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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话龙眼(上)

大话龙眼

图/文:南门野客

龙眼与荔枝同是我国南方的佳果,两者多有相似之处,在历史上,龙眼似乎与荔枝称兄道弟, “龙眼与荔支,异出同父祖。” 事实真是这样吗?个人感觉古人们似乎带着某些偏见去看待龙眼。

《南方草木状》(公元304年)是晋代嵇含(263-306)编撰的一本地方性植物志,被传为我国最早的植物志。书分三卷,主要记载了岭南地区80种植物,对每种植物的记述详略不一,各有侧重,一般是介绍其形态、生态、功用、产地和有关的历史掌故。其中对龙眼的记录是这样的:龙眼树如荔枝,仅枝叶稍小,壳青黄色,形如圆,如弹丸,核如木梡子而不竖,肉白而带浆,其甘如蜜,一朵五六十颗作穗,如葡萄然。荔枝过即龙眼熟,故谓之荔枝奴,言常随其后也。

《南方草木状》中对龙眼的描述

关于《南方草木状》这本书,一直有争议,有说为南宋人所伪造,这里不细究,且不管真假。换个朝代看看,《岭表异录》这本书是唐昭宗( 公元889-904年) 时期,曾任职广州司马的刘恂,退休后写的岭南地区自然风物类著作。书里记载龙眼的文字居然跟《南方草木状》几乎完全一致。关于这本书的来源,貌似也有诸多争议。尽管鲁迅先生曾于1911年前后校勘过这本书,但也不能排除古人相互抄袭的嫌疑,在这点上,倒可不必担心“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了。其实谁抄谁也没那么重要了,反正都已成了历史,重要的是,类似这种把龙眼称为荔枝奴的说法,成了古代评价龙眼的基调,其他几乎所有的涉及到龙眼的古籍都沿袭了这种说法。

鲁迅校勘版的《岭表异录》中对龙眼的描述

如果说,这一段相似的文字还不能代表古人的对待龙眼的态度,那看看历代关于荔枝龙眼的专著。从北宋起到晚清,一共有过16本荔枝的专著,其中流传下来的有13本。而于龙眼,只有赵古农写于清道光五年(1825年)的一本《龙眼谱》(现藏于华南农业大学农史研究室)。这是古代第一本也是唯一一本龙眼的专著。16:1,这已经是很明显的偏向了吧。再来看看《龙眼谱》是怎么写的:……果谱载荔枝以林禽为兄,石榴为弟,龙眼为奴,盖绿荔枝先熟,而龙眼继之,恒熟于初秋之候云。况又因其色与香味皆不及荔枝,故以奴呼之。

龙眼Dimocarpus longan

哎,好不易容有本专著,还是离不开个奴字。如此对待龙眼或许有些不公吧。当然,这全是因为有荔枝作对比,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只能叹惜“既生瑜何生亮“了。其实与其他水果相比,历史上古人对龙眼评价还是很高的,类似现在某些广告文案的文字不在少数:圆若骊珠,赤若金丸,肉似玻璃,核如黑漆,补精益髓,蠲渴肤肌,美颜色,润肌肤,各种功效,不可枚举。

龙眼核。圆若骊珠,赤若金丸。

龙眼的别称很多,如桂圆、益智、龙目、比目、骊珠、燕卵、鲛泪、蜜脾、木弹、圆眼、荔枝奴、川弹子等等。这些名称中,有些与其他植物同名,如益智,与姜科一种植物同名。在古籍上,作者们也常常强调,“广州有龙眼,非益智也,考龙眼生于树,益智子草本蔓生,实二物而名同“。不仅如此,现在都常常有人问,龙眼与桂圆有什么区别?明明只是不同的叫法而已。

龙眼叶片

这都是命名方式造成的混乱。在现代植物学中,采用了林奈的双命名法(binomial nomenclature),规定每一种植物植物只有一个被接受的名字,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学名(scientific name)。注意,正式的学名都是拉丁文。中文名,如龙眼,只能说是正式中文名,不能说成是中文学名。

那么什么是双命名法。以龙眼为列,龙眼的学名DimocarpuslonganDimocarpus(属名) + longan(种加词)。这种命名方式就跟用坐标定位地理位置一样,是唯一的。属名定位这个物种所在的属,种加词以区分属内不同的种。

我们注意看第二个单词(种加词)longan,如果懂粤语,会发现这个词就是龙眼粤语的发音。到这里,不知道大家会不会有这样的疑问。这个种是中国人发表的吗?为什么会使用粤语作为种加词?

如果了解《国际植物命名法》,会知道命名法规要求在双命名后面,还应该加上命名人的名字,以表示负责,也便于查证。加上命名人的名字,龙眼完整的学名应该是Dimocarpuslongan Lour.。最后一个缩写为Lour.,看样子不是中国人的名字。那么,这位Lour.倒底又是何方神圣呢?

且听下回分解。

本文系喵喵植物控原创图文作品,版权归原作者@南门野客 所有,禁止商业利用。

据说,这位Lour.就是一个Loser,一个洋和尚数十年间从越南辛苦折腾到中国华南,一路叽叽咕咕的念着经宣讲着上帝,真心不容易。特别是他嘴上宣讲着上帝的时候,心里还装着一个植物学家的梦。

那个时代,想通过自己的努力认识了解点植物知识真不容易,作为一名后人心目中的“植物学家”,如果你知道  Lour.其实从没有经过专业的植物学训练,直到他去世也没有与任何一位植物学家有过面对面的交流过。 他能免费得到的,就是给你一个白眼。

当然,如果在今天,如果你心怀着走近自然亲近植物的梦想,那么:

在山野之中探索的过程中,你既有因为赶着花期去约会它却失约的遗憾,也会有在荒野的石壁上意外看到一株百合的欣喜,可以与某个领域的专家成为朋友,扩大自己的视野却又必不在工作中产生人际交集。短短的时间,我们收获的不仅仅是那些美丽的花儿,还有知识和友谊。

喵喵和你相约山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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