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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悲是殘忍的解藥:慈悲聚焦療法創始人Paul Gilbert教授訪談

慈悲是殘忍的解藥
慈悲聚焦療法創始人Paul Gilbert教授訪談
採訪:Kal Kseib
編譯:陳明


PaulGilbert博士,英國心理學會會員,在德比大學慈悲研究和培訓中心任職。

簡單描述一下慈悲聚焦療法 Compassion-Focused Therapy(CFT

慈悲聚焦療法是一種幫助人們發展對自己和他人慈悲動機的方法,同時也幫助人們敞開自己,接受他人的慈悲。它始於80年代末,有三個基本主題:首先是認知療法的背景,把針對他人的應對思維聚焦於情緒的起伏(tone)之中,教導人們生成慈悲心,並關心他人,驗證並支持他們應對思維的方向。關鍵是幫助人們動員(recruit)那些特殊的大腦系統,這些系統包括,關心和幫助他人的進化,調節特定威脅情緒的功能。

第二個淵源來自佛教心理學,特別是藏傳大乘佛教的傳統,這些傳統以慈悲動機為核心,圍繞慈悲心的培養和認同進行實踐和練習。

第三個淵源來自進化心理學,進化心理學幫助人們認識到進化讓人類的大腦變得狡猾。我們的基因為了生存和繁衍設計了我們的很多動機系統,它們可以做很美好的事情,但也會做一些可怕的事情。人類可能是有史以來在這個星球上行走的最殘酷和最邪惡的物種之一。我們完全有能力刻意地創造和淡化別人的痛苦。慈悲真的是殘忍的解藥。

在西方社會過去的20年裡,我們首先推動人們走向競爭性的“我”和部落制度。重要的面向是要認識到社會環境也能促進人們走向更富同情心。CFT實際上是在介紹這些概念,即,我們如何讓自己以更慈悲的態度面對治療,學校,環境和生活的世界。我們必須研究內在動機與社會背景之間的關係。正是社會情景可以讓我們呈現出我們最好的和最壞的面向。

一開始是什麼激發了你對慈悲的探索?

你可以在我1989年出版的《人性與苦難》一書中看到它的起源。在那之後的1995年,我觀看了一個很特別的節目,節目講述了第二次世界大戰關進納粹集中營的人的經歷。他們把寫給孩子的信塞在枕套裡,希望他們還活著。當時,我有了年幼的孩子,我大概哭了一個多小時,打哪兒以後我就沒有這麼哭過了。記得當時我在想,“實際上,人類的大腦真他媽的操蛋。我的意思是說,人類的大腦可以對數百萬人做那樣的暴行,簡直太可怕了。”在某種程度上,就是因為這些讓我真正地開始思考,我們必須要解決殘暴的問題,因為,在世紀之交,這樣的事就發生在我們周圍。因此,這喚醒了人們對現實的警醒,人類不一定是個好的物種,除非他們有機會拿出我們內心的慈悲和勇氣,於是,這個問題就變成瞭如何培養慈悲心智和慈悲文化的問題了。對我來說,作為一個心理學家,理解人類行為的起源,發現如何幫助人類,讓人類變得更加道德,是我的偉大特權。也是一個奇妙的挑戰。

慈悲心也是個人痛苦的解藥嗎?

人可以非常殘忍地對待自己。自我批評通常都非常有敵意,可以讓人們感到沮喪,焦慮、甚至自殺幫助人們富有慈悲地對自己的一種方式是把內部的敵意與以下的情形聯繫在一起——這通常是一種害怕,害怕自己被他人拒絕,害怕自己毫無價值或被人忽視。如果人們感到與世隔絕和孤立,他們的表現就不會很好,慈悲能允許我們看到這些。研究表明,當我們的心血管系統和免疫系統感受到愛和關心,擁有歸屬感,以及當他們自己愛著、關心著自己和他人的時候,我們的生理系統這些器官的狀態是最好的。

慈悲的另一個方面是理解到:某些殘酷形式的根源是恐懼和威脅。所以我們越是覺得他人有威脅,我們越不會喜歡他們。因此,慈悲可以幫助人們減少或不採取威脅的措施。慈悲你所愛之人是偉大的。我贊成以下的這個觀點,如果培養的慈悲心超越了你喜歡的人、不喜歡的人,跟你不一樣的人,不像你的人的話,這些就變得很重要了。這些會將你帶入道德和倫理的領域。我們如何為我們自己,為社會和地球帶來更多道德和倫理方向呢?

慈悲聚焦的方法與簡單的“仁慈”有何不同?

承諾慈悲有兩個方面:一個方面是面對痛苦,另一方面是在可能的情況下找到緩解和預防的方法。這很重要,因為人們經常忘記慈悲的智慧部分,忘記自己幫助他人的渴望。例如,如果我看到有人掉到河裡,我想,“啊,我必須跳下去救他”,這是個好意,但如果我不會游泳,那就幫不到忙了。如果作為健康領域的專家,你想幫助別人,但是,你還沒有準備好學習,那麼除了你的意圖之外,其他的,就都不具意義了。所以既有意向,又致力於學習,這兩者在慈悲中是實實在在重要的事情。慈悲不僅是一種美好的感覺,也是面對困難的準備,以及採取行動努力與之工作的承諾。

你可以舉一個CFT的治療方案或乾預的例子嗎?

CFT中有個過程被稱為“培養一種富有慈悲心的自我認同”,在這個過程中,我們可以幫助人們思考“如果你有最好的慈悲心,那麼,你應該有怎樣的品質?” 。所以,回應可能是“我應該是友好的,我應該是寬容的”。人們想像擁有這些品質,然後邀請他們具備這些品質的智慧,智慧就是我們發現這里為我們建造了一個大腦和身體。我們沒有建造它,我們只需要體驗它。然後,我們傳授呼吸練習,目的是讓副交感神經系統接地,當你放慢呼吸速度的時候,你會感覺到你的身體越來越重,越來越接地。然後,我們讓這種承諾植根於慈悲動機,即準備好敏感的感受自己和他人的痛苦,準備好面對而不是遠離這些,以及學習是什麼減輕和阻止了你的開放性。或許,善良更多的是一種情感,當然善良也很重要,但它本身並不關注痛苦,也不需要勇氣。我們剛才的研究,只是區分了善良與慈悲,以及人們的善良和慈悲會做些什麼。

為了幫助別人在生活中採取更富有慈悲心的姿態,你可以從哪裡開始?

我們可以把慈悲心納入到生活中的方方面面。所以想像一下你與你關心之人發生的爭執。你可能生他們的氣,或者反思、思考:“我脾氣這麼壞是因為他們不聽我的”,或者你很焦慮,“我們這樣爭吵,對我們的關係意味著什麼?”慈悲立場的採納學習,可能就是呼吸、接地和思考:“如果我是最慈悲的,如果我是最聰明的,最強的,我致力於以最聰明的方式來解決這個問題,那麼我想要成為的樣子是怎樣的?”

通過身體,並利用這種動機清晰性,將某人的形象轉化為這種意象性創造,將一個人帶入到一種不同的、可以思考這些問題的精神狀態中。由此而知,憤怒本身僅僅是攻擊而已,而你的慈悲自我會給你一個機會來共情你們的這兩個不同的面向。一旦創造了這種精神狀態,人們往往會發現,實際上他們有很多的直覺的智慧。但是你必須突然覺悟於此,你必須在你的頭腦裡練習如何進入這個狀態,一旦覺悟,那就是慈悲心向您開放的時候。

慈悲心的最大障礙是什麼?

在CFT,我們講了“恐懼,阻礙和抵制”。“恐懼”就是“我想,但我不認為自己擅長”,“人們對我很友善的時候,我覺得我不配得到它”,或者“這是因為他們想從我這裡得到些什麼'。“抵制”反映的情景是,人們認為“這很愚蠢”,“我看不到其中的意義”,“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其中一個例子就是當有些國家發生了一些事情的時候,人們說:“我們為什麼要擔心移民或難民?”,“我們必須照顧好自己”。另一方面,“阻礙”不一定是由抵製或恐懼引起的——這是因為你不能。

所以,對於NHS(英國國家醫療服務體系)來說,當你仔細觀察,認為大多數人並沒有被他們所面對的痛苦壓垮是因為他們失去了士氣,被降級了,工作太辛苦了,他們晚上不回家,不能把時間給病人,等等。你發現這不是真正的慈悲疲勞,而是系統疲勞。我們在這方面做了很清楚的研究;人們很少說“我因為看到如此之多的痛苦而手足無措”,他們說:“官僚的他們的要求我做太多的事情”,或者說“我總是覺得我在揭病人的短處”。在我們衛生服務中,如此的慈悲阻礙有很多。你只要去問問員工,他們就會告訴你這些。

哪些步驟可以克服這些“阻礙”?

真正地與員工合作,幫助他們理解“這不是你的錯”。從事於此的大多數人都希望盡可能地照顧自己,並且希望幫助人們處理那些在工廠式系統中產生的情緒,尤其是挫敗感。然後,接下來就是努力幫助人們一起工作。所以,如果能讓人們一起工作,讓人們在工作中形成相互支持的關係,那也是有幫助的。如果你創造了慈悲的系統,慈悲就會蓬勃發展,而不會像現在這樣。我的意思是,人們在壓力下取得的成就是驚人的。所以,我們也要服務於大規模的政治變革。

CFT有哪些最新的創新?

從治療的角度來看,我們正在運用更多的行為技術幫助人們扮演具有慈悲心的自我。想像並實踐這個具有慈悲心的自我性格,即使一開始看起來可能很嬌柔造作。另一個新的焦點是童心(playfulness)的重要性。要讓治療更有趣,戲謔的童心是激發社會關聯能力的一種方法,因為很多人,特別是非常容易羞恥的人,都有很強的失聯感和孤立感。我們正在進行大量的訓練工作來改善心率變異性。

另一個領域我們關注的是不同類型的自我批評。有些自我批評者從根本上認為他們應該比他們現在的樣子更好。他們可能會說,“我不是在表演”,“我可以做得更好”。這就像一個著名的球員面對空門踢飛球之後生自己的氣、反思自己的錯誤。也有一些人是“自我憎恨”的自我批評者,他們不認為他們自己應該是更好的,他們就是認為他們是不好的。這些人很可能來自於虐待或超競爭的家庭。

自我憎恨的人是複雜的,因為他們也可能對別人持有相當多的憤怒。在人類學中的一個典型例子是,阿茲台克人(Aztecs)曾經相信神控制著飢荒,戰爭和幾乎所有的事情。所以阿茲特克人為了討好神而獻祭了很多的人,處女等等。如果你一年到頭都這樣做,那麼飢荒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嚴重,你會不會去找他們說:“把我們的處女還給我們嗎?要下的雨在哪兒,你們在騙人!”不,你不會這樣做,因為憤怒的表現會讓你更受傷,所以你關注於自我,並且說:“我們做了什麼事讓你心生煩惱?”這就是當我們面對非常強大的、可以傷害的人的時候我們的情況。當你的對手很強大的時候,無論是上帝還是父母,你必須要取得他們的支持,以確保他們會照顧你,而不是傷害你。

一個害怕父母的孩子可能會想“我做錯了什麼?”因為這是一種天生的安全機制。所以他們內在主觀地認為“是不是我有什麼問題”,或者“我做了什麼壞事”。理清這種混亂,並且修通針對那些一開始就傷害你的人的憤怒,對於他們來說,這些都可能是相當可怕的。所以,當你和那些強烈批評自己的人一起工作的時候,儘管他們可以通過這種不同的方式看待問題,以此獲得解脫,但是,他們會覺得,有時候,讓過去的事情隨風而逝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而自我完善的人會略有不同,因為你可以引導並告訴這樣的人:如果他們能夠以更多的支持善待自己,就可以讓自己成就更多。我們稱之為“發展富有慈悲心的自我矯正或指導”。我們在2010年做了一些有關自我批評的研究,以研究人們在自我安慰或自我批評時大腦中發生了什麼。有趣的是,“自我憎恨”的自我批評者在試圖安慰自己的時候也表現出了威脅性的反應!所以,對於這些不同類型的自我批評,可能會有所不同的治療方案。

您認為在當今世界CFT的最大機遇是什麼?

儘管面臨新的挑戰,儘管遇到了種種挫折,但是,在認識如何把世界變成一個更富有同情心的地方的方面,我們有一個漸進的運動。人們越來越渴望推動這些。當我們開始把慈悲當作應對苦難的勇氣,試圖以身作則,作出表率,以創造一個對每個人都好的世界的時候,人們會說:“是的,這是一件好事”。他們還說,“但是我不知道該怎麼做。”這是一個科學問題,這也是一個心理學的問題。

我們已經知道基因是如何和環境相互影響的,我們知道基因會根據環境打開和關閉甲基化的過程,我們知道人們會對社會環境做出強烈的反應。事實上,未來的心理學家需要更多地了解表觀遺傳學。菲利普·津巴多的書《路西法效應》研究了好人做壞事的想法是怎樣的,以及反過來的樣子。在虐待環境中長大的人比那些在充滿愛的環境中長大的人更容易受到精神健康問題的困擾。如果我們想創造一個更公平,更美好的世界,那,問題就是,何以能?鑑於人類很容易成為部落化的、自我導向的和自戀的人?我們能否將慈悲心帶入社會組織自身內部呢?我們如何為人們創造更親社會的,富有慈悲心的和無私的條件?只有科學才能回答這個問題。

你樂觀嗎?

我們開始明白,是的,我們可以有更好的藥物,是的,我們可以有更快的車,是的,我們可以每天24小時購物,但是在一天結束的時候,我們的快樂以及我們與他人和平相處的能力取決於人際關係心理學。我認為心理學是人類最重要的科學之一,而且發展很快。工業革命和技術革命之後,我真的認為我們正處在心理革命的前沿。我認為人們對如何處理人類大腦進化中的固有問題開始感興趣了。將這些問題拼湊在一起是非常糟糕的一件事,一個可怕的裝備充滿了取捨、過失,而且到處都是反饋迴路。但是,這也是解決我們在世界上所遇到的問題(政治,社會,經濟)的根源。這就是為什麼我和許多人一起關注如何建立富有慈悲心的自我,人際關係,社區和文化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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