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辨别启功书法的真假（1）

【雅合鉴赏】

作者：江湖刀客

图片制作：雅合

《如何辨别启功书法的真假》一文，2009年在网上发布以来，引起业内极大反响。

现经作者同意并做以适当修改，在本网予以发布，进行不定期的连载。

本文不代表雅合文化传播的观点及判断。

前言

当代名气最大，赝品最多的书法家，非启功莫属了。启功先生不但取得了卓著的国学和书画艺术成就，而且树立了文化学人的道德典范。他典雅俊秀的书法，雅俗共赏，誉满海内外，深得大家喜爱。喜爱归喜爱，可真正敢下手购买的胆子却越来越小了，全是层出不穷的赝品使得大家有些叶公好龙了。

坦白来讲，我在很长的时间里，对书画作品的作伪一直抱着极为宽容的心态，甚至觉得是极其有趣、好玩的事情。假设我们面对的是一个全是真品的艺术市场，在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估计早就充满刺鼻的铜臭味了。买卖书画纯粹成了有钱人的游戏，就不好玩了。没有相当的文化知识，没有一定的鉴赏眼力，对这个行业不懂，还想赚这个行业的钱，天下何有此等美事？你不做冤大头，谁做冤大头？对书画鉴赏抱着敬畏的态度，对别人的好眼光抱着尊敬的态度，抱着尊重知识的态度，这才是只是有钱的有钱人应该具有的吧。

《启功书法赏析与辨伪》一书的初稿，写于2007年秋季。写这类书，实在是费力不讨好，惹事生非。加上本人奇懒，写东西一直是乘兴而为，一时没来由地兴致没了，就中断了。基于以上的原因，然后就一直搁停到现在，一晃快十年了，时间好快啊。

2011年以来，启功的书画赝品在海内外拍卖行屡屡拍卖出几十万、几百万的高价，且被专家和藏家一致看好，并被收入众多权威出版物中。

把赝品当作精品，而把写得不好的真迹当作赝品，对于启功的书画作品来讲早已不是稀奇之事。

启功在世时出版的书法作品选集及书法作品鉴赏的书，市场上已有许多。照本可以宣科，但隔靴挠痒难免。

挠不到的痒在哪里？最重要一点原因是，这些书很少从启功书法作品的本身及其各个时期，不同风格，尤其是具体的用笔方法、习惯与特征方面深入探讨。

这本书，早已无心完稿，暂且在雅合文化传播微信平台上做不定期的连载，将以前的书稿做一修改，谈一下本人对启功书法作品的一点点粗浅的见识。绝不敢说是指点迷津，说是无聊之举也好，说是逞能好事也罢，得罪人却是事实，或许也会使“魔高一丈”，都由它去吧。

错误肯定有，恳请大家讨论、批评、指正。

启功书法的风格

启功的书法，总体风格上是属于崇尚唯美主义的“理性派”书风，着眼于书法的造型与结构，偏重于静态的建筑性的美。这也就是讲，他的书法是属于写得好看与漂亮一类的，这一点我相信是绝大数人看到他的书法后的最直观感受。

那么古代的书法家怎么总结这种书风的规律呢？虞世南说：“收视反听，绝虑凝神，心正气和”。讲的就是这种唯美的书法在进行创作时，心是非常清静、非常清醒的，绝不像我们今天的有些所谓的书法家那样张牙舞爪，故弄玄虚地酝酿感情。欧阳询讲：“点画调匀，上下均平”。是指一幅书法作品完成后，我们看上去造型与结构是非常匀称的，各个笔画之间的搭配与组合是非常美观的。

“先摹赵董后欧阳，晚爱诚悬竟体芳。偶作擘窠钉壁看,旁人多说似成王”。启功的这首诗道出了他早年学习书法的方向和途径。他学习的欧阳询、赵孟頫、董其昌、柳公权等人的书法，还是主要选取秀气一路风格的。

非常理性的人在写书法时，是用他的书法造型规律来控制线条运行的。心境喜怒哀乐的不同与变化只会影响书法作品质量的高低，而不会通过线条表达出来。也就是只求点画的优美，不求情绪上的起伏变化。启功先生分别在上午、下午和晚上写的三件书法，我们从中是无法看出他这一天心情好坏变化的。

所以我们会发现，启功同时期书写内容相同的书法作品，风格单一，其间的变化是非常小的。有时两件作品字的结体，整体的章法几乎同出一辙。但二者都是真迹，不存在蛋与鸡的关系。

启功在同一天中写的同样尺寸、同样内容的书法作品，很多件放在一起，大体上几乎一摸一样。

但这种作品中的过度雷同也为作伪者大行其道地进行临摹仿作提供了方便，提供了卖出赝品的合理性。你有一张启功的书法作品，我也有一张跟你一样的，这很正常，难道不可以吗？谁能说跟你那张相同的就是假的？

启功书法的用笔方法

启功在《书法概论》中谈到用笔时曾说“用笔无疑是指每个笔划的写法，即毛笔在纸上活动所表现出的效果。当然笔毛不聚拢，或行笔时毛笔不顺，写出的效果当然不会好。或写出的笔划，一边光滑，一边破烂，这笔是把笔头卧在纸上横擦而出的。笔划两面光滑，是写字最起码的条件。要使笔划两面光滑，就必须笔头正，笔毛顺。从前人说的‘中锋’，并不神秘，只是笔头正，笔毛顺而已。”

启功书法的用笔方法就是我们今天常讲的中锋用笔。

 这种中锋运笔，每个点画在行进推移的过程中，是顺着笔头平行运行的，运行时的痕迹，也就是线条的特征是什么呢？假设这个笔的笔毫只有三根，这三根笔毫运行的中间过程在纸上留下的痕迹，就是平行的三条线，没有任何的交叉，只是在结尾的时候，随着收笔动作取向的不同交叉粘连在一起。这种运行的轨迹在枯笔或飞白的时候，表现得尤为清晰。

启功书法基本点画的特点

 启功这里谈到的“ 笔头正，笔毛顺“的”中锋”，也正是他本人一直沿用的中锋用笔又有哪些他自己的习惯与特点呢？

我们对启功书法作品中“点”、“横”、“钩”、“竖”、“撇”、“短撇”、“提”、“捺”等基本笔画进行分析，来总结他书法用笔的基本特征。我们先看这幅书法作品，见图3。

“横”——'春”字的三横，“十”的横，“百”字的第一个横，“笔”字的横，同为横，但它们的用笔方法又略有不同。

 “春”字第一横“琚”字的第一横，有个很明显的偏锋转向中锋的动作。笔画的起始处有小小的弯曲，笔力稍微显得羸弱。“笔”字的后三横，顺势牵连而下，用笔也是由偏锋转向中锋的，只不过速度略快些而已。当偏锋转中锋的运行速度慢的时候，偏锋部分线条过长，整个笔画的力道就显得弱些。如“妙”字中“女”字的横画，“墨”字中间的长横。

这些横的收笔用的是同一方法，在笔画的结尾处顿挫转折，同时因为转折取向的不同呈现两种情形：

第一种是向起笔的方向折回，就像常见的楷书的横一样，有回锋。

第二种是考虑到下一个笔画或者下一个字的“顺势”，采用向左上折出笔锋，或者向左下折出笔锋，而不是顺着笔锋画弧线改变方向。

另外还有一种横的写法是，逆笔从右往略左下方运笔，再折笔向右上方出锋，这有点像化“横”为“丿”的写法了。如图（4）中的“浦”字。

 “竖”——这幅作品中“笔”字的长竖，起笔逆顶上行，然后顺势下行，提笔或顿笔收笔。如“竿”的竖画就是顿笔向上提笔，而“笔”字的竖画就是向下逐渐提笔，减少笔锋与纸张的接触面而收细。收笔速度慢或力度不均的时候，难免显得有些呆板。启功先生有时喜欢把整个笔锋一压到底下行写竖，力度尚可，但线条缺乏弹性，难免僵硬。如“竿'字的竖画。一个字中多个竖画连续写的时候，又有些轻微的不同。如图（4）中的“无“字。启功先生灵活运用，咱们也要灵活分析。

 “点”——无论是单点、两点还是 三点水、四点水的写法都还是中锋用笔，收笔取向不同。启功先生在写三点水，或者四点水的时候，也会出现小幅度的换面动作。大家多看看图（5）这幅作品中的“江”、“鱼”、“照”、“数”、“灯”、“鸣”中点的写法，比较它们之间的异同。

 “撇”—— 启功书法中的“撇”，大概分为以下几种写法：“尺”字的“撇”，中锋运笔，收尾处有个回锋动作，有时不露锋芒，有时顺势出锋。“春”、“琚”和“妙”的撇，就是我们平常的中锋用笔，然后提笔收锋。

“短撇”—— 启功写的时候有时是逆笔再转中锋，有时是偏锋转中锋。大家可以多看看他写的“水”字。

“钩”—— 启功书法中的竖钩分为两种不同的写法，一种竖钩，中锋运笔到底，顺着笔势根据不同方向挑出笔锋。

如图（6）作品中的“学”和第二个“为”字的钩，这些钩的写法难度不大。

另外一种是在竖画的尾部，换成偏锋将钩写出，如第一个“为”字的竖钩。

“提”—— 启功大都采用偏锋起笔折锋上行的用笔方法，使得折角处显得比单纯的中锋力度强了不少。

 “捺”—— 一种是中锋运笔，顿笔或提笔收锋。这在他的行楷作品中极为常见的，如图（8）中的“还”、“泛”等字。

另外一种是中锋起笔，略向右下方向行笔，结尾处以折笔回锋。这种写法，以图（8）的“人”字最富代表型。

中锋偏锋的折笔换面

启功先生虽然一直倡导中锋用笔，但在实际的书写过程中，想做到笔笔中锋也是不现实的，也没有必要。尤其在笔画之间过渡衔接的时候，中锋和偏锋之间的交替使用，就是正常的了。

如“年”和“花”两字中的竖弯钩，前面的“年”的这一笔，纯粹的中锋用笔，类似绕了一个圈。而“花”的字的这一笔，竖画中锋用笔到尾部的时候，按住笔锋向右上转为偏锋再过渡到中锋，这样就使笔锋换了一个面运行。

如上图中的“读”和“知”二字，“读”字左部的竖画写到尾部，按锋向右上偏锋提笔，而不是一味地中锋。

“知”字在图中的标识处，按住笔锋向右边偏锋折笔而出。

这种写法在赝品中往往露出马脚，大都写得极为蹩脚。

但这种写法启功先生也不是每次都能写得熟练无误，有时笔画衔接的地方会缺失一部分，如“横竖（弯）钩”等地方，所以他有时会补笔——拿笔在缺失、不到位的地方再补上一笔。

补笔毕竟不是优点，而是缺点，是点画写不到位造成的，有人拿董其昌、赵孟頫书法中的补笔现象为启功，其实是为他自己这个缺点打圆场。

去看看董其昌、赵孟頫的真迹吧，绝对没有补笔的，不要拿自己看不懂的伪作说事。

我们分析启功书法中这些基本点画的用笔方法，是为了得出其书法整体上用笔的特点，一般性的规律。是为了更能清楚地认识启功的书法作品；像认识一个人一样，去认清作品的鼻子、眉毛、眼、甚至说话与走路的声音，从而不被山寨版启功书法蒙蔽了双眼。

书法中各个笔画的写法，在不同的字体间，有时是互相转化的，如“横”转化为“点”， “点“转化为”“横”，“辶”转化“勾”等等。启功书法中还有很多富有面貌特色的点画，我们没有分析到，大家可以多看权威的书法作品集，多看真品原作，细心揣摩，慢慢总结，但不要画地为牢。

启功书法作品中用笔的方法大体如下：

（1）以中锋提按用笔为主，偏锋为辅。

（2）提按用力均匀，线条笔画的粗细变化不大

（3）折笔换面的运用。

说归说，讲归讲，还是要落到实处。来看看下面这两幅署名启功的书法作品，真赝怎么辨别？还是全部为真，全部为假？

图（一）作品出版于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坚净居杂书》第68页

图（二）作品出版于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启功全集》（第19卷）159页。

欢迎留言，说出你对这两件作品的看法。

启功是书法大师吗？

如果将启功与古代的书法进行比较，启功书法的缺憾在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