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狭窄的印象里,梁先生的形象,一直是一位拥有两千多万字著作的文学泰斗,亦或者是那个第一位译完莎士比亚全集的大翻译家。
而读完这本书,在我心里,他更多的是一个有感情有温度的清华男生。
清华多年来的“美德”是通过一直以来的严格管理培育出来的:
学校规定每位学生一星期至少洗澡两次;
每两星期必须写平安家信一封;
钱要存在银行里,一角一分都有明细账和资产负债表;
饭桌上有每个人的学号,缺席就要记下处罚,脸可以不洗,但饭不能不去吃;
……
其中最有意思的,应该是梁先生差点因为游泳课不及格而无法毕业一事了。先生自嘲上学时“是个懒人”。不爱参加体育锻炼,对游泳课更是躲避至极。毕业前的测验中,跳高、标枪、铁球等都还可以及格,只是游泳一关最难过。补考的时候,他拼劲全力,“在池底连爬带泳地前进”,才最终完成全程,勉强通过。
校园早起的刊物上经常强调这样的思想,今日之学生,宜着重德智体三育固矣。清华便是梁实秋学贯中西,积累宝贵知识财富的摇篮,如果没有在清华八年的学习作基础,想必中国文坛上定是要少一位大家了。
先生写的文章文辞平和,并不刻意去显露,也不刻意营造氛围,就那样随性的、自然的,有时候聊聊美食菜谱,有时候谈谈故乡老友,兴致来了写写散步旅行,有闲了就早起喝茶。如此专心致志地描写人性,笔下自然流露着气节、性情和理性,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有他骨子里的圆融和通透。旁人只可感受,不能模仿。
梁先生的生活并不平顺,在那个不太平的年代,颠沛流离似乎是常态。这个执着于教教书、译译稿的深情学者,好像总是被苦难所羁绊。可幸好,有一位良善可人的妻子携手相伴,日子总是变得甜蜜。那个年代书马太慢,一辈子只够爱一个人,时光放缓了脚步,一封书信寄托的情意需要品味很久才能进行,所有爱,都格外真切和悠长。
我能想象他和妻子把房子按上透明玻璃,只为一个庭前花下手不释卷时,另一个看见他就能赏心悦目,谁也不能说他不浪漫;我也能理解两个人在一起时,一片枫林、一角方亭、残垣断壁也是风景,因为最赏心悦目的就在身旁。
这便是清华男生——梁实秋。
他不需要你去猜测和忖度,也并不神秘莫测高不可攀,更是没有什么诀窍,就是认认真真做学问、肯坚持。他的有趣不是故作高冷,也不是以俗为乐,他的通透里不带着世故和刻薄。不善表达却始终宽容良善,不会推杯换盏却一直待人礼貌有教养。他爱和朋友聚会开玩笑,但更爱一整天都坐在窗前看译稿。内敛而自然,绅士又动人。
从这个清华男生这里学到的,不仅是什么语言文学的艺术,更是一种有趣洒脱的生活态度。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我们不可执迷于纠结和痛苦的泥潭,而忽略了要“常思一二”的美好时光。不去管社会的压力和环境的压抑,只想自己内心真正的诉求,管它是赏心悦事还是磨难经历,都坦然面对,不规避也不逃离。像先生那样主动去找寻生活的有情和有趣,去发现、去改变、去触摸,生活便会欢喜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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