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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之下:原谅我没有陪你到尽头



人只有在离得最远地时候,才能把曾经走过的那段日子,看的最真确最真切。思念总是有不得不收藏起来的时刻,而生命里最舍不得,藏得总是最深,且不让人知道。


#01


文君:


天末凉风,蒹葭苍苍。愿见字如面。

 

自入冬以来,北京的天气日渐变冷,时常有风,让人不想出去。周末这两天,我一个人在屋子里,无所事事,有点犯懒。

 

偶尔发呆的时候,我喜欢看你那张一直挂在墙壁上的照片。你站在雪地里,穿着厚厚的衣服,头上戴着一顶挂着毛线球的帽子,脸上有着微笑,让我感觉很暖。

 

这是在那个元旦,我坐了十九个小时的火车,去学校看你时,亲手给你拍的照片。

 

记得你带我转遍了湖边,告诉我在夏秋时候,你喜欢早早起来,拿着课本,在湖边散步晨读。有时累了,就坐在一棵柳树下的岩石上,静静的发会呆。我们走着走着,忽然你兴奋地用手指着前方,大声的说就是这块石头。然后不顾上面的积雪,一屁股坐上去,对着我傻笑。

 

你说这里有过一个故事:很多年前,一个男生因为失恋,夜里在湖边喝酒,掉进湖里淹死了,不知是不是自杀。

 

我问你怕吗?你说不怕,在每天早上电话叫我起床时,听到了我的声音,就什么都不怕了。

 

你告诉我这湖里养了很多的鱼,养肥之后学校食堂会打捞出来,做给学生吃,味道很美,只是我没能赶上机会。

 

中午的时候,你拉着我去食堂吃了青椒猪肉馅的饺子。你说以前每次离家返校的时候,妈妈都会包这个馅的饺子,里面里有家的味道,想家的时候吃一口,心里会暖暖的。

 

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吃这种馅,有些不习惯,你看着我,让我全部吃完,说咱们家里的粮食不能浪费。

 

那天晚上,我们正在饭馆吃饭,外面放起了烟花,你放下碗筷,把我拽到外面,手指着星空,忍不住跳着说:“你快看,多美啊!”

 

每次想到这些的时候,我总是忍不住想笑,你永远是一副纯真的模样,偶尔低落时会撅着嘴巴,有时哄你一下,就又高兴的手舞足蹈了,没有任何顾忌。

 

你说希望尽快毕业,那样考研时就可以选择我在的城市了。我说你能考的上吗?你很不服气的对我挥了挥拳头,说自己可是年年拿奖学金的,怎么可能考不上!

 

文君,愿你活成自己想成为的模样,不必取悦任何人也不无故讨厌某个人;愿你在最无趣无力的日子仍对世界保持好奇;愿你付出甘之如饴,所得归于欢喜。

 

外面的天要黑了,已有灯光亮了起来。今天就到这里,我一会出去给你寄信。


晴风

2016.01.01


 

#02


叶晴风将信纸折得方方正正,放入信封里面,用胶水封好。在封面上写了那个曾经不知写过多少遍的地址,但没有写上寄信的地方。

 

他起身穿上外套,将信笺揣入怀中,系上围巾,戴上手套,走出了家门。

 

夜里的风很冷,却让叶晴风的心有些暖。他身上的围巾和手套让是萧文君亲手编织的礼物,那是她第一次做手工活,织的丑丑的,又很可爱。它们已经陪伴他许久,洗的有些泛白。

 

叶晴风记得,这是在那个元旦假期返回北京的时候,他刚刚检完票,在回头张望时,见萧文君边挥着手边向他跑着过来,来到近前,她从包里拿出这两样东西,将围巾系到他的脖子上,把手套塞进他手里。

 

隔着围栏,两人紧紧的拥在一起,萧文君狠狠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然后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那一刻,叶晴风的眼睛忽然有些湿润,他用手擦了下,有泪。

 

叶晴风走到了街角处,这里有一个肯德基,里面的灯光很亮,人也很多。在他的记忆里,萧文君在那年暑假来北京时,在外面吃的第一顿饭就是肯德基,她说喜欢吃里面的新奥尔良鸡腿堡和薯条,其实是因为便宜。那会晴风刚工作不到一年,她知道他每月工资几乎没有结余。

 

萧文君在北京那些日子里,几乎没有外出,每天只是用MP3听歌,在屋子里安静地看书,这个MP3是晴风工作后不久,送给她的第一件礼物,她爱不释手,也曾经因为不小心将玻璃屏幕摔坏,伤心的哭过。

 

这个从没碰过灶台的女孩,在这里学着买菜做饭,手上常有被热油烫过的痕迹,还有被刀碰过的伤口,这让晴风心疼无比。在那段相对艰辛的日子里,两人过得很快乐。

 

风越来越大了,叶晴风有些咳嗽。


他想起刚工作生病却舍不得花钱去医院看病,是细心的文君在寄过来的衣物里面夹着钱,这些钱是她得到的奖学金。她在信里提醒他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说这钱不是白给的,等以后赚了大钱要给她交学费,养她一辈子。

 

前方的不远处就是邮局,门前的邮筒立在昏暗的路灯下,四周没有人。

 

叶晴风孤零零的走过去,从怀里掏出信,郑重的投进了标着外埠的格箱里。

 

他抬起头看了看这个的城市,在苍茫的暗夜里,没有尽头,只有些许的灯火在远处闪现。

 


#03

 

叶晴风回到家里,没有开灯,屋子里没有亮光。他坐在阳台的椅子上,透过窗子望着远方。

 

他其实知道这封信不会落在萧文君的手上,没有人揭开信件,也不会有人回复。


他常常在夜里梦到那个冬天,那辆失控的车冲过来,那个人倒在雪地,手里抓着一团毛线,沾满了身上的流出的血。


他半夜从噩梦中醒来,满身的冷汗,孤单的坐在床头抽着烟。

 

叶晴风知道这辈子再不可能见到文君了。再不能在每个晚上,向那个挚爱的她说晚安,也再没有人在每天早上叫醒他。

 

他有时恨自己过去的贫穷,如果当年能赚些工资,或许文君就不用去什么街头买毛线,去给他织什么线衣。

 

叶晴风一直一人独自在这个城市生活着,似乎所有的理由只为了当年和文君说过的那些话:以后的日子一定会好的,我一定能够养得起你。

 

这些年里,每隔一段日子,他都会像今天这样写上一封信,想说一说自己的近况,告诉她,自己没有遗忘过去。

 

叶晴风想着,或许文君在那个地方,会听到自己的话吧。


他想起了早年间对她说过的那句话:

 

'北京的冬天,还未有雪。只是想问问你,黄昏时候,你会不会想我;日头斜了,暮色合拢来的时候,你会不会想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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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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