还是有数的,此韩信的水平跟淮阴侯韩信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公元前200年,刘邦亲自挂帅,带着大军征讨韩王信。韩王信靠着有匈奴撑腰,就派出几员大将跟刘邦干了几仗。战争的结局没有任何悬念,刘邦完胜。冒顿也派出几支匈奴军队跟汉军过了过着,汉军大胜,匈奴向北逃去。

旗开得胜的刘邦有了新的想法:要不要趁此机会,把北方那个天天惹麻烦的匈奴给彻底解决了。于是刘邦派出不少使臣出使匈奴,去前线打探虚实。所有使者的答复都非常一致:匈奴的军队并不强大,我们肯定可以战胜他们。于是刘邦就带着三十二万大军北伐匈奴。出发之后,刘邦还是不太放心,就派出当年劝他迁都的娄敬去匈奴那里再打探一下。娄敬回来后告诉刘邦:“匈奴看上去都是些老弱病残,应该比较好打。可是,两军交战之前,双方都会把自己最强的实力展示出来才对。匈奴这么做,我怀疑有诈。建议陛下不要出兵,否则会非常危险。”刘邦已经被之前的一系列胜利冲昏了头脑,不但没有听取娄敬的劝告,还把他给关了起来。

娄敬的判断是对的。此时,冒顿单于正在不远处的平城等着刘邦呢。他带领着匈奴最精锐的四十万骑兵,埋伏在平城附近。同时他还约了韩王信手下的王黄等将领,准备在平城包围刘邦,彻底击溃汉军。

刘邦果然没有让冒顿单于失望,当匈奴的骑兵磨刀霍霍的时候,刘邦正带着三十二万步兵杀过来。公元前200年可能发生了一次拉尼娜现象,冬天特别冷。刘邦大军到了汉匈边境的时候,有二三成的将士竟然被冻掉了手指头。为了速战速决,刘邦带着先锋部队率先来到平城。就在汉军主力步兵还在后面对抗寒冷天气的时候,冒顿带领四十万骑兵突然杀出。刘邦毫无防备,只好带兵后撤。最终,刘邦大军退往平城附近的白登山。冒顿也明白,骑兵在山林中作战并没有优势,于是就将白登山团团围住,准备困死刘邦。这一围就是七天七夜,白登山上的汉军粮草已尽,连刘邦都要饿肚子了。

刘邦此时肠子都悔青了,恨不听娄敬之言。可是他又能怎么办呢,没办法,拼了吧。正当他准备赌上一把,或者说准备飞蛾扑火的时候,陈平拦住了他。陈平说:“陛下您这么硬拼只有死路一条。我听说冒顿他媳妇在家挺有地位的,而且我们这次也带来不少金银财宝。你把这些钱都给我,我去替你搞定这位匈奴阏氏,让她去说服冒顿放我们一马。”刘邦心想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于是陈平带着很多财宝,神不知鬼不觉的逃出白登山,并以汉使的身份拜见了匈奴的阏氏。陈平把一大堆的珠宝送给阏氏,然后让她帮忙劝劝冒顿,放过我们家皇帝。你们匈奴占了中原也没用,反正也不会种地盖房子的。随后,陈平拿出一张美女画像,告诉阏氏:如果你搞不定冒顿,我们只好送美女来贿赂冒顿了。阏氏一看到这么多的金银珠宝,高兴的眼珠子都掉出来了。而且她也不希望有个这么漂亮的汉族美女来跟自己争风吃醋,就立刻答应了陈平。

当天晚上,阏氏开始吹枕头风:“咱们占领了中原也没用,又不会种地。再说单于你有神灵庇佑,人家汉朝皇帝也有神灵啊,不如放他们一马算了。”冒顿实在经不住自己貌美如花的老婆的甜言蜜语。此时还有一个情况,说好了来包围刘邦的王黄等人不知道去哪里了,冒顿也担心汉人耍诈。于是就暗示手下,把包围圈留个缺口出来。(在此多交代一句,陈平送美女图这个事儿呢,有的说是真的,有的说是传说,未必属实哈。)

到了第二天,天降大雾,汉军哨兵发现匈奴的包围圈出现了一个缺口。刘邦一看就知道陈平的方法有效,立刻带兵突围,逃出生天。缓过神之后,刘邦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娄敬放出来,并向娄敬道歉:不好意思,关错了,以后匈奴的事还得多听听你的意见。随后,刘邦赶快带人回长安,压压惊。

由于自己差点成了匈奴的俘虏,刘邦这几天心情很不好,因此看周围的人也不顺眼。路过赵国时,赵王张骜亲自接待了皇帝刘邦。张骜是刘邦的好友张耳的儿子,还是刘邦的女婿,刘邦将自己唯一的女儿鲁元公主嫁给了张骜。张骜对顶头上司加岳父照顾的可谓无微不至,端茶倒水,换衣服洗脚。可是,刘邦在白登山的遭遇让他实在没心情享受女婿的招待,甚至还用刻薄的言语侮辱讽刺了张骜。

其实,看看刘邦以往的所作所为,尤其是出道前见了儒生就往人家帽子里尿尿等举动,这样对待张骜也可以理解。张骜忍住了,可是他的手下却觉得自己的大王遭受这样的讽刺就是奇耻大辱。门客贯高告诉张骜,刘邦只不过是运气好当上了皇上,但也不能这么对您啊,要不咱们把他做了。张骜想想刘邦对自己的举动,气的把手指头都掐出了血。但他还是告诉贯高他们,刘邦毕竟是自己的上司加岳父,不能轻举妄动。贯高等人私下商量,赵王太仁厚了,我们干脆找机会干掉刘邦,替赵王出气。就这样,贯高等人就瞒着张骜,制订了一个针对刘邦的暗杀行动。

机会很快就来了。白登之围后,匈奴持续对汉朝进行骚扰和侵袭。刘邦没办法,第二年再一次御驾亲征,去跟匈奴干一架。不过这一次,匈奴抢了一票就回家了,汉军没有遇到匈奴主力,否则谁赢谁输还两说着。刘邦只好带兵回家,再一次经过了赵国。贯高等人事先打听好了,刘邦要路过一个叫做柏人的地方,就在那里埋伏了刺客,准备趁夜干掉刘邦。刘邦住下之后,心里突然一阵不安,就问左右,这里是什么地方。当他知道这里叫做柏人之后,心想这里不吉利,柏人就是“受迫于人”啊,不能住,赶紧走。就这样,刘邦莫名其妙的觉察到这里的危险,并在贯高动手之前,连夜走了。只留下了一脸蒙圈的贯高,和完全蒙在鼓里的张骜。

这件事本来刘邦并不知情,因为刘邦此时满脑子里只想着一件事:匈奴问题。娄敬再一次献计:“匈奴的军事力量强大,而且来无影去无踪,硬打估计不是办法。不如把陛下的女儿嫁给匈奴单于,这样单于就变成了你的女婿。你女儿去了之后,必然做阏氏,那么她生的儿子就是未来的单于。到时候,你就是匈奴未来单于的姥爷。你想想,世上哪里有外孙打姥爷的道理啊?”鉴于娄敬之前对迁都和白登之围的准确判断,刘邦准备听从娄敬的话,让自己的宝贝女儿鲁元公主为国家和平和民族融合事业做出牺牲。

可是,亲爹虽然答应了,亲妈却死活不同意。吕后听说自己唯一的宝贝女儿要去那风吹草低现牛羊的鬼地方,过着茹毛饮血的游牧生活,立刻跑去刘邦那里一哭二闹三上吊。反正就一句话,鲁元公主不能出嫁匈奴。况且,女儿已经嫁给了赵王张骜,怎么能这么轻易的改嫁呢。刘邦实在坳不过吕后,但是娄敬的主意又不错,思前想后,最终找了个刘氏宗亲的女儿,就说她是刘邦的女儿,嫁给了冒顿。

冒顿得到刘邦要嫁女儿的消息,喜出望外,隆重举办了汉公主迎亲仪式。冒顿唯一没调查的就是去翻翻这姑娘的户口本,看看她亲爹是不是刘邦。不过这也无所谓了,就当是吧。汉公主嫁到匈奴去后,被封为阏氏,冒顿也的确减少了对汉朝的骚扰。不过,这位公主去了匈奴没几年,可能不适应当地的生活,一命归西。但是,这次出嫁却开创了历代封建王朝处理与少数民族关系的一种新的制度:和亲。虽然在以后的岁月里,汉族与匈奴,突厥等北方民族时战时和,和亲却在处理民族关系的故事中多次出现,这也算是为我国民族融合做出了不少贡献。

刘邦终于可以把匈奴的事情放一放了,但另一条消息则是让他震怒。赵国有人告密,去年皇帝路过赵国时,赵王指使刺客暗杀皇帝未遂。原来,贯高密谋刺杀刘邦的行动,被一位仇家所知晓,就把这个消息报告给了刘邦。刘邦二话不说,派人去赵国抓捕赵王张骜。贯高等人一看就明白,当时计划泄露,但是这件事情张骜并不知情,所以说张骜是冤枉的。与贯高一起谋划的人知道在劫难逃,纷纷自杀。贯高怒斥道,我们都死了,谁来说明赵王的清白啊?于是贯高选择跟赵王一起被捕来到长安。

到了长安之后,面对各种酷吏的刑讯逼供,贯高一口咬定这事是他自己干的,跟赵王没关系。刘邦一开始懒得搭理贯高,非要杀了女婿张骜,就连吕后出面求情都不管用。后来有人给刘邦提议,找贯高的老乡泄公去暗中调查一下,也许能了解事情的真相。泄公到了监狱,见到了被打得不成人样的贯高,就问他为什么这么执着说是自己干的。贯高一听是自己的老乡兼好友泄公,就跟他说:“谁不想保全自己和家人的生命啊,我只要说是赵王指使,便不用受这个苦。可是,事实就是我做的,跟赵王真的没关系啊。我变成今天这样,就是为了捍卫真相,不让赵王受不白之冤。”泄公把这番话告诉刘邦,刘邦这才相信自己的女婿是无辜的,并将其无罪释放。不过呢,赵王就不要做了,降职为宣平侯,跟自己同样在出嫁匈奴问题上逃得一劫的媳妇鲁元公主,一起过小日子去吧。

贯高听说张骜被释放,终于释然。刘邦被贯高的忠诚所感动,也打算释放贯高并重用他。可是贯高却说,自己犯得是谋逆的大罪,只有一死才能谢罪。于是他在狱中自杀,为后世留下了这么一段刚烈的忠臣故事。

赵王被诬告谋反的案子,以刘邦查明真相,洗白张骜的冤情而告终。但是,赵王没反,其他诸侯却反了,而且是为刘邦平定天下的最重要的那几个诸侯王接连造反或被诬告谋反,为刘邦的晚年平添了不少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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