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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雨村:贫苦书生的浮沉之路


贾雨村是一个大人物。他有才华,有魄力,有远大的志向,同时又能迅速抓住时机。他相时而动,成功攀爬至高位。


然而,一个穷苦书生攀附豪门,只有采取非常规手段,投其所好,完成他人不可完成之任务,方可获得不同于常人的殊遇和机会。


正因为此,雨村获得了官运亨通的发展之路,同时也为自己最终罢免获罪埋下祸患。从他身上,正反映出在当时的政治生态下,贫寒书生的浮沉之路。


1.贫苦出身决定了他的短视和迅速罢免


贾雨村的出场甚是凄凉,“葫芦庙内寄居的一个穷儒……原系诗书仕宦之族,因他生于末世,父母祖宗根基一尽,人口衰丧,只剩得他一身一口……暂寄庙中安身,每日卖字作文为生”。


雨村的贫苦出身决定了他的眼界狭窄,见识短浅,急功近利。最初,冷子兴——在都中古董行中做贸易,是王夫人的陪房周瑞家的女婿,这样一个小人物却被雨村“最赞为都中有作为大本领的”。


在求如海将他引荐到贾府门下时,他专门问了贾府的官职背景,在处理葫芦案时,因为担心自己早年困顿的遭遇被泄露,便借故将故人门子远远的发配,雨村思想上的卑微、小家子气可见一斑,其理想志向、为人处事的方式方法等不免受到局限。


因而,当雨村高中进士以后,迅速得到了发展提拔,却因“贪酷舞弊,恃才侮上”,让其他官员侧目而视。


这些情形从其向封氏讨娇杏做二房便可见一斑。当时雨村不过当官一二年功夫,竟在此事上,赏了封肃二两银子,答谢甄家娘子两封银子、四匹锦缎,又封百金赠封肃,想来应是相当富有。


而升做知府不上一年,上司便参他“生性狡猾,擅篡礼仪,且沽清正之名,而暗结虎狼之属,致使地方多事,民命不堪”致龙颜大怒,即批革职,至此也不过是他考取功名三四年功夫。


至此,作为一个出生贫寒低贱而又没有贵人指导的贫苦书生,尽管他获得了良好的开局,结果却草草收场。但是,也正是这次沉重打击为他换一种思维重新走上仕途埋下伏笔,奠定基础。



2.过人的才华让他可以崭露头角


雨村确实有才华,当是无疑。在大比之期,一考即中,显然需要过人的才华做支撑,而文中确也用“才干优长”来评价雨村。而在与冷子兴讨论人之品性善恶时,雨村发人所未发,其观点见识不见得正确,也是相当新颖别致,让人耳目一新,另眼相看。


同时,雨村又有不拘小节、知恩图报的本心。当士隐邀请他去用餐时,他并不客套;当士隐提出赠送银钱、衣物的时候,他也并没有推脱,想来是存着日后再谢的心。


高中之后再见甄夫人时,雨村果真拿出真金白银,对其表达谢意。脂砚斋此处也感慨:“雨村已是下流任人物,看今之如雨村者,亦未有也。”


后来,贾政与雨村交好,也是因为一见雨村,即觉得“相貌魁梧,言谈不俗”,在大观园题匾额、连诗句时,贾政说:“我们且看看去,只管提着。若妥当便用,不妥当时,然后将雨村请来,令他再拟。”


可见,贾政对雨村的才华是相当仰慕信任,这也为雨村与贾府建立长期的稳固关系奠定基础。


3.善于抓住机遇奠定了他的成功之路


雨村出场第一句话是:“老先生倚门伫望,敢是街市上有甚新文否?”遇到冷子兴时,寒暄过后,雨村又是直奔主题:“近日都中可有新文没有?”可见贾雨村时时关注政治动向,等待发迹的时机。


对于把握时机,书中比较明确的交代有几次:第一次是雨村得以向士隐表达个人志向想法,并获得士隐资助,自此开启了他博取功名之路。


第二次则是做了林黛玉的老师,在都中起复旧员时,他求着林如海,攀附到贾府门下,成功复职,谋得金陵应天府的缺。


第三次则是在葫芦案一回,为薛蟠开脱,成功与王子腾建立起密切的联系,后经王子腾累上保本,补了京差,来到兴隆街,成了袭人口中“为官做宰的”。


后王子腾升了九省都检点,雨村又补授大司马,协理军机,参赞朝政。所谓的大司马,按照周汝昌的说法,当时代指当时的兵部尚书之职,已是上达天听的要职。


第四次是帮助贾赦讹了石呆子的20把上好的古扇,与贾赦建立起稳固的关系,连谨言慎行的林之孝都不免埋怨“东府里大爷和他更好”。


这些都是有明确交代的事项,没有交代的怕是更多。正是因为能够抓住机遇,与贾、王家族建立起互相信任的稳固关系,官场上获得了有力的支撑,才成就了他官运亨通的长远发展。


4.没有底线的做派成就了他也毁灭了他


经过长时间的摸爬滚打,雨村已经谙熟官场之道。他深刻的认识到,要在官场上站稳脚跟,必须要有稳固的人脉资源。


他与贾府、王府本身并没有天然的亲缘血缘关系,必须要投其所好,有所回报,才能得到可靠而持续的支持。


因此,在葫芦案中,雨村作出了选择,他放弃了士隐对他的恩情大义而选择了护官符,作为回报,他攀附上贾、王两棵大树。


然而,这还只是开始。在后面的官场生涯中,为了跟贾府、王府或者整个四大家族保持亲密关系,雨村究竟做了怎样贪赃枉法的事情?


四十八回,为了20把扇子,雨村竟讹石呆子拖欠官银,抄了扇子,致其家破人亡。贾琏说:“为这点子小事,弄得人坑家败业,也不算什么能为。”


平儿说:“都是那贾雨村,什么半路途中那里来的个饿不死的野杂种,认了不到十年,生了多少事出来!”


因“此书不敢干涉朝廷,凡有不得不用朝政者,只略用一笔带出,盖实不敢以写儿女之笔墨,唐突朝廷之上也”,故书中对朝廷之事——也即闺阁之外的世界涉及甚少,往往通过转述、倒叙的方式露出冰山一角。


显然,对于贾雨村,作者是花了苦心的,既有对葫芦案全案的详细描述,又在行文中多处通过一笔带过的方式点题,寥寥数语,却让读者深刻地认识到贾雨村的人物品行做派,其无耻无法无底线,着实令人唏嘘感慨。


5.最终他成为贾府覆灭的导火索


五十三回,是贾府运势开始急转直下的一回,也正是雨村职业生涯又上新高的时候,此时雨村补授大司马,协理军机,参赞朝政。


七十二回,林之孝报贾琏:“雨村降了,却不知因何事,只怕未必真。”贾琏道:“真不真,他那官儿也未必保的长。将来有事,只怕未必咱们脱得干净,宁可疏远着他好。”林之孝到:“何尝不是,只是一时难以疏远。”


七十三回,甄府被抄。到底是因为甄府之事波及雨村,还是雨村之事波及甄府,或者双方已经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断难割舍得清,这些且不去管。


可以明确的是,故事情节环环紧扣,紧张到没有喘息的机会,怕是贾府再没机会与雨村疏远开了。


至此,雨村被贬,当是回天乏术,开始走下坡路,断不会有后面说的再次提拔启用之理,相反将会被一查到底,落得锒铛入狱甚而人头落地的下场。


并且,雨村之获罪,将会直接导致贾府之倾覆,也是毋庸置疑了。综述其一生,初时雨村当是有本心有报复的,然而一涉官场,他便走上了贪酷舞弊之路。


还记得雨村在“智通寺”中吟诵“身后有余莫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时,还想着文虽浅见,其意则深。而没想到,这两句竟是他自己的写照,再没有回头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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