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那年(十)
梅楠梓的睡眠被搅乱的犹如从桌上摔下的玻璃杯子,支离破碎。胡思乱想的脑海中许多毫无逻辑的东西像那花脚蚊子挥也挥不去,直到劳燕分飞的月亮和太阳相会在银河里,那瞌睡才摇摇晃晃的走来。
失眠了一晚,唯一的收获是下定了去杭州的决心。虽然这个决心一触及刘小燕就像醉鬼的腿脚,变得有些软弱。但是对男人来说,事业心就是一剂醒酒药,能把软弱无力的腿脚又恢复到坚定有力。
男人追求事业有成犹如年轻人喜爱引人注目,是排山倒海般的。梅楠梓既是年轻人又是男人,所以刘小燕注定无法力挽狂澜。
梅楠梓离开深圳前还有一桩与他无关却又在心里发痒的事,他想知道那些贴路边招聘广告的皮包公司是怎么骗人的,于是决定去“探幽”一次。
梅楠梓来到一家叫一栋写字楼门口,坐电梯来到五楼一家叫“利达实业有限公司”办公室门口,一进门就看见里面坐着二十多个等着面试的人。他走到一个正在办公的小姐面前,问道:“你好。'跟车’在哪里面试啊?”
小姐指着斜对门说:“那间,找蒋小姐。”
梅楠梓走到门前敲门,里面传来一声“请进。” 他推门进去,说:“你好,蒋小姐吗?”
蒋小姐一袭白色连衣裙,听到问声,回眸一笑百媚生,梅楠梓心里顿时被她的美貌“蛰”了下似的,心想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不像是骗人的吧?
蒋小姐垂肩的长发遮住了半边脸,犹如杜甫诗句里的“犹抱琵琶半遮面”,梅楠梓心痒的直想用手去拨开,要欣赏下“庐山全貌”。她眉目间的睫毛犹如漫画一般美,鲜红的樱桃樊素嘴含娇欲滴的说:“是的。你好!”甜的从梅楠梓耳根蔓延到心田。
蒋小姐饱含柔情的眼神看的梅楠梓身体不禁打了个颤抖,汗毛一根根像触了电似的竖起。
他心里一股英雄救美之情油然而生。不过,这次不是要挽救美人的身体,他想要拯救美人的灵魂。
梅楠梓在大学时,曾经因一个女生的背影而尾随她数百米,那女生从背后看可谓风姿卓越、绝代风华。梅楠梓从她脚跟欣赏到发梢,直想化身成她背影的一部分。想化成她飘逸的秀发,又想化成她修长的美腿,更想化成她的小蛮腰。似乎恨不能把自己“五马分尸”。
他尾随人家快到图书馆时,便赶紧跑到她前面欣赏下“正文”,结果气得他大骂上帝是吝啬鬼、小肚鸡肠。恨不能当面责问上帝为什么她的背影给的如此唯美而五官却给的出乎情理。整个星期天梅楠梓心情都被那女生五官的阴霾笼罩,甚至下一个星期他心里还耿耿于怀。
蒋小姐客气的请梅楠梓坐下,他才从自我高大的幻想中缓过神来,在蒋小姐的对面坐下。蒋小姐笑道:“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你好漂亮哦。怎么做这个呢?”他差点没说你这么漂亮怎么做骗子。
“做什么?”
“觉得挺可惜的。”
梅楠梓半遮半掩的话让蒋小姐心里不畅快,就像梅楠梓对她半遮的脸。蒋小姐收住笑,正色道:“别瞎扯了。你应聘跟车吗?把身份证给我看下。”
梅楠梓把身份证拿出给她看,笑问:“你是哪里人?”
蒋小姐看完还给他,说:“这不是你问的。”
“'若非群玉山头见,定向瑶台月下逢’。只因好奇,乃做此问。”
“你是来应聘'跟车’还是来应聘'语文老师’?文巴巴的。简历呢?”
“简历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梅楠梓。”
蒋小姐扭过头去偷笑,笑完后扭回头说道:“正经点,简历呢?”
“我一个应聘'跟车’的,要什么简历?如果你感兴趣,我的嘴巴就是简历,你问我答。”
“油嘴滑舌。会晕车吗?”
“会晕美女不会晕车。”
“不会晕车就好。以后手脚要勤快,不要油嘴滑舌。我们喜欢踏踏实实的人。”
“是吗?那你电话是多少?”
“干吗?”
“以后有难题好找你帮忙。”
“有问题找师傅帮忙”,蒋小姐填好一张单子,递给他说:“到隔壁找方经理。”
梅楠梓不接,笑道:“你把电话告诉我,要不然我在这里工作也没劲。”
“你这人真脸皮厚,挡都挡不开。”
“层层叠叠上瑶台,几度唤童扫不开。刚被太阳收拾去,又叫明月送将来。”
蒋小姐无奈,在一张纸上写了个电话号码,递给他说:“去吧。诗人。”真好奇蒋小姐贯籍何方,乡音如此具有杀伤力,硬把“诗人”说的像“死人”。
梅楠梓得到电话只顾高兴,哪里还管自己是诗人还是死人。这要是让刘小燕知道不知会做何感想!他接过纸片,笑说:“等我电话。”
蒋小姐偷笑着目送他出去,心想这真是个奇葩。
梅楠梓来到方经理办公室,见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少妇。
那少妇脸白的似乎和脸上的雀斑有深仇大恨,故意要让雀斑赤裸裸的暴露在人们厌恶的眼光下,身体裸露的直要挑衅治安管理法。简明的说就是该暴露的都没漏掉,不该暴露的也开拓性的暴露,整个上半身丰满圆润。
他对如此“秀色可餐”的准“人体艺术”不免多饱览了几眼,似乎比他在大学时看美术系办的人体艺术展更刺激。性感的大嘴让梅楠梓想起李小龙说的那句顺口溜:“男人嘴大吃天下,女人嘴大吃穷家。”
方经理拿过梅楠梓的单子看了下,说:“看你情况,是这样,先去工厂实习两个月,包住不包吃。实习期只有工资的70%,实习合格后,月工资2200。”
“你们的待遇还不错啊。以后还会加工资吗?”
“肯定会啦。你的伙食费一天是多少?”
“20块左右吧。”
“一个月大概就600了。你先交一个月的伙食费,我们给你办张饭卡。在工厂只用饭卡,不收现金的。”
梅楠梓从裤后口袋掏出钱,数了下,说:“我钱不够,先交一半可以吗?发了工资再补上。”
“这我也没办法,工厂有工厂的规定。要不你就把餐费减一半,就300了。”
“也行。不过还差一百。”
“你出来打工连生活费都不要带的?”
“我听人说,深圳这里包吃包住,所以只带了点路费。”
方经理摇摇头,说:“那就先交两百,我给你补一百。发了工资记得还我就是。”
梅楠梓讨好似的恭维说:“好,一定一定。方经理,你的嘴和美国影星朱莉娅·罗伯茨的嘴一样性感、漂亮。”
方经理听了笑的大嘴的左嘴角和右嘴角远隔的都要害相思病了,说:“你还挺会来事的嘛。”
梅楠梓故作一本正经的说:“真的。笑起来更像。”
方经理左手虚掩着大嘴大笑、右手谦虚的摇了摇,十几秒钟才说:“你不要那么一本正经嘛。好了好了,不要再逗了。你就先交两百餐费吧。”
梅楠梓给了她两百块钱,暗自道:“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上当受骗啊?我也太容易被人骗吧?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
方经理给了他一张介绍单,说:“楼下一百米的公交站有去工厂的车,到了布吉给朱厂长打电话,他会给你安排。在工厂要好好听话。”
“好。谢谢。”梅楠梓当初给自己的底线是三百,不过给了两百后又后悔给多了。但想想也许再少人家都不理你了,自己被好奇撩拨的发痒的心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释怀。再说,两百毕竟没有越过底线,所以心里的后悔就像电影里的群众演员,露了下脸就无影无踪了。
梅楠梓在楼下公交站上了去布吉的车,迫不及待的照着蒋小姐给的号码拔了电话。电话接通后,梅楠梓得意道:“喂。蒋小姐吗?”
电话里传来甜蜜的声音:“你打错了。”
“打错了?你是哪位?”
“我是曾医生。”
“曾医生?那请问你这是哪里啊?”
“我这是精神病院啊。”
“哦。对不起,打错了。” 他赶紧挂了电话,脸上火辣辣的,还以为自己拨错了。他用纸条上的号和刚拨的号对了一下,发现没有拨错。
梅楠梓不怪自己自找没趣和辜负人家刘小燕一片垂青,反而气得暗自骂道:“该死的,竟敢忽悠我。真是贼性难改啊!”
他本来想和蒋小姐在电话里再显摆下诗文,再听几声蒋小姐那“死人”的夸奖,让美女的笑声伴自己到布吉去再受骗,哪想到被人耍了。郁闷的只好气恼而无奈的看着窗外的风景。
梅楠梓下午到了布吉,便给朱厂长打电话,朱厂长说在百货商场广场等他,还自我“素描”一番,大意是:四十多岁,体态偏胖,剃个光头,一身白衣,鞋子也是白的。
梅楠梓打的来到广场,见到他不禁暗自道:“井里青蛙一身绿,剃毛肉猪通体白。”说完心里的忍俊不禁堵不住的溢到脸上。他怕被朱厂长洞察,又赶紧打招呼道:“朱厂长,你好。闻名不如见面啊。”
朱厂长不知是想给他来个下马威以方便以后好管理,还是洞察其奸,脸上严肃的犹如死尸般难看,责问道:“你这像来实习?我看你倒像领导来视察工作了。你什么都不要带的吗?干脆回去吧。”
梅楠梓忙从口袋里拿出一包事先准备好的中华烟塞在他手里,说:“朱厂长,我刚出外,什么也不懂,还请你包涵。我给蒋小姐打电话,蒋小姐还嘱咐我要向朱厂长好好请教呢。”
朱厂长拿着香烟,脸上的严肃守不住贪欲的腐蚀,表情稍有缓和,语带人味的说:“不是,你这样子太不像话了。哪里像来实习的吗?连被子都不要带一床,我看你晚上怎么睡。”
“是是是。刚出校门,什么也不懂,还要朱厂长多多关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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