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裸贷与野蛮人
文/沈泽玮
来自/联合早报
中国社会光怪陆离的事真不少。过去只听过欠高利贷不还，欠债人的家门口会被泼漆或挂上猪头以示警告，没想到现在已经演化到，将欠债人的裸照或裸视频公开上网，取代那无辜的猪头。
这个新颖的“金融创意”借贷手法叫“裸条借贷”，简称“裸贷”。借款人手持自己的身份证，在摄像机前把衣服一件件脱光，根据借钱的多寡完成放贷人要求的动作。裸照或不雅视频的清晰度还必须达到要求，否则不放款。
“裸贷”今年6月经媒体曝光后，在中国社会引发争议。上月底，因为一套10GB含167名女生的照片、视频和身份信息在网上公开，事件之荒谬与失控程度让人难以置信，再次引爆舆论热点。
据报道，由于借钱门槛低、流程简单且收钱快等因素，“裸贷”借款人以女大学生为主。她们多为17至23岁，是师范学校和医学高等专科学校，来自三四线城市，借贷金额以数千元人民币（数百到逾千新元）为主。
一旦女学生无法在期限内还债，放贷人以公开裸照或与借款人父母联系为手段，要挟逼迫她们还债，甚至安排借款人进行“肉偿”，就是要女生通过卖淫或被“包养”的方式来获取资金还账。有中国媒体近日进入部分“裸贷群”，发现群主不但开出“裸贷”25%高息，还向官富二代贩卖女学生资料以作性交易，实行两头牟暴利。 这个近乎变相的“O2O卖淫”（Online to Offline， 线上线下）平台折射出三大问题。
一、中国互联网借贷平台的监管缺位，二、金融机制缺乏惠及全体民众的普惠式信贷服务，未能给缺乏信用担保的女大学生提供贷款。三、消费主义至上已让大学生道德沦陷、底线失守。据称，从曝光的裸照判断，多数女生都化着妆，美甲染发模样，贷款主要为换手机、买衣服，追求优质生活。
法律及道德是中国舆论热议“裸贷”的两个主要角度。不论怎么看，“裸贷”都已侵越底线。
“裸贷”倚靠的是P2P平台“借贷宝”。这个平台在2015年上线，主打“熟人借贷”，宣传“向熟人借款，人脉变钱脉”，用户注册之后，系统自动关联手机通讯录，通讯录好友间可事先约定借款数额和利息，再通过借贷宝平台发起借款。
中国P2P网贷行业相当活跃，6月份的活跃投资人数、借款人数延续继续上升的态势，投资人数超过338万，借款人数逾112万。“裸贷”事件曝光后造成极大影响，借贷宝一度封禁1600多个违规账户。
网络大V吴丹红撰文指出，“民间借贷”只要利息不是高得离谱，只要不是非法吸收公众存款，在中国仍属合法。“借贷宝”就是以熟人间的民间借贷形式存在，默认借贷双方为熟人，也就不会对借款项目进行评估风险。这恰恰给“裸贷”“肉偿”提供钻漏洞的缝隙。
在“互联网+”的掩护下，这种无序又淫秽的信贷往来几乎等同于不设窝点的“移动式卖淫”的上游。女生拍下自己的裸照和视频并传送给放贷人，此举已有制作传播淫秽物品之嫌。放款人收不回钱就把女孩的裸照和个人信息放上网，不仅涉嫌侵犯公民个人信息罪，恐也涉嫌传播淫秽物品。若还安排“肉偿”，那简直就是组织卖淫嫖娼了。
要遏制这种“假贷款、真卖淫”之风，必须靠监管和法治手段来斩断产业链黑手，而且肯定需要跨部门联手规范和打击不法行为。若拿不出具体执法行动或祭不出大罚单，只会让“裸贷”在灰色地带中继续野蛮生长。
这不禁让人想起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野蛮人”事件。所谓“野蛮人”指的是不怀好意的收购者。多家险资机构在A股市场进行多起杠杆收购，被证监会主席刘士余痛批为“野蛮人”“妖精”“强盗”。
在众多行业中，保险公司最容易先从客户手中预先获得大笔资金。近年来，中国保险公司在积累庞大资金后，频繁通过举牌染指实体经济。实体企业万科和格力都被“野蛮人”敲过门，它们都是估值被低估且股权分散度大的知名企业。
“野蛮人”敲门不全是坏事，至少对企业来说是一种鞭策。问题是，“野蛮人”入市涉及杠杆收购而产生一定的风险，因此监管必须到位。而且要用法律法规进行规范，单靠部门领导怒气喊话，可能打乱正常投资行为，反而不利于资本市场的长期健康发展。
但在中国，“裸贷”也好，“野蛮人”也罢，基本与诈骗电话一样，监管总是滞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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