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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英不英(二十)朱祁钰欲废除皇太子朱见深,为何遭到强烈反对?

北京保卫战之后,也先率领瓦剌大军退却,明朝的国难危机终于解除了。朱祁钰在于谦的支持下坐稳了皇帝的宝座,于是开始了自己的小心思。当初拥立他当皇帝时,孙太后立了朱祁镇的儿子朱见深为皇太子。此时朱祁钰不愿意自己的皇位传到侄子朱见深手里,便开始谋求废除朱见深的皇太子,改立自己的儿子朱见济为皇太子。可让他意想不到的是,他的这个想法遭到了朝廷内外的强烈反对,就连他的妻子汪皇后也不赞成。最后为了改立太子,朱祁钰不得不贿赂朝臣,废除汪皇后,才完成了这个操作。

后世的很多学者对朱祁钰立太子遇到阻碍进行了很多的解析,出现了各种不同的说法。有的认为是朱祁镇在朝中的势力阻挠,也有的认为是汪皇后不愿意庶出的朱见济当皇太子。这些说法都有一定的道理,但是都没有抓住问题的核心。从各种历史文献来看,朱祁钰立太子遭到反对,其根本原因还是皇权与朝权的争夺。而关于皇太子朱见深的处置,便成了这种权力斗争的核心所在。这种斗争使得在朱祁钰当政的景泰朝八年时期,他与朝臣的关系都非常紧张,各种政治斗争处于拉锯战的状态,改立太子就成了很麻烦的事情。

从朱见深的太子地位来看,他实际上是朱祁镇势力在朝廷中的代言人。朱祁镇先被瓦剌大军俘虏,回归北京后又被软禁在南宫之中,无法直接或间接干预朝政。可是朝中支持朱祁镇的人仍旧不少,尤其是以边军将领石亨、文官名将王骥为代表的一批人,都是朱祁镇的死忠。朱祁镇不在的情况下,他们拥立朱见深为皇太子就成了必然。而这些人背后又有着皇太后孙氏的支持,在朝廷的势力不小。尤其是在军队之中,这些人因参加北京保卫战而取胜,靠着功绩在朝廷有很大的话语权,自然反对朱祁钰废除朱见深皇太子的决定。

可以说上到孙太后,下到勋贵集团,都是支持皇太子朱见深的。这不仅仅因为朱见深是朱祁镇的儿子,更重要的是他们不想让朝廷的权力掌握在皇帝手中。实际上从朱瞻基去世开始,朝廷的大权就脱离了皇帝的掌控。由于当时朱祁镇年幼,朝廷大权由张太后和三杨内阁掌控,皇帝能够插手的余地不大。这段时间明朝朝廷大臣的日子是最好过的,皇帝都听他们摆布,所以被认为是政治最为清明的时期。张太后和三杨内阁先后去世,朱祁镇纵容司礼监掌印太监王振,开始与朝廷大臣争夺权力,朝权和皇权的斗争爆发。

由于朱祁镇和王振得到了以张辅为首的勋贵集团的支持,文官集团在斗争中处于下风,于是出现了王振把持朝政的状态。这个状态延续了五年,直到土木堡之变爆发后,朱祁镇被也先大军俘虏,王振死于乱军之中,朝权才重新回到文官集团手中。朱祁钰当了皇帝后,并没有延续之前的操作,将大权保留在文官集团和内阁,而是集中于兵部尚书于谦之手。于是文官集团和内阁被架空了,他们所有的行政命令都需要得到皇帝和于谦的同意。这实际上就回到了朱祁镇和王振执政的模式下,只是于谦并不像王振那样肆无忌惮。

在这种政治格局下,能够牵制朱祁钰的皇权的人,就只剩下皇太子朱见深了。因此从文官集团的政治利益和权利出发,保持朱见深的皇太子地位,对于文官集团和内阁是非常有利。本来文官集团和内阁的权利就被于谦架空了,文官集团要掣肘朱祁钰和于谦,就只能从皇太子的路径上出发。明朝的皇太子有独立的行政机构,还有监国的权力,这是能够对朱祁钰的皇帝地位形成威胁的。所以朱祁钰对这种局面非常不满意,他提出改立朱见济为皇太子,废除朱见深的皇太子位,就是加强皇权,彻底断绝文官集团和勋贵集团的政治根基。

面对这种政治攻势,朝廷中也出现了政治团体的分化瓦解。一部分投靠了朱祁钰,帮着他想办法废除朱见深,改立朱见济。一部分坚定支持朱祁镇,反对废除朱见深,并且与发生激烈冲突,甚至不惜牺牲生命。还有一部分是坚定支持内阁文官政治的,既不支持朱祁钰,也不支持朱见深。也有的保持中立态度,坐山观虎斗,不愿意卷入权力斗争之中。在这种乱局之下,皇帝和朝廷大臣在权力上的争夺愈发激烈,以至于发生了不少的政治风波。其中最为典型的便是朱祁钰与汪皇后发生争执,导致了废后。

很多人认为汪皇后反对废除朱见深,是因为朱见济并非她的亲生儿子,而是杭妃之子,因为吃醋才与朱祁钰发生了争执。其实这种说法是非常片面的,也是鼠目寸光的表现。汪皇后反对废除朱见深,其实是因为她本身是勋贵集团的子女出身。她的父兄都是勋贵集团的后人,政治利益取向于勋贵集团。如果朱见深被废除了皇太子位,是对勋贵集团短期和长期利益的重大破坏。短期而言,皇权没有了掣肘,军政大权被朱祁钰和于谦完全掌控,勋贵集团的利益得不到保证。长期而言,于谦毕竟是倾向于文官集团的,让勋贵集团处于打压状态。

如果失去勋贵集团的支持,汪皇后自己的位置也坐不稳,她不可能不考虑这点。实际上朱见济的母亲靠着儿子是皇太子当了新皇后,但待遇却并没有显著的提高。直到杭皇后去世,他的父兄也才勉强被提升到锦衣卫百户的地位。而汪皇后被废后,他的父兄仍旧掌管着锦衣卫。从这个细节可以看出,朱祁钰立朱见济为太子,只是为了断绝朱祁镇一脉于勋贵集团的联系。这是权利的斗争,而不是个人情绪所左右的。可以说朱祁钰既需要通过汪皇后争取勋贵集团的支持,也需要断绝勋贵集团于朱祁镇的关系,所以才不得不双管齐下。

从当时的政治格局来看,朱祁钰和于谦看似大权在握,其实是处于孤立的状态。文官集团要求皇帝把权力还给内阁,而不能让于谦一个人说了算。勋贵集团希望太上皇朱祁镇出山,回到当初和王振联合把持朝政的格局。而于谦作为文官政治的支持者,又不可能支持勋贵集团掌握大权。于是使得这种互相牵制的政治格局形成了漩涡,使得朝廷斗争日趋激烈。朱祁钰提出废除朱见深,就是为了打破这种格局,把皇权完全抓在手里。这是一种非常冒险的行为,对于汪皇后来讲,既没有政治利益,又要冒极大风险,自然表示强烈反对。

实际上从历史发展来看,朱祁钰虽然用尽手段让朱见济当了太子,但并未彻底改变朝中的政治格局。文官集团与于谦的矛盾越来越大,勋贵集团不满朱祁钰和于谦的打压,偷偷谋划从南宫中救出朱祁镇。孙太后看似不管事,实际上与勋贵集团和忠于朱祁镇的官员有着暗中往来,都在谋划推翻朱祁钰的阴谋。而这种矛盾在朱见济夭折和杭皇后去世后发展到了顶点,先是贵州道监察御史钟同提出重新立朱见深为太子,被朱祁钰下狱处死,然后就是夺门之变的爆发,彻底将朱祁钰赶下了皇帝的宝座。

综上所述,朱祁钰掀起废除皇太子风波是非常不智慧的表现,堪称政治低能。他这种操作,既激化了与勋贵集团、朱祁镇党羽的矛盾,又没有削弱这些人的任何实力。虽然争取了部分文官的支持,却加深了于谦和整个文官集团的矛盾,简直就是得不偿失。最重要的是,他没能在这种风波中建立起自己的根基,只靠于谦一个人抵挡所有的政治攻势。而他又不能完全信任于谦,甚至不敢让于谦入阁拜相,这怎么能抵挡文官和勋贵两面的攻势。从这点看,朱祁钰的政治眼光还不如老婆汪皇后,丢了皇位也是自作自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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