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缘为冰》未完待续
图/文:梁佛心
班长笑么滋儿的说:
“指挥员或是首长喊'同志们’,大家要打立正。本班长算不得啥子指挥员,更不是啥子首长,不肖打立正撒。”
“还有'傻子首长’呀?”
“还有'傻子指挥员’哪?”
我们两个北京新兵,突然先后冒出来这么两句话。
说来也新鲜,平时说话,不是一个地儿的新兵,说出话来都得琢磨琢磨,才能明白是什么意思。
可是,这两句话一出口,所有的新兵全乐了,好像都听懂了。
这阵儿,我觉得我们班特别和谐,四川新兵、河南新兵、北京新兵都没了隔阂。
这会儿的训练,不像是练军姿,倒像是说“群口相声”。
班长好像并不急于纠正我们的不严肃。
班长又开始说话了,这回班长说的是“川普”。
“川普”——就是川味儿普通话的简称。
班长说:
“将将(刚刚。口语发音:jiāng jiāng),我们班嘞两个北京同志,问我,咋个还有‘傻子首长’和‘傻子指挥员’。问得好撒。我说的意思是,我——不是什么首长,也不是什么指挥员。可是嘞,他们两个却把我说嘞‘啥子’——听成了‘傻子’。”
班长说到这儿,新兵们又乐了。
班长说的“啥子”和“傻子”没有区别,都是一样儿的发音。
新兵们之所以乐,是听懂了“啥子”和“傻子”的区别。
这个“听懂了”,不是在班长嘴里听懂的,是在北京兵嘴里听懂的。
班长说:
“这就凸显出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方言问题。这一批北京兵,也是我们部队嘞第一批北京兵。我们要向北京兵学习普通话,让北京兵教我们说普通话。这是我们嘞一项任务,也是北京兵的责任。而且是义不容辞的责任。”
我们俩北京新兵的脸都红了,我们倆怎么也没想到,谢强兵班长会说出这么一番话。
对班长突如其来的信任,还有对北京兵的器重,我感到兴奋和感动。
河南新兵和四川新兵,互相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然后,把头都转向了我们这两个北京兵。
我们俩红着脸,就知道傻乐。
也不知道表个决心。
傻,我们俩真傻。
过后,想起了就后悔。
我们俩知道,国家在推广普通话,这是大势所趋,也是势在必行的。
河南新兵和四川新兵,似乎不太理解。
班长看着一脸茫然的新兵们说:
“我晓得,你们不理解我的意思。你们觉得在一起久喽,就可以听懂别个说嘞话喽。可是,你们晓得不,我们不是莫得事,坐在屋头扯扯巴子那么简单。我们是部队,要打仗,要传达命令,要传口令,莫得统一嘞语言咋个行嘛?”
——班长说的“扯把子”是巴蜀方言,有闲谈,吹牛的意思。也有撒谎的意思。口语发音:“cěbǎzǐ”。在这里,班长指的应该是“闲谈”。
我看着班长,突然觉得班长高大起来。
高大的让我觉得,比我在这支部队见过的所有人都高大。
团长的话我们都听不大懂,但是,团长想到过应该学一学普通话吗?
政委的话我们能听得懂,但是,政委想到过部队普及普通话的必要性吗?
班长开始整队。
队伍整好了。
班长说:
“我先自我介绍一哈(一下。口语发音:“yì hǎ”):我叫谢强兵,六五年参军,高中文化程度,党员。今晚黑(晚上。口语发音:“wǎnhé”)开班务会,每个人都要向我这样子,自我介绍一哈。”
说完,班长开始讲站姿:
“站姿——脚杆要站直,腰杆要挺直,手杆要亸(巴蜀方言发音:“tǒ”)直,手指拇儿要挨紧倒裤缝缝。听明白莫得?”
四个四川籍新兵,有两个回答“听明白了”,其他所有的新兵都没回答。
班长说:
“我再说一遍:腿要站直,腰要挺直,胳膊要垂直,手指尖要按住裤子的裤缝。听明白没有?”
“听明白了!”
大家一起回答。
班长乐了。
班长高兴地说:
“我第一遍,是用四川话说嘞。二一遍,是用普通话说嘞。四川面积很大,方言差异也大得很。我第一遍说完,四个四川籍战士,只有两个战士听懂喽。二一遍说完,全体同志们都听懂喽。你们说,学习普通话——有没有必要?”
“有必要——!”
大家又一起回答。
一起回答完了,就一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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