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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朱氏中医外科」(六):张山雷先生学术经验(中)

张山雷先生的学术经验和治学方法(中)

邵宝仁 整理

(二) 对金元四大家学说的看法

刘河间、张子和、李东垣、朱丹溪是祖国医学史上著名的金元四大家。他们继承了历代医家的学术思想和成就,创造性地提出了具有独特见解的医学理论和治法,不受古代学说所局限,开创医学上学术争鸣的先例,后世医家称为金元学派。他们的学说经验各具有代表性一面,如刘河间的偏重寒凉;张子和提倡汗吐下三法;李东垣主张调补脾胃;朱丹溪的滋阴降火。他们都有其独到之处,丰富了医学的内容,对后世医学的发展有着推动和促进作用。

先生对四学家派的主要成就,给予恰如其份的评价。他指出:“张子和《儒门事亲》专以汗、吐、下三法治百病,非浅学所敢尝试,唯识见既真,则奏效奇速,固亦应有之一道;刘河间治医,多主寒凉,盖亦当时气运使然,未必偏见至此。昔人尝谓守真以霜雪为雨露,利于松柏而害于蒲柳。然用之得当,自不可废,盖亦一家之学也;东垣出张洁古门下,以培补脾胃为一生宗旨,且昌言寒凉峻利之害,盖承河间子和之后,流弊已多,乃以温补为之挽救。且值金末大兵大疫之际,故创用升柴诸方,以为升清降浊之枢机,是因时代环境而成其一家之学。乃宗之者辄以升柴统治肝肾之虚,则贻害亦烈;丹溪受业于罗知悌之门,原出河间一派,爰以补阴为主,习用知柏。且谓局方温补香燥而专著一书以为攻谦,则矫枉者亦不无过正之嫌。至其创一“郁”字以论病,则开医家未有之法门。又指出:“金元四家之称,由来已旧,所谓张氏,当指洁古。易老学说,终比子和为醇……。”这是先生根据张洁古对医学上贡献而提出的个人意见。

以上评述,虽似简略,然已可说明先生对四家学说的态度。

(三) 清代医家学说对先生学术思想的影响及其评价

清代医家著述,在历代医家革新思想的启示鼓舞下,学术上有进一步的发展。所以先生对他们的评价也很高。例如:喻嘉言、张石顽、徐洞溪、尤在泾、莫枚士、陆九芝、王孟英…等诸家学说对他的学术思想有很大影响。特别是陆九芝、王孟英的著述,在他思想认识上印象更为深刻。他指出:“有清二百余年,文人辈出,凡百学术,胥有以驾前人而上之,医学中乃多通品。如喻嘉言、徐洞溪辈之撰述,固文学之最壇胜场者,而柯韻伯、张石顽、尤在泾诸君子,学有实验,文亦精详,试与唐宋元明诸大家度长挈大,恐丹溪、景岳之流,咸当退避三舍,更何论乎东垣、洁古、子和、立斋、献可?最近则吴有陆九芝,浙有王孟英、莫枚士,治疗既独树一帜,颇能纠正近世之恶习,而辞旨清晰,畅所欲言,…殊觉二千年来,斯道中极题此酣恩文字…”又说:“寿颐不敏,治医家言逾三十年,……所见近贤著述,最为服膺而拳拳勿失者,厥帷两家,一则王氏孟英之医案四集;一则陆九芝封翁世补斋前集数种而已。陆氏擅长温热,学识与梦隐相等,而文辞個傥,笔锋锐利,尚非孟英所能及。”

先生对《王孟英医案》更有推崇备至的评价。他说:“王孟英临症轻灵,处方熨贴,亘古几无敌手

此外,张伯龙和王醴泉二先生的医案,亦素为先生所心折。他说:“张伯龙《雪雅堂医案》论症处方,理法清晰,而用药亦朴茂沉着,精切不浮,王醴泉治案,用法活泼,选药纯粹,兼轻、清、灵三字之长,寿颐于同时前辈诸家中,最为服膺……自王孟英以外,最是不可多得之佳构。”

大家知道,清代医家之享有盛名的,以叶天士为最著,而医书传播之最普遍的,首推汪切庵医书三种——《医方集解》、《本草备要》、《汤头歌诀》。但先生对于以上二家的学说,不仅无所釆取,而且提出批判。关于先生批评叶天士的论点,在下面有关温病问题中介绍,这里先介绍他对汪切庵三书的批评。他指出:“汪诃庵能读医书,未精医理,所辑本草医方,语皆浮泛,绝少精神……而《汤头歌诀》掇拾百十成方,编为鄙俚辞句,虽意在便利初学,然毫无抉择,信手拈来,反授人以因陋就简之法,致开庸愚轻率谈医之恶习

以上这些意见,在一定程度上不妨认为是先生学术思想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

二、主要学术成就及其部分著作

(一)中风病因症治的创新

中风为病猝然昏仆,痰壅涎流,歪僻言蹇,肢体偏废,甚则不动不言,危症迭至。祖国医籍,在《素问》有此病而无此名。而其中标“中风”之名者,详其症状和《难经》、《伤寒论》中的中风相同,皆由外感风邪所致,与上述症状无涉。由此可知二者实为异病同名,必不可混为一谈,漫无区别。考其致误的由来,则首先滥觞于《金匮要略》中风篇,以“喝僻不遂,昏不识人,指为风邪在经在络,入脏入腑。至《甲乙经》亦以“击仆偏枯,猝然暴死指为“偏中风邪”。

于是《千金》、《外台》诸书,相率以温散风寒之小续命汤为治疗中风之专剂,贻害已不知几许,习俗相沿,医家家病,彼此梦梦!金元医家,知病属内因非由外感,因而有主火,主气,主痰之说,并提出“类中风”的名称,不可谓非一大进步,然治法仍不出前人成法,续命愈风诸方,如出一辙。宜乎后世医家有中风难治之慨了!

清末,蓬莱张伯龙,根据《素问》调经论“血之与气并走于上,则为大厥一节经文,并参用当时西医血冲脑经之说,著有《类中秘旨》一书,指出本病即“肝火自盛,化风上扬,迫令气血上逆,冲激入脑,震动神经而失其知觉运动之病。治法以潜阳镇逆为主,使血不升,则厥可定而脑神经之功用可复……。其说衷中参西,既阐明《素问》大厥的病理,又指出血冲入脑的病机,于是中风病的症治,才有了正确的准则。先生认为张伯龙这一创造发明,实能勘透渊沅,精当确切

先生更由此而悟及《素问》生气通天论中的“煎厥“薄厥”;至真要大论的“诸风掉眩,皆属于肝通评虚实论的“仆击偏枯,肥贵人则膏粱之疾也。”以及《素问》中有关“巅疾等章节。他指岀:“此皆近世之所谓中风病也,然在《素问》未尝明示以此即内风陡动之病,而《金匮》、《甲乙经》始以内风误认外风,讹以传讹,竟如铁案而牢不可破……。”

在以上认识的基础上,先生广征载籍,上自《内经》、《金匮》、《甲乙经》、《千金》、《外台》、《巢氏病源》,下迄宋元明清历代医家有关中风病的论述,参证西医学说,根据临床实践著成《中风斛诠》三卷,从病名的辨正,病因脉症的分析,以至应用方剂的选评,纲举目张,令人一目了然,为祖国医学开一新记录。

先生对张伯龙此书信仰之深,评价之高,已如上述。但对其中某些关键问题,也不肯苟同,而提出自己的见解加以讨论。

例如:张伯龙首创的“潜镇摄纳”一法,原为治疗此病的唯一主要原则,但在具体应用上,第一章即主张在猝倒昏督,气升痰壅之时“即当镇摄培补”。对此,先生认为伯龙这一提法,在治疗上缓急不分,次序颠倒,是不适合的。他说:“此病之最着重处,在痰浊壅塞一层,盖阴虚于下,阳浮于上,必挟其胸中浊阴,泛而上溢,蔽塞性灵,上蒙清窍。以致目瞑耳聋,舌蹇语塞,……是以昏督之时,痰壅涎流,十恒八九。愚谓潜降急矣!而开痰亦不可缓。则半、贝、胆星、竹黄、竹沥之属,皆不可少。而伯龙于此,独无治痰之法,其意专为阴虚之人设法。然阴虚于下,亦多痰壅于上,不备此法,终是缺点。……奈何伯龙于此,反欲用阿胶,二地于发病之初,则滋填粘腻适以助痰为虐。……此则寿颐所不敢随声附和而阿私所好者矣。”于是先生进一步指出:“必至气逆已平,肝火已戢,痰浊不升,脉来缓和,然后徐图培本,以为善后之计,于是滋阴养液之法,始可渐渐参用,方能顾及病本之虚。若果不分次序而于气火升浮,痰浊窒塞之初,即用滋腻与潜阳并进,方且以缓摄纳之力,助浊阴之凝,适以债事而有余。罪且难辞,功将安在?”

先生从临床角度上,首先指出化痰的重要性和滋阴之害,这样把潜阳化痰与滋养肝肾两法的适应阶段严格区别开来,说明急则治标,缓则治本的道理,层次井然,是最明白晓畅。

  1. 关于温病学说中几个问题的商榷

1.对温病成因新感与伏邪的看法

新感与伏邪,是温病发病因素的两种类型。伏邪原称“伏气”。先生对于这个问题,认为伏气温病“最多伏暑而不多伏寒。盖长夏所受暑邪,容有尚未发泄而秋凉束之,则更无透泄之路,遂致郁遏日久而为病愈剧。此秋冬伏邪之病,所以发于早者,治之犹易,而发之愈晩,则治之益难。若夫冬令之寒,虽间有伏藏而不即发病者,然至春时地气发泄,草木萌动,人在气交之中,纵有伏邪,亦必随气化透泄,安有久久蕴伏不即为病之理?”

根据这种观点,所以他又指出:“温病之成因,按之病情,新感为病,毕竟最多。”

但是另一方面,也并不完全否认伏气温病的存在。他说:“伏气为病,是其人先有伏邪在内,积久而后发者。其将发也,先觉昏昏嘿嘿,无情绪,无神采。即病者亦不能自言其苦,迨迟至三五日,或八九日,而寒热乃作。此则病之确乎由里达表者。《平脉篇》之所谓“伏气”是专指此等而言。然仅为温热病什百中之一耳。”

先生又说:“不意明清以来医家,往往根据《素问》'冬伤于寒,春必病温’,与《平脉篇》中'伏气’二字,作为温病一定不易之资料。即如王孟英所著《温热经纬》,亦竟将《素问》《伤寒论》等书中许多病症,一律归入伏气病中,不许世间有新感之温病热病,岂非咄咄怪事?”

由上之说,可知先生对于温病成因新感与伏邪的意见,可概括为以下两个方面:

(1)温病的形成,以新感为主要因素。

(2)伏气温病,以伏暑发病为多。而伏寒成温,临床上极为少见。

2.心病、胃病和犀地羔黄与白虎承气

神昏谚语,是温热病发展过程中常见的一种症候,叶氏温热论称为“逆传心包”,治疗上习用犀角、地黄、安宫、至宝等清凉开窍之剂。而陆九芝则以伤寒论中凡神昏之症,皆隶于阳明条下为根据,断定“从来神昏之病,皆属胃家。”主张用白虎承气等清下实热,同时一再指岀叶氏误认心包和滥用犀地等药的错误。先生复因陆氏之说而引申之。他说:“阳明热病,挟痰最多,痰热壅塞,即令神昏,是皆气火上浮,有升无降,冲激脑经之候。叶老毕生大误,全在谬信'温热传手不传足’一语,必以手经足经,龈龈分辩,遂置阳明于不问,乃自创'首先犯肺,逆传心包’二句,竟以温热伤寒,作为鸿沟界限,于是一见神昏,必从心包主治,至宝犀黄,鲜地元参,是其惯技。初不料阳明经热,即由此药引导,直窜入心,如醉如痴,不知不寐,抑且芳香太过,其气上升,而昏乃益甚。……岂非'首先犯肺,逆传心包’八字,认定手经,遂不许有阳明足经一说为之厉阶乎?…”。

但是经验证明,犀地至宝对于神昏澹语,临床上也有一定的疗效,问题在于是否适合病情。因此先生又指出:“若问犀角地黄与白虎承气各症,究竟从何辨别?从何认清?则不佞笔下,必不能三言两语,剖解清楚。但有一条简单门路,可为学子吿者,只须从王孟英全部医案中,将其用此三方诸案,逐条录出,各以类从,看其脉症舌苔,有何异同。果能研究一二个月,当必有焕然怡然,一朝觉悟者。此又读九芝书者,不可不有此一番刻苦工夫者矣。”

至于犀角地黄与白虎承气三方的适应症,先生启示我们须从脉症舌苔上去辨别同异。言下之意,已经明白指出犀角地黄并不是绝非所宜,而是应当在辨症的基础上,随宜使用。以视九芝先生的偏重白虎承气而不及其它者,涵义根本不同。先生最后两句,提示读者应根据临床实践,提高识别能力,不可拘守一家之言,束缚自己思想。语意深长,对后学尤多启发。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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