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务大师”顾顺章的三本书

由《假如顾顺章没有被捕》的文章所想到的
　　顷读《同舟共进》今年第4期，王彬彬先生有篇《假如顾顺章没有被捕》的文章，从“流氓”参加革命，到当年海上闻人的顾顺章如何呼风唤雨、遽然叛变，乃至魂断秘室，端得是惊心动魄。 却说由顾顺章这个人，联系到曾在中国革命历程中产生过极其恶劣作用的叛徒，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话题，笔者早就有个心思，想写本《中共叛徒史》。我也开始了有关材料的收集，至今算来已经积累了一些资料吧，只是写作的进展仍然是非常缓慢的，因为我十分清楚，它将是“出版无期”的，或者用友人的话说，那是“另类历史”，不能进大雅之堂的。

　　顾顺章是中共历史上的“高级叛徒”，是几乎致中国革命于死地的凶恶叛徒，后来他又加入了国民党的特务组织，由此又引发了叛徒狂潮（国民党从此改变对中共被捕者的对策，从一味的屠杀到诱惑和利用），他摇身一变遂成为国民党的“功臣”，不过，叛徒毕竟是叛徒，在政治伦理上叛徒始终是遭人讨嫌的，即使是敌人也看不起“叛徒”，这就有顾顺章等的再怀“贰心”（其拟组建所谓“新共产党”），以至被杀。如果循此去研究叛徒的心迹，就需要去查看他们的文字，可惜这要花费你绝大的精力，甚至只是徒耗体力、“可怜无补费精神”了。于是，顾顺章的文字，我至今还只是得之于“耳食”。

　　“特务大师” 的第一本书——《特务工作的理论与实际》

　　顾顺章叛变之后，为国民党特务组织的“中统”和“军统”先后“办班”，就是所谓“特务训练班”，以他的资历，不能不说那是一个合适的人选，这不仅是他曾担任过中共中央“总行委”的主席团委员（1930年8月）和政治局候补委员，地位显赫，又曾在苏联受过“契卡”的系统训练，且又是中共特别机构“特科”的元老和主要负责人之一，他熟悉中共全部安全、保卫、情报、交通等的秘密运作方式和活动，知根知底，自然是“特务”中的“权威”了。而且，由于他的叛变，也使得一些原来特科的工作人员随同他一起叛变革命、倒向国民党，这也使得国民党特务组织和机构增添了一股“新鲜力量”，顾的办班、讲课也就不是仅止于嘴巴上讲讲了。

　　顾顺章叛变之后，急于表现“归顺”的忠心，除倾力破坏中共核心组织和机构、抓捕中共要员之外，就是开办训练班，编写讲义，向国民党特务传授他的特工技术。

　　顾顺章“办班”的讲课内容和讲义、教材，后来被国民党特务机构整理编印成《特工丛书》，内收训练、情报、侦察、行动、审理、组织等各方面，顾顺章自己也在叛徒和特务王一心、臧公惠的佐助下，写出《特务工作的理论与实际》一书（1933年8月南京京华印刷厂印行），这本十余万字的书包罗了顾顺章全部特务生涯的经验和体会，他自己标榜说：“这本书的内容完全是根据我个人从各种不同的社会里亲身阅历出来的实际的经验，既非抄袭其他著作，亦非得自异人传授。伟大的社会是我的学校，艰难困苦的环境是我的导师，各种实际问题是我的书本和实验的材料。自我参加特务工作到现在，无时无刻不是抱着创造和学习的精神去努力一切，从没有偷闲过，亦没有自骄自矜过。”全书内分绪论、特务组织、特务工作方法、特务观念、秘密、特务技术、特务常识、特工的修养等章节。在此书的序言中，顾顺章表白说：“我写这本书的目的，在把我个人对于特务工作的心得和主张赤裸裸的献给关心特务工作的同志们作个参考，同时请求同志们加以深刻的批评和匡正，以为我继续研究的指南。我很坦白的说一句，我的动机是极其纯洁而光明，绝无一点自私自利的念头存在其间！我希望拿这本书作我'寻师访友’的导引，并非藉此以为'沽名钓誉’的媒介。”当然，这不过是“婊子立牌坊”的说法而已。

　　被窃走和篡改的第二本书——《中国共产党的特务工作》

　　顾顺章还由王一心代笔，写有他叛变之后的第二部书——《中国共产党的特务工作》，是他出卖党的秘密的又一“杰作”。此书出版前曾有“新书预告”说：“本书根据作者亲身的阅历，以客观的态度，做事实的描写，将中国共产党的特务工作原原本本的叙述出来，献给关心中国C.P.特务工作的同志们，以及喜欢侦探小说，或编著侦探电影剧本的人士作为一个绝好的参考材料。”显然，这仍然是顾氏的笔调。不过，这本书的出版是顾顺章未及亲睹到的了，1935年国民党“中统”秘密处决了顾氏，此书书稿被国民党大特务顾建中（顾顺章任“中统”行动大队队长时的副队长，实际是架空和防范顾顺章的国民党特务头子）窃走，后来就以其名义经篡改后出版了。

　　出版未知的第三本书——《“人”的研究》

　　顾顺章死前据说还有一本书在酝酿，书名是《“人”的研究》，但未知后来出版否。“预告”中说：“本书站在革命的立场上，科学的分析上，根据作者几年来细心考察所得的经验，将社会上所有各种人物的一切情形，加以深刻与精密的研究。处在文化落后的中国社会里，各种人物的思想与行动，每多形成畸形的发展，以致造成现在混乱的状态。因此，'人’的问题在目前的情势之下，亦是一个重要的问题。凡是生存于社会上的人们，对于这个问题均有加以注意的必要。作者所以著述这本书以献给社会人士作为参考的动机，也就在这个地方。”如此说来，顾顺章果然特务技术超群之外还颇富于心理学、相形学、察人术等等的技能，说他不过一个工人（钳工）、工头（“拿摩温”）、“青红帮”出身的流氓无产阶级是小看了他，可惜我们对他的研究还极少且极浮浅。说到对“人”的研究，国民党“中统”的负责人徐恩曾也曾忆及顾氏“说话风趣，处世经验丰富老到，很富人情味，善于揣摩人的心理，对人乐于亲近”等等（《徐恩曾回忆录》），其也自称“拘泥小节难成事，身在闹市学时髦；长袖善舞广交际，反使敌人不生疑。”海通以后以及大时代下大动荡、大分化的中国社会缩影——上海滩上，这种人物也是合当该出现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