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缘为兵》【四七〇】崔爷开书吟古风

小说连载《缘为兵》（初稿）未完待续

图/文：梁佛心

    这儿正说着，堂屋儿的门儿又被拉开了，有人进来就喊：“今儿这评书怎么还没开场啊？”说着就大声儿地模仿着相声大师刘宝瑞的语声儿，站在堂屋儿念了四句定场诗：“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说到这儿，就听见“啪”的一声儿，那是两只手拍到一块儿的声音，酷似说书人拍响了那块儿开场的醒木。然后，怹并没接着念这首古风的最后一句诗“粒粒皆辛苦”，而是蹦出了一句儿：“——来块儿烤白薯！”

    听见前三句的时候儿，陆军璞就想，“嘿，这是哪位爷啊，还真有雅兴，进门儿不报字号，先来一首古诗，咱傩拆村儿还真是潜龙伏虎，竟有如此高雅的布衣文人。”直到听见最后一句儿，“来块儿烤白薯”时，陆军璞这才憋不住乐出了声儿。

    “吟诗者”是住在陆军璞他们家路南的崔爷爷。陆军璞的这位崔爷爷是个笑话儿篓子，一聊天儿就时不时地往外甩包袱儿，一说话儿就时不时地往外蹦笑料儿。不是模仿一段儿评书，就是学上一段儿相声，反正是哪儿有崔爷爷，哪儿就有一片笑声儿。    

    陆军璞听见堂屋儿开门儿的声儿，就赶紧站起身儿来了，他知道甭管谁来了，都是他的长辈。正如西屋三奶奶说陆军璞的话：“你算是掉到孙子坑儿里爬不出来啦！”项骏泽看陆军璞站起来了，也就跟着站起来了。

    随着“来块儿烤白薯”的话音儿落下，挑门帘儿进来了三位陆军璞得叫爷爷的主儿。陆军璞挨着个儿的叫着刚走进里屋儿的三位爷爷。这三位爷爷辈儿的街坊，项骏泽都不认识，只好跟着陆军璞叫，陆军璞叫一声儿，他就跟着叫一声儿。

    进来的这三位爷爷，都是左近的邻居。咱们说了，念定场诗的这位姓崔，另外两位，一位姓杨，一位姓刘。陆军璞的爷爷跟这三位爷爷说：“我还真没须会（没注意），这会儿都到了听书的钟点儿了？你们自个儿开戏匣子（收音机）听吧，我就不站起来了。”

    那时候儿，陆军璞他爸爸给陆军璞他爷爷买了一个四个灯儿（“灯儿”指的是电子管）的收音机解闷儿，村儿里左近喜欢听书听戏的人，都爱按时上陆军璞他爷爷这儿聚齐儿来。

    每天晚上听过以后，第二天晌午还得来听重播。天天如此，从不迟到，从不缺席，从不早退。来听戏匣子的人都抽叶子烟，陆军璞他爷爷的屋子熏的都跟旱烟叶儿一个色儿了。    

    陆军璞的爷爷正跟刚进来的三位爷爷说着话儿，堂屋儿的门儿又拉开了，又进来了三位。这三位都是陆军璞他们老陆家的人，有陆军璞西院大爷家的二爹三爹，还有陆军璞他们家西屋三爷家的老爹。

    陆军璞跟这位老爹，叔侄俩是同一年降生的，年岁一边儿大，可老爹的月份儿比陆军璞大。另外，既然是老爹，辈分儿自然也比陆军璞大。老爹的小名儿叫“七五儿”。咱们上回说过，陆军璞的七爹是陆军璞的老祖儿做七十大寿的时候儿降生的，所以叫“七十儿”。陆军璞的这个老爹是陆军璞的老祖儿七十五岁那年出生的，所以，小名儿就叫了“七五儿”。

    也正是因为陆军璞跟他老爹岁数一边儿大，所以，陆军璞对他老祖儿的生辰就记得特别清楚。

    陆军璞的老爹是最后一个儿进来的，他把堂屋儿的门儿使劲儿往外一拽，门儿开的挺大。手也不扶着门儿，没等门儿关上，人就蹦进了门坎儿。人蹦进了门坎儿，门儿才在拉簧的作用下，哐当当的一下子就撞在了门框上，随即响起了一阵儿像低音提琴所发出的嗡嗡声儿。

    堂屋门儿是两道门儿，里边儿一道门儿是老式对开的双扇门儿，门儿上有上下两道门插关儿。外边儿还有一道往外拉的单开门儿，单开门儿上安着门拉簧。由于门扇比较宽，为了防止门扇下沉，所以，在门上还角儿对角儿的用几根儿细铁丝儿并在一起拉了个纤。那低音提琴般的声音，就是打这根儿纤上发出来的。

    到了夏景天儿，爷爷就把这道门儿上的窗户纸撕下去，换上纱窗儿，防着蚊虫儿进来。到了冬景天儿再摘下纱窗，糊上高粱纸，防风保暖。

    堂屋门儿和门框的撞击声儿，吓的三爷打了一个激灵。三爷盘腿儿坐在炕上，伸着脖子往堂屋儿看，想看看这是谁这么不着调儿。没想到最后蹦进来的不是别人，竞是自己个儿的老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