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苏六朋《七贤策蹇图》

　　三国魏正始年间的嵇康、阮籍、山涛、向秀、刘伶、王戎及阮咸七人，先有“七贤”之称；后因他们常在竹林之下喝酒、纵歌，故世人将“七贤”之称与竹林合并，称其为“竹林七贤”。“竹林七贤”基本上继承了建安文学的精神。但由于当时社会环境黑暗，他们无法直抒胸臆，不得不采用比兴、象征、神话等手法，隐晦、曲折地表达自己的思想感情。他们是那一时期的文人代表，为世人所敬重。因此，以“竹林七贤”为题材的历史人物画不断出现在中国美术史中。除了模印砖画《竹林七贤与荣启期》以外，还有唐代孙位的《高逸图》，明代仇英和明末清初陈洪绶也都曾作《竹林七贤图》。而苏六朋的《七贤策蹇图》（见下图）与上述作品不同，画家更注重对人物表情和动态的刻画，使画面彰显出简洁凝练、逼真传神的特点。

　　苏六朋，字枕琴，号怎道人、罗浮道人、南水村佬等，广东顺德人，与苏仁山并称“二苏”。他对人物、山水、花鸟画均有涉猎，最为擅长人物画，山水画次之，花鸟画再次。他的作品具有鲜明的岭南特色。除此之外，他还善指画，但此类作品传世较少。他的书法造诣也颇为深厚，其中隶书最为精湛。苏六朋的人物画从技法上大致可分为工笔与写意两类，且写意居多；从题材而论，又可分为市井、历史和风俗人物三类。对于一名以卖画为生的职业画家来说，创作历史、风俗人物画更容易满足购画者的需求。因此，苏六朋的历史、风俗人物画在其作品中占有相当大的比例。这些作品大多画幅较大、构图精致，所绘人物也皆有历史出处。现藏于广西博物馆的《七贤策蹇图》为绢本设色，纵40.5厘米、横131.6厘米。由题识可知，此作为历史人物指画。画中共绘有11人，骑于蹇驴之上的便是嵇康、阮籍、山涛、向秀、刘伶、王戎及阮咸。此作中的人物以“S”形弧线横向铺开，且多为三两人一组。画家没有描绘衬景，而是以空白背景来突出人物的主体地位。这种构图形式可能与画家善用呼应、疏密、留白等构图习惯有关。画家注重删繁就简，使得人物关系以及作品的意境得到了完整的呈现。画面左侧的贤士和小童皆回首望向身后的两人，似在倾听他们的讨论。互相倾身而谈的第三组人物和第四组人物也都透露出文人气质。看似零乱散落的人物似被一条无形的线贯穿在一起，使作品节奏连贯且气韵绵密。苏六朋对技法的运用也十分精妙。他寥寥几笔便将人物的动态逼真地呈现出来，又用简洁的线和点刻画人物面部，生动地展现出他们的神情。他的笔墨看似简单、拙率，实则圆厚流畅、轻灵松动，有着一种肆意的酣畅感和独特的韵律感，让人不禁沿其一笔一画慢慢赏读下去。画家对掌控设色的浓淡也十分讲究。画面中的每一片墨色都有着细微的变化，使人物展现出必要的厚度与重量感。例如画家对贤士服饰的刻画，多是以墨线勾勒衣纹轮廓，用淡墨或淡赭色染之，但对头上的纶巾则以浓墨进行强调。这种举轻若重的设色方法使画面显得余味不尽。

　　苏六朋虽然时常与张维屏、黄培芳、鲍俊、李长荣等文人吟诗作画，但以卖画为生的职业画家身份使其还是难以真正融入到自命清高的文士圈。他的绘画受主顾的影响较多，未能全然进行自主创作。这种迎合大众的绘画方式与当时所追崇的审美趋势背道而驰，使得他的生平与事迹鲜为人知。通过对苏六朋作品的解读，或许可以帮助我们更为深入地了解这位画家的艺术风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