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缘为兵》【四二二】屋外扣门是何人

小说连载《缘为兵》（初稿）未完待续

图/文：梁佛心    

    陆军璞的爸爸这时已经做好了饭，就大声儿的招呼着：“各位请入座，开席啦！”陆军璞的奶奶接着他爸爸的话音儿，冲着他们仨说：“都洗手吃饭，吃完饭再看。”

    陆军璞拾掇着床上的东西，弟弟、妹妹下地洗手。家里难得吃一顿好的，弟弟、妹妹抢着上洗脸盆儿那儿洗手。奶奶在洗脸盆儿里兑好了温水，两个人四只手，一块儿在一个洗脸盆儿里和拢着水，你打我一下儿，我扒拉你一下儿的闹着。奶奶说了一句：“别和拢水，好好儿洗。瞧瞧，把水溅的哪儿都是。”

    弟弟和妹妹洗完手，又开始抢手巾擦手。奶奶打鼻子眼儿里“哼”了一声儿，妹妹抬眼看见奶奶正站在那儿瞪着她，赶紧吐了一下儿舌头，缩脖儿端肩儿地做了个怪样儿，把手巾扔给她二哥，拽着奶奶的胳膊，跟着奶奶进里屋等着吃饭去了。

    陆军璞他妈这时从里屋走到了外屋，也看了看那些被服。然后，回到里屋坐到了桌子的前边儿，跟陆军璞的奶奶说：“那棉袄棉裤和绒衣绒裤，我明儿搭外边儿晒晒就喧腾了，不薄，都是压的。”

    陆军璞他妈跟陆军璞的奶奶说着话儿，陆军璞的爸爸从外屋拿着酒瓶儿和酒盅儿进了里屋。陆军璞的爸爸把酒瓶儿和酒盅儿搁到桌子上，说：“喝口酒，庆祝庆祝吧！一人当兵，全家高兴。”

    陆军璞的奶奶首先拥护这个提议，说：“军璞今儿也喝一点儿。”陆军璞的爸爸在陆军璞的奶奶面前摆了两个酒盅儿，跟坐在陆军璞的奶奶旁边的陆军璞的妹妹说：“你跟你大哥换个地儿，让你大哥挨着奶奶坐，今儿个你大哥是主角儿。”

    陆军璞的妹妹听见爸爸说的话，伸出两只手，一下儿抱住了奶奶的胳膊，撅着嘴，看着爸爸，既不说话也不挪窝儿。陆军璞跟他爸爸说：“坐哪儿不一样啊，我就挨着您坐吧。”

    陆军璞的奶奶也说：“就是，一家子，哪儿那么多的讲究啊。”说着，奶奶拍了一下儿陆军璞的妹妹，让她坐好喽。

    陆军璞打小儿就跟他爸爸一块儿喝酒，最早还是他怀抱儿（婴儿）的时候儿，他爸爸就抱着他喝酒。当然，那时候儿的陆军璞还小，不记事儿，这都是陆军璞他妈和他爸的酒友后来跟陆军璞说的。怹说，陆军璞怀抱儿的时候儿，吃饭都是他爸爸抱着他。只要他爸爸一喝酒，就先用筷子在酒盅儿里蘸一点儿酒，让陆军璞舔舔，然后，自己个儿再喝。

    起初陆军璞不爱舔，后来，他舔完了还要用小舌头儿咂摸咂摸滋味儿。再后来，就用小手指头指指酒盅儿，让他爸爸再给他蘸一筷子嘬嘬。而且，小脸儿上会绽放出一种倍儿满足，倍儿享受，倍儿幸福的表情。再再后来，陆军璞长大了一些，吃饭的时候儿不再让他爸爸抱着了。这时，只要他爸喝酒，陆军璞就会时不时的端起爸爸的酒盅儿，学着爸爸的样儿抿一点儿……不过，陆军璞的酒龄虽然长，酒量儿却不大。

    陆军璞的奶奶拿起跟前儿的一个酒盅儿递给陆军璞，陆军璞的爸爸赶紧伸手接了过来，摆在陆军璞的面前，跟陆军璞说：“以后一个人在外边儿，没人管着你了，你要少喝酒。你走了以后，要记住一句话——心里不高兴的时候儿不喝酒，心里不痛快的时候儿少说话——你得给我记住喽。反右和四清运动的时候儿，都有因为这个倒霉的。前车覆，后车戒。小处儿不谨慎，将来会惹祸上身。”

    陆军璞他爸爸说这句话的时候，听起来是那样的严肃，那样的沉重，好像有一万个的不放心和一万句的嘱咐都在这句话里头。

    爸爸在陆军璞临走之前的嘱咐，没有那个年代时髦儿的豪言壮语，也没念一句最高指示，而是“心里不高兴的时候儿不喝酒，心里不痛快的时候儿少说话”这样儿的经验之谈，肺腑之言。

    今儿个，我在陆军璞的日记里看到他爸爸几十年前说过的话，觉得竟是那样的英明和正确。陆军璞参军之后走过的路，验证了他爸爸的嘱咐是对的，也说明了他爸爸当时对陆军璞的脾气秉性是多么了解啊。

    几十年一晃儿就过去了，刚参军时的陆军璞貌似聪明，其实特别迷茫。陆军璞直到退休以后，静下心来回顾自己个儿走过的路，就像是刚刚懂事的孩子，才开始了解了自己。陆军璞跟我说过，他爸爸在他十六岁时对他的嘱咐他没当回事儿，他没做到，他很后悔……

    陆军璞的爸爸把酒盅儿摆在陆军璞的面前，拿起酒瓶儿要倒酒，却忘了拿瓶起子。陆军璞站起来，上外屋去找瓶起子。这时，听见有人轻轻儿地敲了两声门，陆军璞问：“哪位？”说着就伸手去开门，手还没摸着门拉手儿，门就被从外边儿给拉开了，来人一脚就迈进了门儿，来人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