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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美援朝保家卫国之十八 美英集团关于侵朝政策的分歧和争论

1951年3月下旬,朝鲜半岛。

随着“联合国军”再次推进到三八线附近,英国、法国等国政府同美国政府之间,对于联合国军是否再次越过三八线,以及用何种方式结束朝鲜战争再起争论,侵略者集团内部关于朝鲜战争政策的分歧和矛盾更加明显。

英国、法国等欧洲国家,虽然跟随美国派遣部队投入了在朝鲜的侵略战争,但除英国之外,其他国家只是象征性的出兵,同时与美国在对朝政策上从一开始就存在着矛盾,特别是中国人民志愿军入朝参战,予以“联合国军”沉重打击后,这种矛盾更加突出。

英、法等西欧国家在朝鲜没有直接的利益,对于朝鲜的前途和命运也不甚关注,他们希望尽早结束战争,而不愿陷入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甚至是扩大化的战争。

英国一直是美国最大的盟国,也是除美国之外向朝鲜战场派遣部队最多的国家。但是,从自身利益出发,英国在有关朝鲜战争的一系列政策问题上,与美国的立场观点并不完全相同。1950年9月,“联合国军”仁川登陆后,英国首相艾德礼就表示反对“联合国军”越过三八线。中国人民志愿军入朝参战后,英国方面反应更加强烈,认为中国之所以出兵,至少部分是因为美国对华政策不明智的结果。

英国首相艾德礼

英国方面认为,中国共产党政权已经有效地控制了大陆,成为中国大陆事实上存在的政权,这是不容忽视的事实。意识形态的不同不应该影响西方国家对新中国的承认,美国政府对新中国的拒不承认是不可取的。

英国对俄国的政府形式也不赞同,但几个世纪以来英国一直和他们有外交关系。同样,美国也敌视苏联的意识形态,但在1933年就与苏联恢复了外交关系。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承认新中国呢?英国方面认为,如果美国在新中国成立后能及时早予以承认,那么中国政府就不会那样毫不犹豫地出兵朝鲜,坚决的与美国及西方国家为敌。

英国政府建议,应该同意共产党中国进入联合国。假如中国共产党政府在蒋介石从大陆撤退到台湾以后立即获准进入联合国的话,西方同共产党中国之间的关系可能会和谐很多。在1950年12月初,艾德礼与杜鲁门会谈时就指出,朝鲜问题的解决应当通过联合国,而一旦中国共产党在联合国中有了席位,“我们与他们交涉时就有可能利用联合国原则来和他们辩论,他们不在联合国内,这就没有办法办到了”。

在台湾问题上,英国也不完全同意美国的政策,英国反对将台湾问题与朝鲜问题联系在一起。艾德礼在英国国会下院演说时,曾明确表示,英国在朝鲜的行动与台湾无关。

所有这一切都表明,不论在朝鲜问题上还是在台湾问题以及中国在联合国的席位等问题上,美国和英国都存在着重大的分歧。中国人民志愿军入朝参战后,“联合国军”在战场上遭到严重失败,英国对侵朝战争的顾虑更加严重,尽管在国际舞台上,英国仍然是美国侵朝战争最忠实的伙伴,但其在对朝政策上与美国的分歧却越来越明显。

英国始终自视为除美国之外的欧美国家代言人,他认为自己的使命就是确保在朝鲜问题上,美国的一切重大的决策都必须事先与欧美盟国进行协商并取得一致意见,从而防止美国在朝鲜战场上一意孤行,深陷战场泥沼,甚至是战争扩大化。

因此,当1951年3、4月间“联合国军”重新进入三八线时,英国政府认为,尽管“联合国军”在朝鲜战场重新恢复了攻势,但是中国人民志愿军的参战已经使朝鲜战场形势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依靠“联合国军”目前的部队根本无法再次打到鸭绿江边,占领全朝鲜,改变朝鲜战争政策的时机已经来临。从这一立场出发,英国政府与美国政府在侵朝政策上讨价还价,进行了激烈的争论。

1951年3月,以英国为代表的欧美国家政府公开声明反对“联合国军”再次越过三八线,反对扩大朝鲜战争。他们认为,此时正是结束朝鲜战争的“心理时机”,主张在三八线停火,以谋求同中朝一方通过谈判解决朝鲜问题,甚至在必要时可以对中朝一方做些让步。他们认为,“联合国军”如果再次越过三八线,只能导致战争的长期化甚至扩大化。他们坚决反对美国国内部分人关于把朝鲜扩大到中国境内的言论,认为考虑到中国和苏联的同盟关系,一旦把战争扩大到中国境内,依据中苏互助条约,苏联必定会出兵参战,这样势必会引起第三次世界大战,最低限度也会使美国及其盟国深陷于远东战场,而无暇顾及欧洲利益。

3月30日,英国新任外交大臣莫里逊提出了一个关于在朝鲜进行停战谈判的方案,要求所有派部队参加“联合国军”的国家政府,重申他们建立一个统一和独立的朝鲜的愿望,并表明希望从朝鲜撤走一切外国军队,愿意通过非军事途径实现上述目标,他建议,由美国总统杜鲁门代表所有国家来公开宣布这一方案,并要求中国和苏联政府作出响应时间提出方案。

莫里逊的建议得到了除美国之外所有参加“联合国军”的国家政府赞同,但美国政府则反对英国的方案。法国政府立即表示支持英国外交部的声明,宣布法国也和英国一样,认为现在是结束战争的好时机。

在英、法等国坚决反对再次越过三八线,主张实现事实上的停火的同时,美国当局内部也围绕调整侵朝政策进行着激烈的争论。

美国的侵朝鲜政策是与其远东政策紧密相关的。朝鲜战争爆发后,美国政府从其称霸世界的战略出发,认为这是共产主义在亚洲大陆对美国利益的挑战,是共产主义向自由世界的挑战,是一场思想意识形态的斗争,要确定自己在资本主义阵营中的领导地位,就必须进行武装干涉。因而,美国迅速作出武装侵略朝鲜的决定。作出这一决定,除了遏制共产主义发展和在东亚保持其军事、政治利益的因素外,很重要的一条,是以此向世人表示:美国将充当自由世界的宪兵,无论社会主义制度在哪里出现,或者民族解放运动在哪里获得胜利,都与美国的利益相悖,美国必定要做出强烈的反应。

美国第33任总统杜鲁门(右)

但是,美国政府又不愿意使因侵朝战争无限度地扩大而引发世界大战,因为美国经过战后的裁减军备,军力比第二次世界大战时下降极大,没有做好应付全球战争的准备。同时,美国的欧洲盟国刚刚经历过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摧残,满目疮痍,没有力量帮助美国进行世界大战。更重要的是,美国也不愿把力量过多地消耗在朝鲜战场,美国战略重点在欧洲,主要的战略对手是苏联,“欧洲第一,亚洲第二”,这是美国全球战略的基点。美国不愿也不能在亚洲陷入一场以中国和朝鲜为对手的旷日持久的战争,从而削弱美国在欧洲的军事力量。

盟国的态度也是制约美国侵略朝鲜的重要因素。美国政府不想因朝鲜战争而与盟国关系破裂,甚至不想在侵朝战争上表现的与盟国的分歧过大。因为他们很清楚,如果在这个问题上他们一意孤行的话,“结果甚至可能疏远盟国并失去他们”。失去盟国的前景是不堪设想的,特别是杜鲁门政府还不能确定扩大战争,是否又意味着和苏联交战的情况下,更是如此。

美国国会大厦

因此,中国人民志愿军参战以后,美国政府一方面继续在朝鲜的侵略战争,幻想在军事上取得胜利,另一方面又不愿将朝鲜战争的范围继续扩大,而是力图把朝鲜战场战争变成一场有限战争,进而通过谈判实现“光荣的停战”。

这一政策的酝酿,开始于中国人民志愿军取得第二次战役的胜利,美军败退三八线以南地区的时候,但从一开始,就遭到政府中的强硬派和“联合国军”总司令麦克阿瑟的坚决反对。

美国陆军五星上将道格拉斯.麦克阿瑟

麦克阿瑟将“联合国军”在战场上的失败,全部归罪于美国“欧洲第一,亚洲第二”的全球战略。麦克阿瑟认为,朝鲜战争的爆发是共产主义向自由世界的公开挑战,对此不能姑息,只有全力以赴打退共产主义在亚洲的进攻,才能确保欧洲的安全。如果听任共产主义在亚洲取得胜利,那么共产主义的势力增大后,必定会向欧洲发起进攻,那时欧洲也将遭受重大损失甚至不保。基于这一论点,麦克阿瑟极力主张在朝鲜扩大战争,甚至不惜冒着发生又一次世界大战的危险。

他建议:对中国沿海进行封锁;通过海军炮击和空中轰炸,摧毁中国大陆的工业基地;从国民党台湾守备部队中得到援军,以加强“联合国军”在朝鲜的地位;以台湾蒋介石的军队对中国大陆进行牵制性进攻。美国军政当局对麦克阿瑟的建议进行了分析研究后,参谋长联席会议于1951年1月9日致电麦克阿瑟,对麦克阿瑟的建议予以否决。

在中国人民志愿军和朝鲜人民军将“联合国军”打退到三七线附近后,“联合国军”在志愿军连打三个战役中未得到休整,第一线兵力不多,并且后勤补给困难的情况下,于1951年1月下旬开始全线反扑。然而,美军用了两个月的时间,付出了重大的伤亡代价,才将战线推进到三八线附近。

举步维艰的局面,使美国政府认识到,不用说再打到鸭绿江边,就是从三七线到三八线,每推进一步都十分困难,并且已经付出重大的伤亡代价。

3月中旬,志愿军和人民军主动撤出汉城后,“联合国军”继续向北推进,又一次面临着是否越过三八线的问题。对此,美国国务院和国防部之间互相推诿,国防部要求国务院先确定“联合国军”在朝鲜的政治目标,国务院则要求国防部先确定“联合国军”实际力量能打到什么地方。对美国来说,如果再次跨越这条线,不但大大增加了把战争扩大到中国的可能,把军事资源耗费在亚洲的非决定性作战中,而且还会大大加强增加引起苏联干涉的可能及爆发全面战争的危险。

在这种情况下,美国当局才开始认真考虑,是否调整1950年9月27日以来,“联合国军”所执行的占领全朝鲜的军事目标,是否通过谈判结束这场战争。

美国国务院此时明显地倾向于通过谈判来最终结束战争的方案,他们的基本立场是,在朝鲜的军事行动要达到这样一种目的,即:既要使对手遭受沉重打击而迫使其急于谈判,又要把这种军事行动限制在三八线附近地区进行,从而不至于使对手因军事上的失利而拒绝谈判。国务卿艾奇逊于2月23日给国防部长马歇尔发送了一份备忘录,并要求马歇尔在考虑和修改备忘录的内容后,将其呈交杜鲁门总统。

在这份备忘录中,艾奇逊要求修改参谋长联席会议1950年9月27日给麦卡拉瑟的指令,放弃占领全朝鲜的目标,限制麦克阿瑟的部队越过三八线。他同时强调:任何采取军事行动来加速实现朝鲜统一的决定,都意味着美国所承担的军事义务将大大增加,而且几乎可以肯定需要扩大对共产党中国的战争,苏联介入的危险也将进一步加剧。

而参谋长联席会议坚决反对国务院的方案。他们认为,美国和联合国最初作出的政治决定,并未禁止“联合国军”越过三八线,这一政策现在仍然有效。只要“统一”朝鲜的政治目标没有改变,那么即使从政治上考虑,也不应该限制“联合国军”越过三八线,“联合国军”在军事行动上应拥有完全的自主权。

在参谋长联席会议的授意下,麦克阿瑟做出了再次越过三八线继续北郡的决定。3月24日,麦克阿瑟到朝鲜前线视察,在返回东京后发表声明,称:“最近华盛顿、伦敦和其他国家所发表的声明中,关于三八线的地位问题已经讨论得非常彻底,现在看来也没有必要再做进一步的评论了。事实上,三八线从来没有什么军事上的意义。我们的海军和空军可以随心所欲地越过他,而双方的地面部队过去也都是这样做的”。

美国国务院和国防部虽然互相推诿, 但都认为需要谋求新的途径解决朝鲜问题。他们同意由总统根据盟国在三八线一带停止战斗的意见发表一个声明进行试探,美国国务院起草了一个美国总统声明的草稿,3月19日,国务卿艾奇逊、国防部长马歇尔和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布雷德利讨论了这个声明的草稿,3月20日将声明要点发往东京,征求麦克阿瑟的意见,与此同时,国务院还征求了参加“联合国军”行动的有关国家的意见。

这个声明稿中说:现在战争又回到了三八线,“这里有一个在该地区恢复和平与安全的基础,他应该是一切衷心希望和平的国家所能接受的”。“联合国统一指挥部准备履行能终止战争并保证不再发生战争的部署。这种部署能为解决朝鲜问题开辟更宽阔的道路,其中包括外国军队撤出朝鲜”。

然而,麦克阿瑟对拟议中的总统声明,没有正面表示意见,并且抱怨华盛顿当局对他在战场上的行动一再增加限制。3月24日,他公开发表了一个他称之为“军事评论”的公报。公报与拟议中的总统声明内容大相径庭,威胁对中国扩大战争。

麦克阿瑟在这篇谈话中,大肆鼓吹其所谓的军事胜利,认为中国的“军事力量被过分的渲染所扩大了”。他继而狂妄地发出扩大战争的叫嚣,宣称:“敌人现在必须已经痛苦的认识到:如果联合国改变他力图把战争局限在朝鲜境内的容忍决定,而把我们的军事行动扩展到赤色中国的沿海地区和内部基地,那么,赤色中国就注定有立即发生军事崩溃的危险”。他傲慢地称:朝鲜问题“军事方面的结局得以得在战斗中解决,但除此之外,基本的问题仍然是政治性的,必须在外交方面寻求答案。不用说,在我作为军事司令官的权限内,我随我准备随时和敌军司令官在战场上举行会谈,诚挚的努力寻求不再继续流血,而实现联合国在朝鲜的政治目标的任何军事途径”。

中国人民对麦克阿瑟的声明进行了抗议和谴责。3月28日,中国人民抗美援朝总会发言人发表谈话,指出:麦克阿瑟“竟然狂妄地要求中朝军队向他做出服从美国侵略的谈判,并恐吓中国人民说美英侵略军将要准备进攻中华人民共和国。麦克阿瑟声明中的无耻吹牛”,“和他过去多次的吹牛一样,不值一笑,而且不久自会和过去一样的破产”。

然而,麦克阿瑟的声明却使得美国的盟国政府大惊失色,纷纷致函美国政府指责与质问,美国对朝政策是否已经改变。英国外交部立即指示其驻美大使弗兰克斯要他毫不含糊地向美国国务院指出:英国政府强烈反对允许“联合国军”向三八线以北推进。英军总参谋部认为,麦克阿瑟所说的行动将使中国人不愿谈判,在军事上也是不可取的。

美国政府对麦克阿瑟发表公报表示脑非常恼火,因为他并非是一项呼吁谈判的声明,而是一份狂妄的最后通牒,彻底打乱了美国政府既定的调整清朝政策的步骤,同时也是对美国政府权威的公开挑战。

杜鲁门后来说:“这是完全漠视不许发表有关对外政策的任何声明的所有指令的行为,这是对我作为总统和最高统帅而发布的命令的公然违抗,这是对宪法赋予总统的权利的挑战。这也是对联合国政策的蔑视,由于这一行动,麦克阿瑟已使我没有选择的余地,我再也不能容忍他这种不服从领导的行为了”。

杜鲁门要求参谋长联席会议立即给麦克拉瑟发电报,严禁他再次未经政府批准,发表个人声明。同时开始考虑解除麦克阿瑟职务的必要性,但是毕竟麦克阿瑟在美国和国际上具有很大的影响力,杜鲁门虽然对麦克阿瑟恼怒异常,却也难以立即采取行动。

美国政府最后确定,在不扩大战争范围的前提下,稳步向朝鲜北部推进,在占据有利地位后,即“以实力政策为基础”,或与中朝进行外交谈判,或继续其军事行动,以保持美国在亚洲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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