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读《万历十五年》

不知道之前的读书活动能够惠及多少人，但好歹自己是跟着看了几本，包括之前文章提及的《偷影子的人》、《丰子恺文集》。这几天，将《万历十五年》重读了一遍，未曾想时隔六七年后，重读一下竟然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万历十五年》是黄仁宇先生的作品，黄先生先是在祖国参与抗战，在内战前夕到了美国学习，写出了这么一本不太像历史书的历史书，不知算不算是对中国封建制度整体和明王朝的反思。

重读的第一感受是尽管说的是四五百年前的人和事，但与当今社会仍是有许多可以参考借鉴的地方。例如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对于官员为官清廉有着强烈的要求，要求官员要领取低薪，抱着为百姓当仆人的心态来做官，这与我们提倡的“为人民服务”有着非常相似的地方。

在这本书中描述了明朝，一样是官员领着非常低的工资，但是经过一段时间的发展之后，迅速分化成了两个群体，一部分官员本身也就不在乎这么个工资，另一部分官员通过努力奋斗，从最基层的读书人爬到官位，即使是其本身有着强烈的道德感，但让一个家庭中有一个人能够通过读书出人头地，那是需要几代人一个家族为之默默奋斗的，又岂能因一人意志而转移？“陋规”、“潜规则”自是不可避免了。

时至今日，做官仍然是很多人出人头地的重要方式，社会的组织结构发生了变化，但精神的结构感觉仍有问题。

第二点感受来说，是人生难有“善始善终”，尤其是在一个以道德为纲、忽视法纪的社会里面。

凡事口口声声仁义道德的话，往往会让大家形成以道德为武器，通过种种暗涌的力量进行角逐，反而不利于社会的安定。如首辅张居正，尽管生前位极人臣、高至太师，死后却不能保全家人，更不说名声。

一个以无法形成明确标准的道德来作为规范的文官体系，无非是在争夺话语权和道德的解释权，也就不难理解读书的重要性，如果不能够了解文字的奥秘，哪里能够在诠释准则的过程中夹带私货呢？

在一个有了道德话语权、解释权，便可以高举武器的社会，暗流涌动、更替，造成有善始者未必有善终，保全其身成了最大的期望。

第三点感受，王朝是最大的事业，人才是事业最可怕的力量。

万历年间，也是努尔哈赤在白山黑水之间起兵的阶段，一方面是明帝国屯兵制度的日渐衰落，一边是努尔哈赤形成了组织日常劳作和作战的八旗制度。

在万历十五年，一代名将戚继光去世，之前种种剿灭努尔哈赤于萌芽状态的想法并未得到实现，可能当时谁也没有想到，日后就是这个部落颠覆了大明的江山。

一个旧有的体制内，往往不缺少人才，但这个旧组织为了稳定或者种种其它原因，却又并不能够人尽其才、物尽其用，是以总有新的力量崛起，颠覆旧的王朝。

这大体是此次读书过程中，感慨较多的地方，翻出前一次的读书笔记，还有这么几句话和疑问。

一个皇帝的成长经历，从踌躇满志到万念俱灰，从真诚到老练，从追求个人价值实现到无法满足自己一点小欲望之后的失落，从约束中长大到可以约束别人，个中的经历让人唏嘘，但历史总是无法重演，自然也只是为后来的看客提供更多的材料而已。

一个首辅、一个清官、一个哲学家，看似一个个相互联系而又疏远的精英，在一个共同的框架下，同台唱戏。文官体系下的大国治理，道德与欲望，科技与管理，该如何相安？对于一个依靠道德体系来管理的组织，它的未来会在哪里？组织存在和发展的根本动力何在？

不知这些年是怎么样改变了看问题的角度，只是掩书回味，再看看当年的读书笔记，恍然间已经这么久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