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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故事]螺丝、车床、断指和铁丝网的诗歌朗诵会

三岁的菲儿第一次来北京,是跟妈妈参加诗歌朗诵会。在会场,她与其他小朋友一见如故,很快就熟络地玩起游戏,并不关心舞台上的诗人在讲些什么,即便朗诵者是她的妈妈。

朗诵会在2月2日晚上7点开始,全名为“我的诗篇·工人诗歌云端朗诵会”。“工人诗人”这个称谓略微拗口,但并不妨碍他们创造的文学价值。在为朗诵会纪念册撰写的前言中,导演和主持人之一,同为诗人的秦晓宇写道:“他们的诗是一个又一个中国深处的故事,这些故事亦攸关于人类的未来。”

会场在朝阳区皮村的“新工人剧场”。建筑形如一个巨大的帐篷,内里三面围满听众,剩下一块舞台,边上布置着课桌椅、吉他和书架之类的家具什物,架子上散放着书籍、安全帽和工装。墙上有诗人们的照片,有央视新楼、鸟巢等建筑的照片。朗诵前后,诗人们往往得从观众中挤进挤出。彩排时,他们偶尔因紧张而忘记自己的诗句。

菲儿的妈妈邬霞朗诵了两首诗,其中《吊带裙》是她自己的作品。从制衣厂辛劳的熨衣工作,邬霞联想到那件吊带裙已经穿在某位陌生姑娘身上。“多么可爱的腰身/可以安放一只白净的手/林荫道上/轻抚一种安静的感觉”。朗诵时,她的前面摆着家用的熨衣板和熨斗,仿佛制衣流水线的诗意镜像。

邬霞生于1982年,作为“留守儿童”,十四岁时就外出打工。介绍她时,秦晓宇引用了智利诗人聂鲁达的一句诗:“我承认,我历尽沧桑。”这句诗,自然也适用于来自全国各地的参会诗人们。他们大多穿着工作服,用自己的方音,抑扬顿挫地朗诵诗歌。除了几个特例,他们朗诵的都是自己的作品。

朗诵会采用了交响乐式的结构,除序曲与尾声外,分成四个“乐章”。邬霞身处的是第二“乐章”《女工记》。同在这个单元的,还有女诗人郑小琼和打工者乐队“重D音”的歌手黄晓娜。

下一个“乐章”名为《生活就是一场战斗》。第一个朗诵的是许鸿志,诗人许立志的哥哥。2014年10月1日,年轻的许立志坠楼身亡。许鸿志朗诵了弟弟的三首诗,包括那首广为流传的《一颗螺丝掉在地上》。“一颗螺丝掉在地上/在这个加班的夜晚/垂直降落,轻轻一响/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就像在此之前/某个相同的夜晚/有个人掉在地上。”每首诗之间,灯光都暗淡下去,再亮起来,仿佛人生的淡入和淡出。除了朗诵诗歌及非常简短的致辞,他基本都在静静地聆听。

已经朗诵过一首诗的诗人老井,在这个“乐章”再度登场,朗诵诗歌《矿难遗址》。在诗中,他把矿上的工友形容为“采摘大地内脏的人”。二十多年中,他从事过很多工种,大多与煤矿有关。现在,他是机电维修工,仍然需要下井工作。日常的下井、洗澡、开会就要占去九个多小时,生活只剩下吃饭和睡觉。他的诗歌创作,大部分安排在每周那两天休息日。

这次来北京,老井取得了单位同意,至于是算假期还是别的什么,要“回去以后再说”。他更乐于被称为“底层诗人”,也许与长年的地下生活不无关系。他说,因为工作繁忙,觉得写诗“浪费时间”等原因,他有两次几乎放弃诗歌创作,但最终坚持下来,一写就写了将近30年。“我中诗歌的毒比较深,戒不了。”

老井也喜欢诗人杨键,喜欢他对底层的描绘,而且他的诗“有大悲悯”。在去年年底的《诗刊》的“日常生活,惊心动魄”朗诵会上,他第一次见到诗友余秀华。在余秀华眼中,老井“羞涩得不得了,很白,也好看”。后来,他们一直通过互联网、电话或手机短信保持着联系。

朗诵会名字里的“云端”,仿佛是与互联网相关的隐喻。除了微吼网的在线直播,与朗诵会相关的纪录片《我的诗篇》,也在互联网上发起了众筹。在舞台一角的投影屏幕上,组织者播放了《我的诗篇》的预告片。参与纪录片与朗诵会策划的财经作家吴晓波说,“工人诗人”代表当下中国一种“被隐蔽的事实”。他在这些诗人的诗歌中,发现了许多以前很难入诗的词汇,比如铁轨、门卫、机床、吊塔、车床,以及断指和铁丝网。

朗诵结束,村民王先生站在会场中,默默地看着诗人们聊天、合影。他住在几公里外,已经在皮村的“工友之家”服务了大概十年。谈起朗诵会的诗歌时,他说,自己感觉到“喜悦中带着辛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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