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陈仲子岂不诚廉士哉

 

匡章曰：“陈仲子，岂不诚廉士哉？居於陵，三日不食，耳无闻，目无见也。井上有李，螬食实者过半矣，匍匐往，将食之；三咽，然后耳有闻，目有见。”

匡章说：“陈仲子难道不是一位真正廉洁之士吗？住在於陵这个地方，三天没有吃饭了，耳朵没有了听觉，眼睛没有了视觉；井上有个李子，金龟子的幼虫已经吃掉了果实的一大半，他爬过去，拿过来吃，吞咽了几口，耳朵才恢复了听觉，眼睛才恢复了视觉。”

1.     匡章：齐国名将。

2.     陈仲子：齐国人，又称田仲、陈仲。

3.     於陵：地名，在今山东长山县南，距临淄约二百里。

4.      螬（cáo）：俗称“地蚕”、“大蚕”，是金龟子的幼虫。

5.      匍匐（pú fú）：爬行。

6.     将：持，取。

 

孟子曰：“于齐国之士，吾必以仲子为巨擘焉。虽然，仲子恶能廉？充仲子之操，则蚓而后可者也。夫蚓，上食槁壤，下饮黄泉。仲子所居之室，伯夷之所筑与？

孟子说：“在齐国人士中，我一定把仲子看作是最了不起的人。即便这样，仲子怎么能称的上廉洁呢？要推广仲子的操守，那只有把人变成蚯蚓之后才能够办的到。蚯蚓，在地面上吃干土，在地面下喝泉水。可仲子所住的房屋，是像伯夷那样廉洁的人所建筑的呢？

7.      巨擘（bò）：大拇指，引申为在某一方面杰出的人或事物。

8.      恶（wū）：怎么。充：推广。操：坚持不变的意志。

9.      槁壤（gǎo rǎng）：干枯的土壤。黄泉：地底下的泉水。

抑亦盗跖之所筑与？所食之粟，伯夷之所树与？抑亦盗路之所树与？是未可知也。”

曰：“是何伤哉？彼身织屦，妻辟纑，以易之也。”

还是像盗跖那样的强盗所建筑的呢？他所吃的粮食，是像伯夷那样廉洁的人所种植的呢？还是像盗路那样的强盗所种植的呢？这个还是不知道的。”

匡章说：“那有什么关系呢？他亲自编草鞋，他妻子绩麻练麻，用这些去交换其它生活用品。 

10.   盗跖（zhí）：所说是春秋时有名的大盗。

11.   树：种植。

12.   彼身织屦（jù）：亲自，织草鞋。

13.   辟纑（lú）：绩麻搓麻。绩麻为辟，搓麻为纑。

 

曰：“仲子，齐之世家也；兄戴，盖禄万钟。以兄之禄为不义之禄而不食也，以兄之室为不义之室而不居也，辟兄离母，处于於陵。

孟子说：“仲子是齐国世代为卿的宗族世家，他的兄长陈戴，在盖邑的俸禄就有几万石之多。可他却认为他的俸禄是不义之财而不去吃，认为他哥哥的住房是不义之产而不去住，避开兄长，离开母亲，住在於陵这个地方。

1.      世家：世代为卿大夫的宗族。

2.      戴：仲子的兄长陈戴。

3.      盖（gě）：地名，是陈戴的封邑。辟（bì）：同“避”，躲避。

他日归，则有馈其兄生鹅者，己频顣：‘恶用是鶂鶂者为哉？’他日，其母杀是鹅也，与之食之。其兄自外至，曰：‘是鶂鶂之肉也！’出而哇之。

有一天他回家里去，正好看到有人送给他哥哥一只活鹅，他皱着眉头说：‘要这种呃呃叫的东西做什么呢？’过了几天，他母亲把那只鹅杀了，做成菜给他吃。他的兄长恰好从外面回来，看见后便说：‘你吃的正是那呃呃叫的东西的肉啊！’他连忙跑出门去，‘哇’地一声便呕吐了出来。

4.      馈：赠送。己：自己。

5.      频顣 （pín cù）：即颦蹙。皱眉头，不愉快的样子。

6.      鶂鶂（yì）：亦作"鶃鶃"，鹅叫声。

7.      哇（wā）：吐。

以母则不食，以妻则食之；以兄之室则弗居，以於陵则居之。是尚为能充其类也乎？若仲子者，蚓而后充其操者也。”

母亲做的菜肴不吃，却吃妻子做的；哥哥的房屋不住，却住在於陵，这能够算是贯彻他的廉洁的操守到极致吗？像仲子这样的行为，只有把人变成蚯蚓之后才能够办到。”

 

8.      充其类：贯彻自己的意志于一切事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