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人父母好艰难

今天讲讲教育方面的话题。这个话题来自于我近来刷屏刷到的一篇文章。是报纸的报道。报道说，

“近来，“学生作业变成家长作业”的现象引发网友热议。”这个问题在我的记忆中至少是十年前的热议了吧。这个记者是火星人。我们先不论，反正现在报纸写文章都是要从“近来”开始。也算是一种八股。我们看实质性的内容。

报道说，“对此，教育部基础教育司副司长俞伟跃在12月10日举办的教育部新闻发布会上表示，教育部明确严处要求家长改作业的行为，对于违反有关规定，特别是布置惩罚性作业、要求家长完成或批改作业等明令禁止的行为，发现一起，严处一起，切实建立起有利于减轻学生过重课业负担，促进学生身心健康全面发展的良好教育生态。”

报道说，“有网友认为，这样会令不少家长松一口气，但也会有部分教师的压力增大，从而滋生不满。所以，俞伟跃同时强调了，不给家长布置作业，并不意味着家长把孩子交给学校就没有教育的责任了。”

这条新闻有两层意思，第一层意思是教育部严禁学校要求家长改作业，第二层意思是教育部怕教师情绪不满，强调虽然不给家长布置作业，但是家长对孩子依然有教育的责任。这个第二层意思我觉得是副司长先生是画蛇添足。

家长不归教育部管，教育部管好学校就是了。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说清楚，言必行，行必果就行了。

学校和老师要求家长批改作业是一件很荒唐的事情，就相当于电力公司让用户铺电缆，自来水公司叫用户铺水管一样荒唐。这样荒唐的事情居然发生了这么多年，而且居然成为全国性的现象，搞到要教育部出面禁止，可见教育教学的常识和规矩早就被抛到汪洋大海当中去了。

在论述家长的责任的时候，副司长先生偷换了一个概念，教育。他故意混淆了教育和教学的概念。做得教育部的副司长，他应该是教育行家吧，没有理由不懂得教育和教学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批改作业是教学范畴的事情，并不能笼统地说这是家长教育的责任。从逻辑上讲，教育包含了教学，但是教学并不等于教育。

很多老师都会警告家长，你不能把孩子往学校一扔就不管了。下次如果你听到这样的警告，你可以告诉这位和副司长一样玩概念的老师，教学上我就是要把孩子往学校一扔就不管了。我想管也管不过来，教学是学校的事情，是老师的事情。教育才是家长与学校共同的事情。

我们且不说职业分工，不说学校的社会功能。就算教学上家长要管，有能力管吗？语文数学英语，家长可以管到小学几年级？要是家长都能教，还要学校老师来做什么？

最奇葩的是，学校一边警告家长不能把孩子往学校一扔就不管了，一边又把孩子扔回给家长，不是把思想品德教育的任务扔回给家长，而是直接把教学任务扔回给家长。

家长不懂教不了孩子不要紧，陪太子读书就好，至少要保证孩子完成作业。至于家长改作业是怎么回事，我不知道。难道是学校把标准答案发给了家长？

不过我们还不能一味地吐槽老师。我也是做老师出身的。假如老师的工作量太满，超出了老师的负荷，那么老师必然要把一部分的教学工作转移给家长。那是学校的问题，不是老师的问题。

我读小学的时候，一到五年级还是很正规的。那时候作业不多，但是每天都有，一放学第一件事情就是回家做作业，那时候还有作业小组，老师把住在附近的同学编在一起，成绩好的成绩不好的都有，集中一个同学家里做作业。刚开始的时候家长好像连检查作业都不用。到后来，才有些作业是要家长签名的。我的家长一般也不认真看，翻到最后一页签个名就了事。

这已经是半个世纪以前的事情了。

现在国外的中小学生的作业不知道是怎么样的？家长要检查孩子的作业吗？要批改孩子的作业吗？

报道最后无厘头讲了一段正确的废话。既然正确，我都是照例度读一下吧。报道说，“在孩子的成长过程中，学校和家庭两方面的教育都不可缺失，各有侧重。双方应该是平等合作的关系，不能相互取代。家校配合虽有必要，但双方应履行好各自的责任，更好地沟通协作，相互配合，才会达到最好的教育效果。让教育回归本质，把初心回归孩子身上。 ”

这真是说得比唱好听。事实上现在的基本逻辑是老师怕家长，家长怕老师，学校怕学生，家长怕学生。这样的一种围绕着学校的教育和教学的人际关系，本身就是畸形的。

自从以高考为目标的应试教育被推行以来，我就一直觉得教育出了大问题，而且越来越严重。这方面的文章也不记得写了多少了。

很多人说高考制度是到目前为止最公平的制度，也是执行得最严格的制度。这个我举手举脚同意。

但是，正是在这个最公平最严格的制度的引导下，中小学教育甚至幼儿教育都越来越被扭曲了，教育事实上变成了培养考试机器人，从学区房到家长批改作业等等的荒唐就层出不穷了。

今天节目最后我放一段录音给大家听。是我一个朋友转给我的一段视频。我觉得这位家长说得真是好。

“说教育改革越看越焦虑，我的孩子正在读初中，每天睡7个小时，周六上辅导班，周日做作业，几乎没有个人的休闲时间，我每天也就睡6个小时，白天还要忙工作，感觉身体的状况明显下滑，焦虑感比孩子小学的时候高了好几倍。作为中年人，我竟然越来越说不清楚忙忙碌碌辛苦一生到底是为了什么？

当一个家庭没有足够的钱和资源为孩子的未来兜底，孩子玩都不配玩的时候，我想问问各位领导和专家，这是教育改革的目的吗？我害怕孩子学习不好，害怕他考不上好的高中。

然而我更害怕的是你们真的把应试教育给改没了，一个素质教育改革变成了拼爹拼妈，如果再加上什么艺术测试，什么孩子日常表现的评价，再让更多人为的因素掺杂进来，学校将会变成一个什么样的场所？孩子从小面临的又是什么呢？我们普通人的孩子就只能是砧板上的鱼，听天由命了。

我相信各位领导专家都已经超越了我们这种为生存为生活打拼的层次，所以你们的所作所为一定是想为社会发展做些什么的，可是为什么改革的措施总是往让老百姓越来越难的方向改？为什么总是往金钱能发挥作用的方向改？为什么减负总变成增负？难道这结果你们真的不清楚吗？

你们的一个想法一个动作，就要让一代人甚至几代人付出毕生的心血去买单，牵扯着几亿的家庭。孩子从小就为了长大后的生存，玩命地奔跑，青年没有了活力和满腔的热血，中年也没有了应有的智慧和体面。我们的社会资源真的匮乏到这种程度了吗？拜托各位领导专家们，希望你们接下来推行的措施，是让教育真正的单纯公平和公正，让孩子们真正的减负吧。”

我觉得这位女士将社会对教育的期望讲得非常精确：单纯，公平和公正。她将单纯放在第一位，发人深省。这也是我选用她的话和大家分享的最重要的原因。

既然大学是所有家庭家长无一例外必须要冲刺的目标，那么，在冲刺路上的中学小学，幼儿园，甚至胎教都必然会滋生各种变态的价值观和变态的教育教学方式，甚至本来与教育九唔搭八的房地产，也狠狠地插了一脚。

以前我们做老师的时候，上世纪七十年代，学校被称为清水衙门，那是贫穷的教育不发达的单纯。现在不穷了，通往大学的路上，荆棘满路，污水横流。若然单纯的代价是贫穷，单纯无意义。但是，富裕难道是导致单纯不再的原因吗？

为什么别人能够做到既富裕又单纯，而我们要面对的现实是，刚有了几个臭钱就到处搞得污水横流？

不管你如何美化高考制度，我们都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高考制度已经成为了中国整个教育制度的主导力量。这个龙头已经越变越大，就像恐龙的头一样，它重得连自己的身躯都支撑不住了。所以恐龙就灭绝了。大学里面多少乱像？从幼儿园到大学的路上多少乱像？家长有多少的郁闷多少的顶不顺？

七七年恢复高考，出发的时候，我们脚步轻盈，满怀信心地奔向国家的教育现代化，现在跋涉的靴子上已经沾满了泥泞。我们再也走不动了。

什么是单纯？单纯就是什么就是什么，没有任何的添加剂。教学就是教学，生意就是生意，行政就是行政。

我觉得，“单纯”，不但是一个人到中年的母亲对教育的期待，更是成千上万的中国人对未来一切的期望。不知道大家同意不同意这个说法？

各位正在收听的是【一个人的电台】。陈扬祝大家——

好人好梦。晚安。早安。午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