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 其 峰

笔锋中显家国情怀 笺纸上书和美人生

孙其峰，原名奇峰，曾用名琪峰，别署双槐楼主，中国当代著名花鸟画家、书法家、美术教育家。1920年生于山东省招远县，1947年毕业于国立北平艺术专科学校（中央美院前身）国画科，曾先后师从徐悲鸿、黄宾虹、李苦禅、王友石、汪慎生、寿石工、金禹民等，擅山水、花鸟、书法、篆刻，兼通画史、画论，曾任天津美术学院副院长、绘画系与工艺系主任，天津市书法家协会副主席、中国美术家协会理事、中国书法家协会理事等职，现为天津美术学院终身教授、西泠印社理事、天津美术家协会名誉主席、中国画研究院院委。

在国内外多次举办个人书画作品展，其书画作品被各大美术馆、博物馆、纪念馆、陈列馆、艺术院校、画院等艺术机构和国内外重要场所珍藏。

被中国美协、中国书协、天津市委宣传部、天津市文联授予“当代美术教育家”“国画大师”称号。

获得第三届中国书法兰亭奖“终身成就奖”，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

所著文章曾发表于《中国画》《美术》《中国画研究》《艺术研究》等刊物，著有《中国画技法》《孙其峰画集》《孙其峰书画选集》《花鸟画谱》《孔雀画谱》《花鸟画构图小稿》《花鸟画技法》《孙其峰教学手稿》等40余种。另著《画花鸟》已由中国台湾图书艺术公司印制发行。

锲斋对话

时 间：2016年12月11日

地 点：天津

对话人：孙其峰 李世俊

李世俊：孙老先生您好，很高兴今天能够采访您。您出生在山东招远县，当时的家庭环境是否对您日后从事书画艺术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孙其峰：具体说，我是出生在山东省招远县石对头村，我的祖父、父亲和几位叔父都喜爱书画，逢年过节，长辈们总是买回很多作品悬挂在家中的客厅、卧室，来客人时还进行一番品评，我往往听得很入神，这对我的影响很大。我6岁时开始上学堂，学习书法。后来我考入招远中学，中学时只有图画课没有书法课，我就和几个爱好书法的同学自发学习。对我影响最大的是我的舅父王友石，我经常听母亲讲述舅父作为画家的一些故事，每每听到舅父的故事时我就在想，长大后我也要做个画家。

【孙其峰先生旧照】

李世俊：后来您到北京做学徒，这期间您是否还在坚持着绘画和书法？

孙其峰：由于种种原因，我于1941年远离家乡来到了北京，一开始想要投奔舅父，可是舅父家里的生活也不富裕。他托朋友给我找了一个差事，在一家丝绸批发门市里当店员。那时没有时间可以外出，只能借外出送货的机会，偷偷赶到中山公园、琉璃厂、 荣宝斋等处看画、购买图书。那时北京的画展也多，我是力争有展必看，回到店里，就用包货的废纸偷偷练习书画。偶尔也到舅父家去看他怎么作画，心领神会，豁然开朗。

孙其峰书法作品

李世俊：您后来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国立北平艺术专科学校（中央美院前身）国画科，在这之后您的艺术之路开始走向了一条“快车道”。

孙其峰：考入艺专对于我来说真是来之不易，我在同学中经济条件最差。在艺专上学期间，舅父负担了我的费用，他不仅是我求学的经济支柱，而且还是我做人的楷模。他一生兢兢业业，从他身上，我学到了很多做人的道理和治艺的门径。

在国立北平艺术专科上学3年中换了4位校长，我接触到了众多老师，汪慎生、王友石、秦仲文、溥松窗、黄宾虹、罗复戡、金禹民、寿石工等。在众多的教师中，他们的艺术观点不同、风格各异，使我有机会接触到各家各派，可以吸收他们多方面的长处，这对于我后来个人风格的形成，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

我的山水画，受吴镜汀、溥松窗二位老师的影响最大。花鸟画主要是学习汪慎生老师，当时他不在艺专任教，我是去他家里学的。他知道我是穷学生，从未收过我的学费。其他许多校外的老师，例如教我画竹的秦仲文，教我治印、制作印纽的金禹民，教我画史画论的李智超等，他们看我学习刻苦、生活困难，也都不收我的学费，而且有的还资助我一些学习用具。每想到这些往事，我心中就备感恩师们当年的恩情，后来我也教过很多校外的学生，也从未收过他们的学费。有位国外的学生对此竟感到无法理解，而我却把自己的这一做法，当作是对当年我那些恩师的报答。

在艺专学习的阶段，若论对我影响最大的老师，那就是徐悲鸿先生了。他使我从临古、崇古的思想和实践的桎梏中解脱出来，我从一味师古人转变到兼师造化，走向了面向社会、面向人生的艺术道路。记得1947年夏初，在毕业前夕我与一位同学合开的展览会上，徐先生曾亲笔为我们题写“一时瑜亮”4个大字以示鼓励，这尤其令我终生难忘。

孙其峰书法作品

李世俊：您在毕业后曾有过一段非常艰难的时期，这期间您的家人一定给予了您很大的支持。

孙其峰：1947年我们一家六口人的担子一下子压在我的肩头。当时我刚毕业，连维持起码生活的能力都还没有，后来经过舅父和朋友帮助，好歹安了个家，找了几份教学方面的临时工作，勉强能够维持。我能够在工作十分紧张、困难的时期坚持艺术创作，可以说主要是得到了妻子的帮助。那时我身兼数职，在外边根本没有时间画画，是她把家务活全包了，我一回家，坐下就画，起来就上班。我很感激她，我的书画成绩，至少一半应算是我妻子的功劳。

孙其峰书法作品

李世俊：您作为当代美术教育的先驱者在对传统绘画的继承以及创新方面作出过很多贡献，您能简单谈一下您在教学中的主张吗？

孙其峰：我在教学中的主张可用八个字来概括，叫做：“瞻前顾后，东张西望”。既重视传统而又兼顾其他。中国画的发展虽然已经有两千多年的历史，积累了很多宝贵的经验，但是我们不能固步自封。既要立足民族精神，又要大胆放眼世界。

中国画不论是技法和理论都要继承传统国画的精髓，并从中获得最本质的东西。继承传统既要博览群书，提高知识素养，理解中国传统文化的精髓，进而从整体上把握艺术发展的规律，同时还要深入生活，在观察和体验的过程中提高眼力和审美境界，这是其一。其二，学生不仅要懂“法”，更要懂“理”，也就是掌握“所以然”，画理是抽象的，带有普遍指导意义，画法中运用了画理，画理又体现在画法中，因此画理和画法又是不可分的。只有懂得画理才能指导个别的画法，只有明白画理才能以一当十。其三，学生要“转益多师”，学习的过程是一个不断熟悉的过程，你会在这个过程中不断转向、吸收，有新的探求，这是没有阶段性和时间性的，“转益多师”的方法能有助于学生由点及面的掌握知识，并使知识不断丰富而不至于偏执单一。其四，要抓住典型，举一反三，也就是归纳出一些典型特征再重点学习，从而达到“一通百通”的效果。比如我们学画树，一旦掌握了树的规律和特点，其他的枝子便都会了。其五，要注意写生即注重生活，强调造型和练习速写。我曾举过一个例子，速写是往银行里面存钱，而默写是从银行里面取钱，没有默写的能力，这钱就花不出去，钱花不出去也就没用了。

孙其峰国画作品

李世俊：可以说您在教学过程中一方面接受主流思想，重视写生；另一方面尽可能维护传统，适当强调临摹和师徒传承关系，这种方法也为天津美院培育了很多优秀的中青年画家。您能具体谈一下您对艺术中传统和创新这对矛盾关系的理解吗？

孙其峰：传统和创新是艺术创作中的一对矛盾，有生命力的艺术品都是传统和创新的统一体。我想，离开传统的艺术是无根之木，没有创新的艺术是不流之水。传统好像是地基，新房子盖好了它也看不见了，买房子的也没有谁去买它，但是你可少不了它，而且楼盖得越高，地基就更要打得厚实点，不然新楼也要倒的。不尊重传统不对，而尊重传统的人，过了度，无原则地崇拜传统，用继承传统代替创新，认为是传统就都是好的，这也不对。

我们写字画画的，谁都有写得不好画得不好的。那些年代久远又有争论的东西，现在只能看看好坏，好的你就继承，不好的你就丢掉，传统多了肯定要有选择地继承。

李世俊：再次感谢您接受我们的采访，祝您老身体健康！

孙其峰篆刻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