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恩斯和宏观经济学

        自上个世纪80年代西方经济学引入中国以来，关于西方经济学的流派和观点，国内争执一直不绝于耳。虽然在教育界，这些争执并没有影响到经济学国内教学体系的成熟和完善，但在茶余饭后的消遣界，某些争执就像破抹布一样，屡屡被拿出来为个人的主观臆断支撑门面。当经济学作为知识理论被系统学习时，其实很多无聊的臆断自然而然就被消解，因为知识学的是道理，而不是记忆结论。
　　　　
　　中国关于经济学的二十多年教育，没有走这些弯路，其实道理很简单，因为西方发达国家的经济学教育体系已经十分成熟。当我们去学习去翻译国外的教材，其实已经借鉴了别人成熟的理解。比如文人们特爱谈的哈耶克，就没有一个国外教材选取，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哈耶克只是用他认为正确的经济学观点去解释政治现象，对于帮助学子们去理解经济学本身的道理和观点的异同帮助甚微。当然这种方法进路，即奥地利学派的经济概念演绎体系，在国外早就让位于实证主义的经济学研究了。
　　
　　弗里德曼是位大师，国内文人诩其为新自由主义的旗帜。前一句对，后一句有些过誉。因为我们评价一位经济学大师，首先要知道他的理论在经济学中所处的角色和地位。弗里德曼早期是一个彻底的凯恩斯主义者，其后来的理论扬弃并不是对古典经济学的再次回归，而是对于“IS-LM”模型现实的侧重取舍，简而言之：货币主义。国内某些人介绍弗里德曼的观点，常常采用一种想当然的态度：国家干预不好，小政府，所以只能用货币政策去调控宏观经济。这样的解释是侮辱弗里德曼的学说成果。最少你要明白“IS-LM”模型吧？最少你要解释LM曲线在垂直状态的古典模式吧？最少你要解释古典模式下的通货膨胀吧？只有这些基础的分析能在头脑中建立框架，那么才可能理解弗里德曼的货币主义以及为什么他成为了反通胀的旗帜。
　　
　　关于弗里德曼的实证主义和宏观经济学的微观基础，其实是散落在西方经济学研究的各个角落的。本文只想认真说说凯恩斯和宏观经济学。凯恩斯作为西方经济学公认的巨匠，不是因为他为人类带来了什么普世的、永真的经济学结论，而是因为他是经济学一个门类的开创者——这个门类今天被称为宏观经济学。
　　
　　当我们翻开今天各国的经济学教材，宏观经济学体系的基础只有一个，凯恩斯的基础。如果我们再深入了解一下，这个基础无他，就是社会总供给和总需求的两部门模型。社会的这两个部门是否需要再分解至微观个体层面？对不起，不需要。社会总量统计出的事实就是理论的基础。举个例子：当我们分析一片水的运动过程和轨迹时，只需要观测这片水本身的状态事实，不需要分析每个水分子的状态。当我们需要分析外力对于这片水的影响时，也不需要分析外力对每个水分子的作用。
　　
　　T生学习宏观经济学，最深的体会就是：宏观经济学与微观经济学的分离和宏观物理学与微观物理学的分离异曲同工。现象事实成为宏微观体系得以分别研究最重要的方法基础。
　　
　　现代宏观经济学，毫不夸张的说，是在凯恩斯思想的基础上建立并发展至今天的。其中最典型的事例是今天每本宏观经济学教材必须自“IS-LM”模型分析开始，就像微观经济学理论必从供需曲线和边际曲线模型开始。虽然“IS-LM”模型，是由英国经济学家JohnRichardHicks和美国凯恩斯学派的创始人AlvinHansen概括出的，但没有人能够否认，这是在凯恩斯宏观经济理论基础上。
　　
　　凯恩斯作为经济学宏观体系门类的开创者，那么新自由派有无人从体系上挑战他的地位呢？严格地说，没有。但新自由派试图将宏观分析建立在微观基础上的尝试却一直没有间断，其中最著名、也具有理论解释力的是卢卡斯的供给曲线。作为芝加哥学派中的一员，卢卡斯试图从微观基础，用市场出清和理性预期的角度解释宏观经济现象。这一理论解释直接从凯恩斯的需求学派中分离产生了供给学派。卢卡斯的供给曲线有其逻辑简明清楚的一面，但也有不被长期经验事实验证的一面。作为经济解释，值得学学，但学的应该是方法论，而不是什么脱离现实的所谓“正确”。
　　
　　（某位华裔著名经济学家声称经济学研究中数学是不重要的，那么我马上可以知道，他无法看懂卢卡斯的供给模型，也就是说“不懂却支持只能是瞎说”。）
　　
　　关于政府行为分析在宏观经济学研究中的重要性，无人可以空口白话质疑，但伪学术却会换一种面具出场。今天，政府是否是客观存在的社会事实？政府行为是否会客观影响社会经济？作为实证主义的经济学研究者，根本不用回答这个问题，直接就作为其理论的前提，并开始客观分析（凯恩斯的基础分析由此成为三部门）。只有概念演绎派，才会在没有政府的经济概念中演绎正确。这种方法不是芝加哥派的，是奥地利学派的。在方法论上都无法区分弗里德曼和哈耶克，自然会将弗里德曼当作哈耶克的盟友，其实弗里德曼与哈耶克的区别大如经济和政治的区别。从理论角度看，其实凯恩斯和弗里德曼是一类，而马克思和哈耶克是一类，观点差异是各自方法体系内的事。
　　
　　凯恩斯通过利率把资本市场和产品市场相联系，打破了新古典学派把产品市场和资本市场分开的人为割裂。认为货币不是中性的，资本市场上的均衡利率要影响投资和收入，而产品市场上的均衡收入又会影响货币需求和利率，这就是产品市场和资本市场的相互联系和作用。这种方法论的引进，为社会经济的宏观分析找到了事实统计并相互映证的基础，换言之，为宏观经济分析找到了实证基础。正因为如此，凯恩斯和宏观经济学得以载入人类经济学发展的史册，最少就目前而言，凯恩斯可比经济学界的爱因斯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