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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乡记
   心养生,道自然
肝心脾肺肾~木火土金水

大侄子年前结婚了,张家下一代的老大,也是第一位成家的,婚礼在二零二二年腊月二十八举行。



大侄子在郑州工作,直到结婚,我才见到人。上次见面已经记不清十几年前了,或许是在我出嫁时,也或许更早,大侄子也没印象了。
在我脑海里,小时候的张硕调皮捣蛋,一逗就笑,眼皮双,眼睛大,黑眼珠子似乎随时会掉出来,只有笑的时候比较安全。
过年时,一到我家,刚会走路的张硕晃晃悠悠走到老爸跟前,老爸就会抱起他,把他举到头顶,一向威严、孩子们都惧怕的老爸,似乎变了一个人,记得老妈说,“看你叔那鳖样儿,张硕居然还让他抱!”一般小孩子看见老爸就害怕,躲得远远地,即便老爸笑着伸手。
所以,张硕在我眼里,又多了一个形容词,胆大。
转眼间,二十多年过去了。张家的这一代,都陆陆续续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只是大多我还都不认识。
和老家很多人不认识我不同,我是变样了,他们是不曾知道什么样。
这么多人都认不出我了,是我不曾料到的。小时候的瓷娃娃脸,现在流失了胶原蛋白后,干枯成椭圆形。
都在心疼我瘦了,老妈嗔怪:“看你老成啥了!”
只有我娘(轻声,普通话叫不出那个意味)说:“瘦了,不过比以前更好看了!”娘的这句话,瞬间把我拉回小时候,一大早起来就往她家跑,只为吃一碗放了糖的新鲜麦仁汤。那个味道至今还能忆起,只是再也吃不到了。
我娘是我大的媳妇,我大是我爸的弟弟,男孩里排行老三。关于我家的称呼,出门在外,这种叫法,在外人眼里,经常引起误会。
我在家问老爸叫叔。问老爸的哥叫伯,这和我大家的孩子、我伯自家的孩子,叫法一样,我家和我大家的孩子,都问伯的媳妇叫娘(二声)。而我伯家的孩子和我一样,都问我大叫大,问大的媳妇叫娘。我伯家的孩子问我叔也叫叔,我大家的孩子叫二伯。
你可能听得头晕,小时候的我,觉得我们家没有叫爹的,这样的叫法,在我眼里,除了亲切,还觉得很洋气。




张姓在老家那个叫“小党庄”的、二百多人的村子里是大姓,其余是党姓和刘姓。
可就是这样一个小规模的村子,却有闻名于十里八村的小学,名字叫“田庄小学”,我们村属于田庄大队。
村西头的麦田
我家和学校隔了一户院子。我大就是我小学五年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班里的第一第二名,不是我,就是我大家的黎姐。
离学校太近,我却有很多遗憾。上早自习,起太早,要坐等远处的同学来叫,起太晚,又慌张半天。最大的遗憾是,少了太多上学路上的见闻趣事。准确来说,是遗憾没机会和同学一起亲眼见鬼长啥样。
早自习上课之前,没故事的我们,横七竖八坐在黑灯瞎火的教室里,经常做的事情就是,听别的村子里的同学讲鬼故事。那位同学坐在桌子上。每天都有新故事,不重样。

鬼故事里的小树林

我家的祖坟就在他们来校路上必经的小树林里,也是鬼故事里女主角经常出现的地方。小学同学的名字和模样都忘得差不多了,除了鬼故事讲得最好的同学,名字叫褚东安,和我们邻村,那个村子叫“张岗”。
女鬼,旱死鬼,吊死鬼,冤鬼,栩栩如生,堪比现实版聊斋。


每当夜晚来临,老妈在西边灶火屋做饭,我想进堂屋的话,不得不一遍遍鼓足勇气,不住地回头,常常觉得鬼就在后边跟着我,直到我哆嗦着,擦着火柴,点亮煤油灯,然后在身后绕一圈,这时的我,身上已经冒冷汗了。
鬼故事就发生在生活中,在他们身边。长大了,你问我信不信有鬼,我通常不会第一时间说不信,因为脑海里总会想起这些真实的鬼故事。
直到现在,我都没有放弃,想问问他们是不是真的有鬼。只是找不到讲故事的人了。
这些经历,现在的孩子们是无法想象的。



张硕和新娘子的故事,老一辈人也无法想象。
俩人缘于面试。新娘子是南阳平安总部某位老总的经理助理,负责人力资源招聘管理,硕士毕业的大侄子去面试,面试没成功,却被这位助理看上了,据说,一周的时间,俩人就开始约会了,大侄子从此拒绝一切相亲机会。

新娘子个头不高,不足一米六,大侄子一米八的大块头。身高是大嫂的一块心病。当初大嫂嫁给大哥时,身高是唯一的瑕疵,所以大嫂对儿媳妇的第一个标准就是不能像她那样,小个子。
也正因如此,大侄子一直没有正面和大嫂对峙过,直到生米做成熟饭,大侄子把女朋友领回家。女孩的精明能干,让身高劣势变成了微不足道的选项,大嫂很满意,加上大侄子会宽心:身高没有优势的大嫂不照样生出大侄子的高度嘛。
由此,我得出一个结论:张家的男人都一表人才,张家的媳妇都精明贤惠。
被疫情耽搁的婚礼,终于在新年的节日气氛中,姗姗来迟。


坐在新娘陪酒席上的,除了我和我大家的昭姐,还有大伯家的小营哥家的嫂子鸽和叔伯堂哥小铎哥家的嫂子焕。小铎哥一家也在郑州,花卉生意做得很不错,这次不回去估计还不会知道。



离席的时候,大姑家的林哥进来了,说看看还有谁没见到,然后指着我:“小倩!还像以前那样——漂亮!”林哥这句话让我既开心又有点不好意思,看着林哥花白的头发,无论如何都不愿相信,小时候我眼里的翩翩公子,也已经是五十开外的人了。
第二天是叔伯家的帅弟喜面宴席,我没去,老妈去了。听说,大哥们把办事的规矩改了,这次是老爸上的礼,但写的是我哥的名字,以后老爸他们就退休了。还好,这个大家又聚了起来。
喜事连连,也正因为如此,我这个过年不得不回娘家的女儿,才有机会重走儿时的路。按理说,我这个姑姑不回去也无可厚非,可老爸的意思是,以后这种大事我都要回去,他们老一辈慢慢都不管事了,以后我们这一辈再不走动,亲情慢慢都散了。
大伯家三个儿子,如果我们和我大家的女孩子都不去,大侄子连个姑姑都没得叫。
老爸说得对,也想得长远,也正好给我回娘家一个正当理由。




离了婚的女人,身份很尴尬,如果没有这桩喜事,春节我大概率会一个人过,倒也清净自在。


而回去有回去的收获。
小时候在农村长大的我,被村里人看作城市里的孩子,从初中开始在县城生活的我,又总觉得自己是农村孩子。
每个周末,我都会坐在老爸的28自行车后座上,往“小党庄”赶。遇上天黑,坐在后座的我,有时差点睡着跌下车;还有一次,在昏黑的小路上,我看见一条大狼狗跟在后边,跟着跟着忽然不见了,当时经过的地方,路两边都是坟地,于是我又想到了鬼,但确信这是只好鬼,一路保护我们。


县城家楼下

回到家,我又变成了城里回来的小女孩。这种身份感的错乱,很长时间困扰着我。直到长大了,始终无法拒绝对土特产、对自然的喜爱,这让我确认自己天生属于土地的女儿。
大年初一,我是不能在娘家过年的,古时候的说法好像是,初一回娘家会给娘家添穷。老爸并不在乎,老妈在乎,我正好也不想在家,于是大年三十,背包去了院子后边就是麦田和菜地的舅舅家。


舅舅离开我们已经第三个年头了。表哥表姐远在苏州合肥,今年特殊原因,都不回来过年,只有还未出嫁的表妹,从合肥赶回来陪妗子,加上我,三个单身女人,正好一台戏。


妗子是持家能手,院子里,楼上楼下,收拾得一尘不染,我确信比很多城市里的家庭都要干净,整洁。去年九月份从表哥家回来,说下定决心,一个人过,不再去孩子们家了。
不像普通人想得那样,和儿媳妇或者女婿合不来,相反,从小娇生惯养的扬州儿媳妇,抱着妗子不让回,哭得稀里哗啦;当老总的女婿更是欢喜妗子去,只要妗子在,都是亲自下厨,一米八几的外孙挤在外婆床上,彻夜长谈,非要问出个究竟,为啥不在他家住下去,表哥表姐自然更不用说了。
即便如此,妗子仍想一个人回到农村这个院子。想几点起床,几点起床,想干啥干啥。


妗子在我眼里是有大智慧的女性。
走出门,一路都有人拉着攀谈,有聋子,瞎子,老人,年轻人。
妗子说,在她眼里,没有穷富之分,都一视同仁。当县长院长的,照样不巴结他们。
这个县长院长,妗子指的是自己两个亲哥哥。
而最让妗子引以为傲的是:把外婆善终。擦屎端尿,把老人伺候得舒舒服服,没生一个褥疮,96岁的老人,最后的日子里,谁都不认识,只认妗子一个人,像孩子一样黏她。
妗子说:在伺候你婆这个事上,我敢说这方圆几十里,比我做得还好的,没有。我不是自夸。你妈你小姨都做不到。


这真不是自夸,这是发自内心的喜悦。
关于妗子,值得写的很多。以后见面还需要深挖。
大年初一,妗子被我和表妹哄着,一起步行两小时,去我老家走了一圈,七十三岁的女人,步履轻盈,途径四个村子,每个村子都能遇见熟人,巴拉巴拉说几句,最后都挣脱着走掉。
到了村西头的养老院,又去看望我一个表外爷,临走的时候问我要两颗糖,剥一颗,塞进走路颤颤巍巍的外爷嘴里,我看到两颗浑浊的眼泪落到了外爷的棉裤上。
妗子说,过几天,叫上表外爷的女儿,买点蛋糕面包再来一
到了我们村子,妗子恨不得有个帽子遮起来,见人都聊的话,中午是回不去了。

我家老院

我问妗子:“你咋对我们村上的人,都这么熟?”
“那可不是,年轻时候,和你舅经常来你们家干活。”妗子张嘴笑。
是的,或许他们在我家干的活,比我爸干得都多。


看到我家院墙上的仙人掌,妗子和表妹,顾不上仙人掌的小刺儿,想尽各种办法,弄下来两个掌,说回去要栽到她家院墙上。

我大家老院

看着我和哥哥二十几年前的杰作,忽然觉得这仙人掌比人都强。

我叔伯庆叔家老院
我们张家三处老院,被周围的楼房包围起来,像村里的荒原,更是时代的印记。


村子里已经修了水泥路,可我们三家门口没有修。老爸为此很生气。
老妈说:“你以为你还可光棍啊,不是你在家的时候喽!”
老爸仍不罢休,直到村支书说以后瞅机会再修。

隔着门缝拍的,老妹说有点诡异

院墙外边的芥苜叶涨势甚好,寻到锅子爷家要塑料袋,碰见儿时的小伙伴英子姑,寒暄几句,被妗子催走。


掐尖采摘的芥苜叶,绿得我心旷神怡。


走到小田婶和大伯家,又收获了两大袋青菜,绿油油的菠菜和香菜,满载而归。
走到村西头的田地头,又遇见搬到地里住的邻居大娘,我认识大娘,大娘不认识我。
“小倩回来了,明天初二,你就可以回娘家了。”海林哥也懂这个规矩。
大娘听到我名字,才拉着我的手,说不敢认了。


离开村子,回望这个生我养我的地方,我看到了勇哥的养鸡场。


小时候好远的路,长大了怎么变得那么近。
没走两步就到了讲鬼故事的同学所在村子,同学没遇上,否则真是见鬼了。



走了一路,拍了一路。这中间几十年的光景,谁会记录这里的变化。人们好像都没变,除了衰老。




下午吃过饭,刚坐下休息,金华叔居然进了妗子家,上午才在村子里见过。



“妮儿啊,金华叔把你当亲闺女看,上午看见你,就想掉眼泪,没说几句话,下午来庙上,过来再看看你。”金华叔带着孙女来赶庙会了,骑着三轮摩托车。
“你这闺女,太要强,自己受罪!”给我做完总结性评价,金华叔开始和妗子东扯西扯了。
金华叔年轻时候,全镇三十六个村子没有不认识他的,最拿手的手艺是调凉菜和糖醋鱼。和妗子是同行。
我忽然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喜欢吃调莲菜了。
“想想,有啥用,年轻时帮这个忙,帮那个忙,现在谁还记着你。”妗子摆摆手,那么喜欢热闹,不怕热闹一个人,越来越不喜欢热闹了。
送走金华叔,又有邻居找妗子聊天了。


我和表妹去庙上逛了一圈,我只逛,不磕头,不上香。临走的时候,来时在那里算命的男人,还没算完。
二十多年前,舅舅也曾带我来这里算过一卦。和今天的道士不是一个人。
回到家,和妗子聊天的对象,又换了一个。
送走聊天的人,妗子开始唠叨,一个接一个,其实她一个都不想理。
第二天,小姨家的浩哥载着小姨,来走舅家。这个比我大几个月的表哥,小时候总欺负我,狼吃羊,我好像从未赢过。我一直认为他的智商在我之上。
学没上成,如今在家里把男装生意做到了天猫,日进2万,一年最多忙活三个月。
浩哥聊起生意,低调又掩饰不住优越满足,正在看郑州的房子。说起堂弟李梁博士后毕业,在南阳师院就职,副教授,天天只知道趴那写论文,穿着随意,又不是没钱,清是不注重。
我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机会,这种人,根本不在意这些外在的,也没必要在意。挣钱对他们来说,也是想不想的事儿。
李浩听我说完,点点头,说,你说得对。他们想挣钱,很容易。我都给他说咋操作了,多注册几个公司,现在不都这样嘛,他不上心,也不知道是不懂。
光想挣钱,论文还写得出来吗?我笑笑。
看着李浩因为熬夜几乎寸草不生的头顶,已经有新发生出,心想这个表哥也终于过上了理想的生活。
他说本想去植发,一算需要六七万,觉得不划算,后来吃了一位老中医开的生发方子,还真管用。
妗子说,看看,都不容易,多开点药补补,钱多钱少都一个样。
浩哥说,开得多,还在吃着呢。
小姨说,李浩这两年看着显老了,有皱纹了。
又看看我,说我还不显老。小姨似乎不愿和我多说。好像在避讳什么。
一点四十,我和表妹一起离开,搭李浩的车。
望着妗子一个人走进大门,从此,世界又变成了两个。出门在外的,守家的。





初二晚上,风很大,我和老爸老妈去河边,看音乐水秀,我变回了一个女儿。
儿时的伙伴小克就住在附近,约出来一叙,还像小时候一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却句句在理,听着也让人舒服,连老爸都夸赞她的口才。
沉默寡言的我,和她形成鲜明对比。多亏她的话多。
回不去的儿时。




启程还是归程?
初三一早,太阳还未露头,我坐上了回郑的大巴。老妈把我送到车上,还想说什么,被我催下了车。
已经坐下的我,想了想,又把老妈送下车。老妈跟在老爸后边,我又跑上去,想给老妈一个拥抱,最后只是揽了揽她的肩膀。
写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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