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细节解密》之这位陆地神仙，出场为全书定下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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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咱们的水浒细节解密，一直在介绍古典小说《水浒传》中只出现名字却没有出场的名臣将相。本期我们继续要介绍一位陆地神仙，他在全书中只出场了一次，却为整部《水浒传》的走向定下了调子。

这里大锤解释一句，所谓“陆地神仙”是古人用来指代山林隐士的一个代称。而我们今天介绍的这位陆地神仙，就是宋元时代极受追捧的著名道家隐士，陈抟[tuán]。

在《水浒传》中，陈抟跟之前我们叙述过的范仲淹、邵雍等人一样，只出场了一次，这就是开篇时书中写道：

“那时西岳华山有个陈抟处士，是个道高有德之人，能辨风云气色。一日，骑驴下山，向那华阴道中正行之间，听得路上客人传说：‘如今东京柴世宗让位与赵检点登基。’那陈抟先生听得，心中欢喜，以手加额，在驴背上大笑，颠下驴来。人问其故。那先生道：‘天下从此定矣！正乃上合天心，下合地理，中合人和。’”

这段是说隐士陈抟乘驴下山听说赵匡胤陈桥兵变夺了后周天下，陈抟觉得天下从此有了真正适合的主人了，从唐末以来纷乱无比的五代乱局终于要安定下来了，自然替天下苍生欢喜，结果大笑着从驴背上摔下来。

这段情节是《水浒传》洪太尉误开封禁放走108魔星为祸人间的前幕，也就是北宋皇朝的开篇故事。就是这么一个短短的情节，这位陆地神仙陈抟就为全书的故事走向定下了基本的调子。

大锤先介绍一下陈抟此人的生平。陈抟字图南，宋太宗时期赐号“希夷”，亳[bó]州人士。当然这只是主流说法之一，还有人认为陈抟是四川普州人士。

其实在宋代文献中，陈抟的话题有很多争议。比如关于他的寿命，有确凿记录说他活了118岁，还有人认为他是唐末人，至少活了200岁。之所以陈抟的寿命成了争议，就是因为陈抟的生平在正史资料中是按照隐逸人士的笔法来记录的，比较散碎，而且神话色彩非常浓厚。

比如有说法提到，陈抟小时候比较笨，四五岁了还不会说话，后来在涡（guō）河水畔玩耍的时候遇到一个青衣妇人，小陈抟喝了人家的乳汁，从此聪慧异常，经史百家、诗书方药无所不精，学问很大。

到了五代时的后唐年间，据说陈抟曾经参加科举考试不中，随后就隐逸山林，由儒入道，游历武当山、华山、少华山等名山修道。而且陈抟这个陆地神仙是真的神仙，他曾经被人目击过与唐代著名的道家名士、后来的“八仙”之一吕洞宾交往密切。

据说陈抟特别擅长易经，并在后世被游走江湖的算卦先生们奉为前辈先贤，尤其是算命中的相面这个分支行当里，基本都把麻衣神相之类的内容归属到了陈抟名下。

就是这么个著名的隐士，现身于《水浒传》中的开篇。其实《水浒传》提到的陈抟听闻天下定、自身摔下驴的故事，也不是施耐庵原创。这个故事在宋代文献《东都事略》等书中都有提到。不过就是这个故事，其原来的面貌跟《水浒传》中记载的，可是有很大不同的。

比如之前大锤讲到的《水浒传》另外一位没有出场的江湖大佬邵雍时，曾经提及，邵雍的儿子邵伯温曾经编了一部书叫做《邵氏闻见录》，这部书成书早于《东都事略》，这里面同样记载了陈抟这个故事，但是故事却大相径庭，它是这样说的：

陈抟喜好乘坐白骡，曾经带着几百恶少年，想要前往汴州。半路上听说宋太祖陈桥兵变成功，坐了天下了，于是大笑说“天下这回算是定了”，于是取消行动，入华山做道士去了。

陈抟到底取消了什么行动呢？结合当时的其他文献，陈抟不仅有大才而且有大志，目睹五代十国纷乱不止，一直要匡扶苍生的志向。当年陈抟曾经在诗中表达志向说：“他年南面去，记得此山名”。

古人以面朝南为尊，因此这里的“南面”专指的是身居帝王之位。而所谓恶少年，按照现代人的语境，那就是好勇斗狠的街头地痞流氓。

结合这些内容，我们重新审视：陈抟当时带领数百亡命之徒，前往后周的都城汴州，这是要干什么呢？答案自然呼之欲出了。而且当赵匡胤做了皇帝之后，陈抟就中止了自己的行动，退回山中去了。

陈抟这个形象在北宋时代还有保留，到了之后逐渐演变成了《水浒传》中记载的隐逸人士感叹天下有真的主人这样的故事。后世有学者认为，陈抟的故事转变，实际是北宋王朝对陈抟形象大力包装的一个结果。

因为赵匡胤的陈桥兵变，本质上就是一个带兵的武将欺负孤儿寡母，是造反谋逆，在古人那里，这种行为有个说法，就是“得国不正”，所以在北宋王朝建立以后，关于王朝的合法性方面，北宋王朝想了很多办法来粉饰这个开头。

陈抟也是其中的重要配角，宋代流传的诸多陈抟故事，包括这个乘驴钦点赵匡胤是真龙天子，献策给宋太祖让其杯酒释兵权，帮宋太宗出主意平灭北汉，等等。这些充满了真命天子宿命论色彩的传说，全部都是为北宋王朝合法性买单的。

而《水浒传》既然使用了这样的一个帮腔北宋皇朝法统的陈抟，因为赵匡胤当皇帝是天命，是陈抟勘破的，因此只能在这个天道的框架之内活动，不可以出圈。陈抟的出场，也就等于给全书定下了“反奸臣不可反皇帝”的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