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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土情结(其一)

孝昌县,丰山镇,大兴店,一个曾经兴旺发达的小街镇,两行面面相觑的民房,一个背不靠山面不临水的小村庄,无数生生息息连绵不断的生命,我生在这里,长在这里,爱在这里,梦在这里。 

    1998年,大学毕业了,从此开始挣钱养家了。

   1999年,作为独子的我,把父母接到了自己身边,从此故土老屋在梦里飘绕了。

    人生有许多获得,我却觉得,人活着,是在不断地失去。长大了,就失去了欢乐的童年;离开乡村来到城市,就失去了日出日落的故土;有了孩子了,父母就老了;孩子长大了,就要飞走了;功成名就了,爸妈就要仙逝了……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生活越来越好了,世界越来越广阔了,光阴却越来越少了,任你抬头问天,任你低头跄地,谁能阻止时光的脚步?谁能阻止失去啊失去永不停息的失去?

那年,接到了父母,临走之时,临别之际,我独自绕着村子走了一大圈儿。

     我从吃水塘的长堤上走去,放眼望那一行行一层层的梯田,看那零星点缀的口口池塘,我独自无言地走着。

     我独坐在自家的田埂上,凝望着自己亲自耕种过的田地,遥想着那些骄阳似火的时日。到水沟里抓鱼,到荷塘里摸藕,在田里插秧,在地里挖红薯,在松林边放牛,在菜地里偷黄瓜,爬到树枝上掏鸟窝,躺着在田埂上独望天空,这片土地,我太熟悉了,闭上眼睛,一草一木,一坡一坎,全在心里。

     我知道,从那一刻起,我就要长久地生活在城市里,无论我是多么的留恋这片土地,时代的脚步都不会停息。然而,记忆却是永恒地植根在我的脑海里,往事如烟堪回首,除了回忆,我又还能做什么呢?

飘零往事之死对头     大约六七岁的样子吧,那时刚上小学一年级,可我却有一个天天在一起玩,又天天打架的死对头,他的名字叫超超。     

 下雨了,一场大雨过后,街心的水沟还在哗哗啦啦地留着浑浊的雨水。我和超超一起挖泥巴,搬砖头,在水沟中间筑起了一个小坝,看着水越涨越高了,我们两个满手是泥满身是水的,我们蹲在小坝边呵呵地憨笑着。就在这时,不知道超超是中了哪门子的邪,忽然抬脚踹塌了小水坝,积存的浑水哗啦一下奔涌而去。我一看,急了,冲上去就把超超按在地上,边打边骂边责问。超超也不是好惹的,翻腾着就又反过来把我按到水沟里。到了这个份儿上,咱们也不相互骂了,只是使尽全身的力气,两个人在泥里水里翻来滚去的打着,真可谓势均力敌,真可谓打得天昏地暗。直到两家的大人来了,一边骂着一边打着自己的孩子,一边都带回家了。

可是第二天放学后,我们又一起在小树林里打珠子了,打着打着,又为一颗小小的玻璃珠子干了一架。可是第三天起床后,我们又在一起打纸片片了,还是打着打着,为了一张厚纸打得惊天地泣鬼神。我们每天都在一起玩,差不多每天都要打架,打来打去,谁也没占到便宜,打来打去,谁也没有记恨过谁,打来打去,我们都长大了,我每天上学,读书的地方离村子越来越远,而他呢,进城了,学厨师了,开店了,结婚了,有孩子了,那会儿,我还在读书。     直到有一天,在饭桌上我听爸妈说,超超是人贩子,被抓住了,还好,那小子聪明,把枪扔了,才没判死刑,判了无期。     

听了爸妈的话,我放下筷子,走进了书房,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我只是点上了一支烟。我知道,他不是贩人,而是贩毒。后来我知道,他的店亏损了很多,欠了很多债,老婆跟他离婚了,儿子跟着老婆走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他,我只知道他是我儿时的死对头,是儿时与我天天在一起玩耍的小伙伴。没有人生下来就是罪行累累的,十恶不赦的,没有人天生就是贱货,天生就是要违法犯罪的,生活给了人太多的压力,命运给了人太多的玩弄,无可奈何的我们,只能任由时光如水,岁月如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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