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拆碎幻想的“嚎叫”——艾伦·金斯堡和《嚎叫》
拆碎幻想的“嚎叫”
——艾伦·金斯堡和《嚎叫》

金斯堡的生平及创作


  艾伦·金斯堡(1962—)出生于新泽西州纽瓦克帕特森市一个俄国移民 家庭。母亲是个无神论者。思想偏左。早在金斯堡幼年时期,就被送进疯人 院住了三年,她的晚年也是在那里度过的,她于 1956 年病逝,艾伦·金斯堡 写了诗篇《凯迪式》来悼念母亲,母亲的不幸给金斯堡的童年带来了阴影。 对他来说,母亲不是他的保护人,而是依赖于他的病人;母亲不是爱的源泉。 而是怜悯的对象,金斯堡的父亲路易斯·金斯堡是个趋于保守的自由派,是 诗人兼中学英语教师,他十分强调他犹太祖先的传统。像艾伦·金斯堡的俄 国祖父害怕大屠杀那样,他极其害怕由于他妻子的关系而遭到报复。
  金斯堡与杰克·凯鲁亚克一样,都曾在哥伦比亚大学求学。在学期间, 他曾在《哥伦比亚评论》上发表过文章,并两次被迫中途退学。1948 年,金 斯堡从哥伦比亚大学获文学士毕业后,从事过各种工作。他曾到过欧洲、亚 洲和南美洲、40 年代,他参加后来成为“垮掉的一代”的小组活动,他提倡 信仰佛教的禅宗并修行禅定。他曾首先提出“垮掉的一代”是宗都现象的说 法。他吸毒,强烈主张同性恋,卷入过民权运动,反对战争,攻击中央情报 局,参加过多次示威游行。他这些不同一般的行径使他成为一个公众瞩目的 人物。
1949 年,金斯堡本人在精神病院住了八个月。在此期间,他结识了对他
颇有影响的“垮掉派”人物卡尔·所罗门,金斯堡写的代表作《嚎叫》就是 献给他的。从精神病院出来以后金斯堡与诗人威廉·卡洛斯·威廉斯结成了 朋友,金斯堡常仿效威廉斯的意象主义手法,写自由诗,形象精确并把美国 人说话的韵律运用于诗歌写作中去,形成按照短语群和气群安排的短行格 局。但是到了旧金山后,金斯堡突然改变了写作风格,而追随他那罗曼蒂克 的灵感,写出了《嚎叫》。尽管如此,威廉斯还是为《嚎叫》写了序言,并 赞扬它是一首引人注目的诗歌。
1955 年秋,艾伦·金斯堡与威廉·巴勒斯、杰克·凯鲁亚克和格里高利·科
尔索等人会集于旧金山艺术馆,反对美国诗歌界的学院派传统,并组织了一 次诗歌朗诵会。在会上,他朗诵了自己的诗作《嚎叫》,引起了巨大反响。 以后,他又在耶鲁大学、普林斯顿大学和哈佛大学组织过多次这样的活动。 他和弗林盖蒂等人以在公众场所朗诵的形式把诗歌带给更为广泛的听众。评 论家托马斯·帕金森认为金斯堡是个真正有才华的诗人,如果他继续进行诗 歌创作,有可能成为一位很重要的诗人。
  金斯堡对“垮掉的一代”的影响远远超越了诗歌的范畴。他是“垮掉派” 作家中最彻底的无政府主义“脱俗者”也是 60 年代反主流文化的主将。早在
50 年代时,他是“垮掉的一代”的发言人。到了 70 年代,他还是那些青年 人的发言人。他的影响不仅限于美国,还远及瑞典、印度、甚至苏联。
  金斯堡到处游历,并与东方各种信仰的智翁交谈。1956 年,他在布拉格 被誉为“五月王”,后被作为颠覆分子驱逐出境。他在英国时研究了威廉·布 莱克的许多手稿,并为布莱克的诗谱曲,灌制唱片,在阿伯特纪念堂举行的 诗歌朗诵比赛会上以主要朗诵者身份出现。回美国后,他开始游访美国各大
  
学,并为学生们吟诗,与他们长谈。他不外出访问时,住在纽约北部自己的 农庄里。
  1971 年起,金斯堡担任了纽约诗歌基金委员会理事、纳罗巴研究所凯鲁 亚克诗歌学院院长。他曾先后获得多次奖金。1973 年,被选为国家文学艺术 学院成员。1974 年,他的《美国的堕落》(1972)为他赢得了全国诗歌奖。 金斯堡的其他作品有《空镜》(1961)、《现实三明治》(1963)、《行 星消息》(1968)等。像他的先驱惠特曼一样,金斯堡是位多产诗人,他有 些作品酷似惠特曼的诗歌,没有中心,表达的感情也不集中,有与任何具体 事件毫不相干的抽象倾向。象惠特曼一样,他坚持任何内容都适合诗歌写作 的主张,因而也象惠特曼那样,由于庸俗、失体面而遭到攻击,但在青年人
中间他与惠特曼和布莱克同样具有吸引力。 金斯堡在诗歌创作中常省略表示关系的前置词,采用从庞德那里学来的
并列技巧,这种技巧和危险往往会使诗篇变成一张清单,但对一个想象力丰 富、思想活跃的人来说是很有启迪的。他的想象力纵横驰骋,读者常常被他 诗中记录的源源不断的感官上、社会上、政治上或思想上的事实材料震撼不 已。《嚎叫》和《凯迪式》就给人以这样的感觉。
  金斯堡从事过多方面的诗作实验。在《加利福尼亚超级市场》中,他用 长诗行来写宁静的抒情诗。在《美国》中,长行与短行相交织,每个韵律单 位一气呵成,并采用固定开端来维持诗的流畅。1956 年《嚎叫》的出版把金 斯堡推上了显赫的地位,该诗广泛地宣传了一个观点:诗歌可以是一种自发 即兴的艺术,不需要什么技巧和修改。
《嚎叫》这本由“城市之光”书店出版的 13 页的小方册子当时在美国成
了销售量最大、阅读者最多、最被广泛讨论的诗集。它对艾森豪威尔时期的 所有虔诚之物进行抨击的激烈程度,对摧毁现存的文艺标准所抱的猛烈情 绪,及其语言对当时来说的汹涌潮头,招致了人们对该作品及作者的群起围 攻,也招致了人们对波希米亚叛逆者集团的围攻,因为该集团的叛逆者们常 宣称《嚎叫》是他们这代人感到绝望的证明,他们也常宣称金斯堡是他们的 前途的先知者。自 50 年代以来,许许多多在感情和表现方面的限制被废弃 了,以致现在的人们难以想象这一首今天人所共知的诗歌,在当时的文艺界 以外的公众当中引起了多么大的愤怒。《嚎叫》很快就被控告为淫猥作品。 然而,学术评论家们纷纷来到旧金山法院,他们依 25 年前乔伊斯的《尤利西 斯》一案为根据,替《嚎叫》辩护,认为该作品作为社会的一种严厉批评是 具有补救社会的价值的。因此理所当然,这次被大肆渲染的审讯,对阻碍该 作品的流传几乎丝毫不起作用。
  文学界对金斯堡的出现而感到的恐惧今日是难以想象的,很显然,《嚎 叫》集中的诗歌确实是文学作品,但是它们是以一种不同于当时盛行的诗歌 和审美的传统写成的,金斯堡并不掩饰自己的欠缺,而是公开把他们宣布出 来。这正如他在《加利福尼亚超级市场》一诗中发现沃尔特·惠特曼“在电 冰箱中拨动肉块,窥视着杂货店的堂馆”这两句时所做的那样。在诗集《凯 迪式及其他》(1961)中进一步显示了他对文学的忠诚:马克斯·雅各布、 特里斯坦·查拉、布莱斯·森德拉斯,让·科克托、安德烈·纪德、弗拉、 基米尔·马雅可夫斯基,在《阿波利奈尔墓地》一诗里全都引用了;而在《死 亡来到梵高身边》一诗中,伟人祠是为美国的地下诗人、地狱中的灵魂、自 杀者和同性恋者而立的——哈特·克兰、维切尔·林赛和爱伦·坡——他们
  
都对金钱狂的实利主义进行了庞德式的鞭挞。金斯堡很清楚地看到自己处于 受诅咒的诗人的浪漫主义传统之中,恰似一种神奇的、受到鼓舞的、疯狂的、 有启发性的呼声,正在向着外表华丽而底部腐烂的社会进攻,并且提供了作 为替代的感觉方式、表达方式和生活方式。
  60 年代早期,金斯堡已是个众所周知的人物。事实上,在他环球游行时, 金斯堡成了所有不满者的导师;在许多地方受到大批的崇拜者欢迎。在《艾 伦金斯堡在美国》(1969)一书中,作者简·克雷默对此做了详细的记叙。 金斯堡这样的盛誉——信徒们倾听他的每一个字,将他的谈话和讲课录音抄 写下来——也许不可避免地导致他实际创作的松驰,或者也许因为随着中年 的来临,他不再感到他青年时代的几乎不能忍受的紧张。不论怎么说,《现 实三明治》、《行星消息》和《美国的堕落》等诗集,总体上,或者缺乏早 期诗歌的内在结构,或是重复着过去的姿态而缺乏强度。他最杰出的诗发现 了它们表达经验的节奏,金斯堡后来只是对他的遭遇加以注释,他从汽车窗 子或飞机旅途中看到的一切里作诗。意象的涌现旨在粉碎公认的感观,改变 感情。有时效果就像是被一个快餐厨师塞得太多的一块三明治,但当金斯堡 找到他表达内容的内在形式时,结果永远是新奇有效的。
  当诗歌主要是个工艺匠的写作艺术的时代,金斯堡将他带出了书房,带 上了乐队指挥台。他成了他的雄辩的、壮丽的诗的富有技巧的公众表演家, 在朗读诗文前还念诵上长长一段佛教祷告。金斯堡身上结合着像克里斯托 弗·斯马特、布莱克、惠特曼这样充满幻象的诗人的革命性地超验的舞唱诗 句,以及《新约》、《旧约》等先知书里的斥责和宣言。金斯堡还吸收并内 化了希伯来幻景预言的特点,使他的作品中纵横密布着神秘主义的欢欣的精 力。
做为一个有影响的诗人,艾伦·金斯堡确实开创了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美
国文坛上的一派诗风。

诗歌的艺术


  威廉斯常在为金斯堡的《嚎叫》写的序言中说:“女士们,拎起你们的 衣裙,我们将要走过地狱。”他这样说也许是受了金斯堡“夸张手法”的感 染,所以并不显得奇怪。在金斯堡的身上、地狱和天堂在同时起作用。另一 位“垮掉派”诗人格里高利·科尔索说过:“我就是我的诗的原料,金斯堡 他是这样,他不仅是书写文字的原料而且是朗诵表演的原料。他的许多诗躺 在纸上毫无生气,沉睡在一团修辞中,一经朗读便跃然而起,栩栩如生。地 狱和天堂都属于他,其表现方法之好,使我们都能与他一道分享他的地狱和 天堂。威廉斯说他“什么都不回避,只是尽情地体验。”又说:“我们是盲 人,在黑暗中过着盲目的生活。诗人们虽然受人诅咒,但他们并不盲目,他 们在看待事物时有着一双天使的眼睛。”金斯堡也对我们说:“我的诗是天 使的疯话。”科尔索的话适用于金斯堡的诗,甚至那些最走极端的诗:


四口大麻抽过我便感到飘然 内衣扔在床上 左手拿着白棉, 原形在堕落??


他在《凯迪式》(凯迪式:一种古代犹太人的颂歌。)中描写对母亲去
世后的感受时使用了这样的诗句:


真奇怪此刻想起了你,永别时没 有胸衣也没有眼睛 而我在格林威沿灿烂的人行道上, 一个晴朗的冬天中午向曼哈 顿走去。 我通宵未睡,谈呀,谈呀, 大声读凯迪式,听那唱机上 雷查利唱黑人灵歌时的狂呼 节奏、节奏——三年之后对 你的回忆—— 阅读阿道耐的最后一段凯旋诗
我哭泣,意识到我们在怎样受苦??


  《凯迪式》是金斯堡的杰作,写得感人肺腑,再现了他的童年,他一家 痛苦绝望的生活和无可奈何听从命运摆布的苦处,并使人看到他通过自己的 幻想能力,超脱于卑劣环境的经历。他可怜的母亲的狂想病,在诗句中被表 现得既荒唐狂妄又令人害怕,实际上是希特勒迫害犹太人的一个转喻。她的 发疯是一个不可忍耐的痛苦,但又是她神秘的幻觉的源泉。整首诗以许多长 长的诗段构成,里面充满了一个又一个的比喻:吸收生活经历,富于想象的 思想奔流形成了该诗的节奏。在 30 页纸上,金斯堡写下了超现实主义的精神 经历,而同样的内容,一个自然主义作家恐怕要用近千页纸方能勉强表面—
—而且还不能像金斯堡那样,抓住他生活中的感情深处。
  金斯堡的早期作品受到威廉斯思想的影响,但没有威廉斯的那种平等的 客观性。浪漫式的温柔充分地借用了威廉斯的形式,使它具有感伤性:


温馨的身体 在黑暗中 一起闪耀,
手在移向肉的中心, 皮肤在
幸福地颤动 灵魂喜悦地 来到了眼睛??


  后来,他写出《嚎叫》,才改变了以前的风格,并以此成为“垮掉派” 的领袖。正是这位最敢于冲破禁区的“垮掉派”赢得了领袖的王冠。在《美 国》中,金斯堡写道:


亚美利加,你何时才变得象天使那般模样? 你何时才会脱去你身上的衣裳?

你何时才透过坟墓看着自己的尊容? 你何时才不辜负千百万托洛茨基信徒对你的信仰??? 亚美利加,我在孩提时代曾信奉共产主义, 但我不觉遗憾。
我也从不错过每一次吸大麻的机会, 我日复一日地坐在家中,凝视着斗室里的玫瑰。 这便是金斯堡成为领袖的资本。


  金斯堡在写出《嚎叫》之前,写的是“根据散文、日记、随笔写的诗, 并把这些东西根据美国口语节奏按语句和呼吸节奏安排成为小巧短行的格 式。这是我从威廉斯的意象派理论中捡来的。”他突然开始允许他的浪漫主 义灵感找到自己的形式,并且开始用他的“希伯来一福尔维式的吟唱节奏” 写诗。关于惠特曼式的长句对长的影响他也供认不讳。他对长句的驾驭主要 靠的是奥尔森的“呼吸”理论;音韵效仿的是凯鲁亚克的散文,“取自他自 己富灵感的散文诗行”。
  金斯堡承认在写《嚎叫》时,“诗中的许多形式都是根据我一次在疯人 院里听到的狂欢曲式嚎叫中发展出来的。”这一点毫不奇怪,他写《向日葵 箴言》只用了 20 分钟。”我在桌上匆匆而书,凯鲁亚克在别墅门等我写完, 然后去参加一个聚会??。“诗中那朵积满污垢、奄奄一息的向日葵在铁路 边被人发现了:“多少苍蝇围着你而没有沾上你的污垢,而你诅骂着铁路上 的天空,和你花的魂灵?”他断言,一朵花毕竟是一朵花,火车头毕竟是火 车头。“对我的灵魂的训戒”是:“——我们不是我们皮肤的污垢,我们不 是我们那可怕、苍白、满身灰尘、没有形象的火车头??我们的内心全是金 黄色的美丽向日葵??。”金斯堡的地狱中有彬彬有礼的魔鬼,比他陈腐的 天堂更令人神往。他每有过一次痛苦的经历,最终只是为了给他的陈词滥调 披上一层镀金的外衣。他的疯话是有份量的,但是他天使般的疯话是肤浅的。 他说,宇宙是一朵“新花”——一剂解救地狱的无力的良药。他在《管风琴 乐谱》中承认:


我愿人们见我躬腰致意,说他有写诗 的天才,说他曾与造物主会面, 造物主在我面前露了一下面以满足我 的愿望,为了不欺骗我对他的渴
慕 这种幽默是无力的。


  金斯堡的第二本诗集《凯迪式及其他》显得平衡,除《凯迪式》外,这 本书里的其它诗基本上写的是能够加强感受的毒品和吸毒之后的感觉。1963 年在京都与东京的特快列车上他说,他有过一段非常奇怪而狂喜的经历,这 段经历使他写下了《变革》一诗。他没有使用他松散的长句,而是回到了讲 究格律的节奏上。1965 年他回到美国之后写下了《威其塔人的旋涡经》。这 首长诗对现实政治的迫切感胜过他早期的含糊的无政府主义态度。其中的一 部分是根据他在旅途中谈话录音和印象整理出来的。对于语言更加稳重的掌 握给了这首诗一种金斯堡的“嚎叫”永远也不会有的力量:
  

鹰隼穿过报纸
露出两只鹰爪 翅膀在升腾的热浪中展开 在国会山的上空 发出尖厉的叫喊 凝固汽油和黑烟在报纸上出现 肉象堪萨斯姑娘的一样柔软 被金属的爆炸撕裂——
他正义的愤怒和更加多变的修辞很有一些份量: 战争已经结束——
只有囚在黑人城里的灵魂 仍然在渴望你们柔软的白色身体 的爱情
啊,威其塔人的孩子们! 这种风格在《金斯堡的后期诗歌》中得到了进一步发展。

《嚎叫》


  《嚎叫》这首诗是 50 年代“垮掉的一代”的反主流文化的历史记载,它 反映了美国青年对资产主义社会感到幻灭以后追求刺激来麻醉自己,以无政 府主义来反对一切的思想。诗中影射了“垮掉派”代表人物卡尔·所罗门和 金斯堡本人的经历。这首诗可以说是“垮掉的一代”的信条和宣言。
金斯堡在写《嚎叫》时,一味追随自己罗曼蒂克的灵感,使自己的想象
力任意翱翔,揭露秘密,奋笔疾出他脑海中出现的传奇诗句,写一些不给任 何人阅读而只给自己以及另外一些与他具有同样灵感的人的心灵耳朵聆听的 东西。《嚎叫》的第一行诗就是这样产生的,它对这一代中“最优秀分子” 的命运表示哀伤。整个第一节充满了疯狂的语汇和毫无意义的形象,纯粹是 为了倾吐心灵中抽象的诗歌美。这一节金斯堡只花了一个下午就用打字机打 出来,充满了即兴意味。第二节是金斯堡吸毒后处于麻醉状态时获得的灵感。 在幻觉中,他看到“莫洛克”变成了机器人。“莫洛克”满面怒容,正从一 家大旅馆的楼上瞪眼注视他的窗户。几星期后,他再次处于麻醉状态时,这 形象竟然还在。他整夜在街上徘徊,喃喃自语:“莫洛克”、“莫洛克”, 最后在一家旅馆的快餐厅里写完了这一节。他借用《圣经》中“莫洛克”凶 神这一形象来比喻当今社会,并对它进行无情的讽刺和咒骂,把“垮掉的一 代”对社会的不满和憎恨全部集中倾泻在“莫洛克”凶神身上。在第三节中, 金斯堡和当时在精神病院接受治疗的另一“垮掉派”人物卡尔·所罗门同呼 吸、共命运,他答应给所罗门和所有的人自由,让所罗门进入极乐世界。
诗的一开头便说:


我看见我这一代精英被疯狂摧残殆尽, 饿着肚子歇斯底里赤裸着身体, 黎明中踉跄地走过黑人街四下寻觅想 给自己狠狠地打上一针海洛因。

他们穷困潦倒衣衫褴褛眼窝深陷醉醺 醺地坐在没有热水装置的黑暗公 寓里抽烟喷出烟雾飘过城市上空 冥想着爵士乐曲,
他们进了大学睁着尖锐冷峻的眼睛在 研究战争的学者们中间幻想阿肯 色和布莱克式轻浮的悲剧, 他们被逐出学府因为颠狂又因为在校 董事会的窗户上涂抹猥亵的诗文, 他们穿着内衣缩在简陋的宿舍里,在 废纸篓中焚烧钞票倾听着墙外传 来的死亡之音, 他们被警察拘留一丝不挂经过拉雷多 返回纽约还狂抽了一顿大麻, 他们在想象的旅馆里吞吃火焰在天堂 胡同里饮服松节油,要么死去,
要么夜复一夜净炼自己手躯干,做着梦、吸着毒,伴 着苏醒的恐怖、
乙醇,同性恋爱和跳不完的舞会,
他们重新在西海岸露面满脸胡茬穿着 短裤睁大和平主义者的眼睛调查 联邦调查局的行踪黝黑的肌肤泛 着性感分发着莫名其妙的传单,
他们用香烟在胳膊上烫洞以抗议资本主义 麻醉性的烟雾,
诗中,金斯堡把“垮掉的一代”比作“我这一代精英”,而全诗正是通过描 写这些“精英”们的生活来发泄对现实的不满。这一代是“被疯狂摧残殆尽” 的一代,是“饿着肚皮”、“穷困潦倒衣衫褴褛”的一代。他们只是“因为 在校董事会的窗户上涂抹猥亵的诗文”就被学校开除“他们被警察拘留”?? 总之,他们是一批受社会压抑、怀才不遇、看不到希望和前途、精神痛苦的 昏昏然的年轻人。找不到出路,又没有精神支柱,于是,他们“做着梦,吸 着毒,伴着苏醒的恐怖、乙醇、同性恋爱和跳不完的舞会”,他们“歇斯底 里赤裸着身体”,“在没有热水装置的黑暗公寓里抽烟喷出烟雾飘过城市上 空冥想着爵士乐曲”。就这样,他们靠寻找官能刺激、糟蹋自己来表示反抗 和不满。为了“抗议资本主义麻醉性的烟雾”,他们甚至“用香烟在胳膊上 烫洞”。这种种反抗的形式都是无力的,无损于整个资本主义制度半根毫毛, 甚至连隔靴搔痒的作用也起不到。
  《嚎叫》不但宣扬“垮掉”分子们厌恶一切、玩世不恭、放荡不羁、随 心所欲的哲学,而且还宣扬无政府主义的观点。诗中说:
  
他们泪水满脸脱得赤条地在联合广 场散发超级共产主义的小册子 此时警笛狂鸣此起彼落鬼哭狼嚎


这批人在政治上有自己的见解。他们既反对象征资本主义文明的火神“莫洛 克”,也反对所谓共产党的“极权主义”。他们称自己为“明眼人”,“逍 遥派”,宣扬介乎资本主义和共产主义之间的一种“超级共产主义”。何谓 “超级共产主义”,说穿了就是回到原始时代“群居”、“杂居”的野蛮人 主义,它的实质是无政府主义,即要不受任何约束、为所欲为,拼命地表现 自我,狂热地追求刺激。社会的一切,政治、前途、人类的命运,他们并不 关心,他们只关心自己在这个社会中所存在的地位,所以,他们是一批把存 在主义发展到极端的沉沦的年轻人。
  《嚎叫》在文学形式也存在着和它在思想政治倾向上一致的特色,诗句 显得狂荡不羁。诗人模仿或说是发展了惠特曼的自由诗体。诗句不拘形式, 借用超现实主义者们用过的“自动创作”法,任其意识自由泛滥。它完全像 散文,而且更加惊人。
  《嚎叫》依靠固定开端来保持诗的韵律并承上启下,步步深入,每一行 诗是一个气群,一个气群构成一个韵律小节,一个韵律小节体现一个思想灵 感。金斯堡能一口气就抑扬顿挫地吟诵完毕,而且越诵越疯狂,丝毫不带早 期威廉斯给他影响的痕迹。金斯堡写这样的长行诗是为了实验长行诗的正式 结构,进一步探索惠特曼的长诗写作,根据:10 世纪初期新约口语节奏韵律 来建立庞大的有机结构。
对《嚎叫》的评价有两种截然不同的意见。一派认为它没有什么文学价
值,即使有,也是微不足道的,其理由是:一、《嚎叫》在形式上没有创新, 仅是惠特曼模式的仿效。二、《嚎叫》是即兴之作,修辞上未推敲锤炼,文 字谈不上优美,而且还有许多不登大雅之处。三、从内容来看,诗是献给当 时已经不复存在的达达主义运动和这一运动后期的追随者的,似已过时。四、 如果说诗是对当时社会的控诉,它也只起了消极作用。有些美国人想到“垮 掉派”将来也要做父母,就有不寒而栗之感。这一派的评证家以为有文学价 值的作品必须在道德上有一定的伟大之处,而这首诗在这一点上是一极大的 失败。
另一派认为《嚎叫》是一部真正的文学作品,反映了 50 年代动荡不安的
社会局面,它使人联想起社会经过巨大起伏后产生的许多文学作品,尤其是 第一次大战后的作品。另外,《嚎叫》对当时社会中的阴暗面进行了无情的 揭露和控诉,作者感情的激烈程度绝非斯文语言所能表达,而必须像诗题一 样地嚎叫才能体现出来。从诗的结构和韵律的运用技巧来说,艾伦·金斯堡 作为一名青年诗人,是够老练的。
  无论怎样评价这首诗,但有一个客观事实是不容忽视的,那就是:《嚎 叫》之后,没有任何作品能如此广泛地吸引公众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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