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途孤旅林风眠（五）

　　蔡元培

　　林风眠

　　得贵人蔡元培赏识

　　拥有美满幸福婚姻的同时，林风眠在学习西方现代艺术、实践调和中西艺术等方面也有了新的进展，为了能够创作出更富有生命力的艺术，他和刘既漂、林文铮、吴大羽、王代之等人一起组织了“霍普斯”会，“霍普斯”是希腊时对太阳神阿波罗的代称。1924年2月间，他们又和另一个旅法艺术团体“美术工学社”联合成立“中国古代和现代艺术展览会筹备委员会”，林风眠、林文铮、王代之、刘既漂、曾以鲁等10人为筹委会成员，特邀正在欧洲考察的蔡元培先生为名誉会长，他们决定在法国东部斯特拉斯堡的莱茵河宫举办第一次美术展览会。

　　5月21日这天，第一次展览会隆重开幕。展品在3个大厅展出，关于古代和现代的绘画、雕刻、刺绣等作品展示了学子们对祖国美术的关心和热爱，他们希望此次展出能与世界美术

　　“互换短长”。由于展览规模宏大，仅布置会场一项就花费2万法郎，当时法国的各大报纸“无不连日满纸予以报道、赞扬”。报道称：“新画中殊多杰作，如林风眠、刘既漂、方君璧、王代之、曾以鲁诸君，皆有极优之作品，新雕刻则有吴大羽、李淑良诸君之作品。尤以林风眠君之画最多，而最富于创造之价值。不独中国人士望而重之，即外国美术批评家亦称赏不置。”他们称林风眠为“中国留学美术者第一人”。

　　主张“中西美术自有互换所长之必要”的蔡元培，在精美的展品目录册上写了序言。他认为在留法学生当中，研究美术者较多，且成立了“霍普斯”会和美术工学社等组织，涌现出不少杰出人才。蔡元培说他们不仅仅模仿欧人的作品，而且能够把中国艺术的特殊个性和风格融汇到自己创作的作品中来。“欧洲美术参入中国风，自文艺中兴以还，日益显著，而以今日为尤甚……采中国之所长，以加入欧风，欧洲美术家既试验之，然则采欧人之所长以加入国风，岂非吾国美术家之责任耶？”接着，在举行的招待酒会上，蔡元培又发表了“学术上调和、民族上调和”的感想，这和林风眠“调和中西艺术”的观点一致。

　　这次林风眠有42件作品展出，其中除《摸索》《平静》等轰动一时的杰作外，尚有油画《哭泣的大海》《柏林之最》《致泰戈尔的故乡》《春天的早晨》等14件，彩墨画《生之欲》《月光里》《古代的抒情》《四月的雨》《夜》等28件。好友林文铮介绍这些作品时说，林风眠是中国最有前途的天才艺术家，他自由地游弋于东西两种艺术传统之间，他有着敏感和不安的心灵……

　　1924年秋，正当林风眠创作旺盛的大好时期，不幸的事情发生了：他的妻子罗达生下女儿后，因互相感染而双双去世。这突如其来的沉痛打击使林风眠仿佛做了一场噩梦，陷入极度悲痛之中。为了表达对妻子的真挚感情，他在一块石碑上没日没夜地刻着，他一行行、一字字刻上自己撰写的碑文，然后立在爱妻的墓前。从此林风眠把所有的精力都用于研究印象主义、后印象主义、野兽派、立体派等现代艺术的风格上面，试图以西方的新艺术风格调和中国绘画，创造出一种新的艺术。1925年初，巴黎举行“巴黎国际装饰艺术和现代工艺博览会”，中国政府在这次大展中建立了专管，由林文铮、刘既漂主持工作，林风眠又拿出十余件作品参展。他的画作《波罗米尼的黄昏》画的是两位诗人在水边散步的情景，《不可挽回的伊甸园》画的是亚当和夏娃失去的乐园，朦胧地显现于桃花和雾气之后，满树桃花，瀑布长流，在孤寂的山谷中组成了一部自然的协奏曲和神圣的交响乐。另外，《悲叹命运的鸟》《令人赞赏的春天失去了它的香味》等等，或表现栖息在芦苇丛中忧郁而哀伤的鸟，或叙说欢乐和悲哀杂糅交织的柔情和惆怅等等。从这些作品中，我们可以看到心中充满矛盾的林风眠，在他的作品中体现出来的朦胧诗意和淡淡的哀愁。无疑，这些作品不同程度地受到了象征主义的影响。

　　罗达的去世使林风眠一直陷入痛苦之中不能自拔，好友林文铮想到当年在弟戎美术学院读书时，有一位个子高高的雕塑系女生爱丽丝·法当曾经送给林风眠一朵野蔷薇，于是由他作月老牵线把林风眠从痛苦中解脱出来。1925年秋天，林风眠和法国姑娘爱丽丝结为秦晋之好。不久，林风眠与爱丽丝从巴黎的玫瑰路搬到弟戎城外的乡下居住。巴黎国际装饰展览结束不久，蔡元培还始终惦记着才华出众、品德纯良的林风眠，于是和夫人周养浩一起到弟戎乡下访问了林风眠夫妇。他和林风眠谈东西方艺术的调和，谈他对林风眠《生之欲》等画作的感想，在弟戎逗留了3天才离去。走之前，他看到林风眠的生活并不宽裕，送给他们夫妇3千法郎作为生活补贴。林风眠从内心深深感到这位东方思想家、教育家对自己的关心和呵护，决心以最大的信心和勇气在国外学有所成，创造出震撼人心的杰作回报这位令人崇仰的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