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年前,为救最爱的男人,我果断和他离了婚,今天我们重逢了
我爱你,
从过去,
到现在,
保重啊。
疫情结束后,我决定给家里添些绿植,下班后,就开车去了花鸟市场。满眼的繁花绿树,满耳的莺歌燕语,让躲在口罩后面忐忑几个月的人,心情瞬间好起来。我看中了一盆绿萝和一盆富贵竹,正和店主讨价还价,忽然背后传来一个声音:“萱儿,是你吗?”我身子颤了一下,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又忍不住扭头循声去找。大一军训排队时,康明就站在我后面一排,老是趁教官不注意,小声嘟囔我。什么正步走得不标准啦,左右手总是出反啦,耐力实在弱爆啦,平衡感真是太差啦。我把他的种种劣迹,讲给宿舍的姐妹听。姐妹们纷纷为我打抱不平,我们宿舍还把他列为“头号公敌”。谁能想到,这个“头号公敌”,后来竟然成了我的男朋友。正式开学后,我才知道,没有一点正形的康明,竟然是我们班高考分数最高的人。他不仅成绩好,体育也在行,篮球、足球,样样拿手,一开学就当上我们班的班长。只是,这个班长总是监督我一个人,不管是交作业,还是做实验,他总是忽然出现在我身边:“就剩你了啊,赶紧的。”有一次,我去图书馆,在书架拐弯处,差一点和他撞个满怀。我生气地质问他:“你有病吧。”他顺势一只手捂着头,一只手摸着胸口:“哎吆,我还真病了,我得了相思病,姑娘,你有解药吗?”我虽然来自三线小城,但也算书香门第。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叔叔都是教师。我爸爸还是全国优秀教师。我自幼接受的教育,就是做人要清清白白,端端正正,坦坦荡荡。康明虽然成绩优秀,一米八多,长相也不差,但他全身上下弥漫的那种王朔小说里的痞子气,和我18年来接受的家教,完全不符。图书馆撞面一两个星期后,有天晚自习回来,我收到室友转来的一封信。这一次,他一改往日嘻哈做派,认认真真地和我聊了人生。康明出生于河北一个山清水秀的县城。他妈妈在档案局上班,他爸爸是县委的小车司机。不幸的是,他3岁那年,他爸开车去省里接领导,去的路上,出了车祸,车毁人亡。“我爸走后,大院里的孩子,开始瞧不起我,他们总爱欺负我。我被欺负了,我妈就难过。我不想让我妈难过,逼急了,就和他们打。我个子高,一旦狠起来,他们当然打不过我,就拜我大哥。大哥也要有江湖范儿。我就把胆小的自己,包裹起来,装腔作势,高高在上,蛮横又嘴贫。遇见你,我才知道,现在没人欺负我了,不能老把真实的自己藏起来。我成了康明的女朋友,舍友忍不住取笑我:“哎呀呀,是谁嫌弃人家嘴贫,是谁讨厌人家刻薄,又是谁哭着喊着当了人家的老婆。”大学四年里,我们像所有情侣那样,吵吵闹闹,分分合合,最终还是舍不得放开彼此的手。康明老觉得我太单纯,价值观太正,做事儿不会周旋,将来肯定要吃亏:“我不罩着你,你可咋办呀?”大概是自幼丧父,和母亲相依为命,他见识了人性的凉薄,更懂得善良的可贵,所以总像弱者那样感受世界。本科四年,他当过班长,当过学生会主席,从不盛气凌人。他热爱公益,在读书时就多次带团,去贵州支教。康明带我回河北老家。他妈妈言语不多,常年孤寂又独立的日子,让50岁的她,看起来像60多岁的人。“我虽然一手带大了康明,但我知道,他不是我的私人财产。读书也好,找对象也好,他喜欢了,我就默认了。”我很感动。这样自持的妈妈,才教出康明这样纯良的人吧。“自幼丧父的孩子,多半都有心理问题。”我妈担忧地说。硕士毕业后,我们俩都留在了读书的这座二线城市,我去了一所大专院校教书,康明签约了世界500强。在双方父母的资助下,我们贷款买了房,扯了结婚证,成为我们班第一对儿结婚的。有人说,嫁给初恋的几率,就相当于买彩票中了200万一样罕见。有时候,他惹我生气,比如忘了我生日,我就质问他:“中了200万,你还不满足?”他毫不客气地回我:“家里有400万,你还想要啥?”我也不甘示弱:“明天去银行,统统取回来,让本宫好好挥霍挥霍!”所有认识我的人,都说我和康明在一起后,活得没有那么正确了,但给人感觉更接地气儿了。我的学生说,我课堂上时不时蹦出来的幽默段子,比我讲的知识更让人记忆深刻。我有次还发现康明公司的一个年轻女孩子,先后两次深夜给他信息,充满了崇拜和爱慕之情。“说,你是不是也想纳妾?”我把剪纸的小刀,对准康明的心脏,恶狠狠地发问。康明用手摸着我的大肚子,一脸坏笑:“达令,我心脏的两室一厅,除了你们娘俩,已经装不下任何人。”我希望是个男孩,康明希望是个女孩。我要去做B超,康明不让:“男孩女孩,都是咱们的宝贝。我3岁就没了爸爸,我一定要好好工作,好好挣钱,当一个好爸爸。”孩子出生了,是个女儿,小鼻子小眼,和康明一模一样。康明下班回来,就把孩子抱在怀里,一口一个“公主啊,我的公主啊,你咋这么好看呢”。康明在公司技术部,经常加班出差,加上他名校毕业,口才极好,人缘也好,很快升了职。但,只要有空,他就会帮我照顾孩子,打扫卫生,忙得满头大汗,嘴里还不忘现编段子:“我的大公主(指我),我的二公主,你们两个人,可看见我默默在付出?”我妈是老师,当过中学校长,虽然心底善良,也爱我们,但总爱以领导自居,老爱挑康明的毛病。有时候,我都看不惯我妈教导主任+更年期的强势,忍不住怼她:“不要欺负老实人。”康明反而安慰我:“妈是来给咱们帮忙的,人家一个大校长,来给咱们当小保姆,说两句气话,不是咱们的荣光吗?”康明让着我妈,我妈就更强势。我想找个保姆,不让她带了,她还不乐意:“不能交给保姆,孩子必须自己人带,有些教育要从小抓起,保姆能喂孩子吃饭,能教孩子学习吗?”我不想老是因为我妈,家里弄得很紧张。我妈爱控制人,我觉得对孩子成长也不利。女儿三岁半时,我想考博。学校专升本了,我也要提升自己,往上走。康明很支持,还说,如果我要复习考试,就让他妈妈来带孩子。我和母校的一位教授联系,说想考他的博士。教授很热心:“你有空回学校一趟,我给你找些资料。”谁知道,这个决定,引发的一系列蝴蝶效应,改变了我和康明的一生。我永远都记得,2012年的3月14日,那个黑色的星期三。我拿着资料,刚从母校出来,还没有走到地铁站,发现静音的手机,有15个未接电话,14个是康明打来的,1个是陌生号码。我打给陌生号码,接通后才知道是警察:“你家孩子出事儿了,麻烦你赶紧来派出所一趟吧。”我出来前,明明看见康明开车带孩子去超市了啊。怎么就出事了呢?我脑子一片空白,声音不停打颤:“出……出什么事儿了?”我掉头拦一辆出租车,去了派出所,推开门就看见康明:他浑身是血,脸色苍白地蹲在派出所的地上,双手抱着头,瑟瑟发抖。康明浑身冰凉,缓缓抬起头,双眼空洞:“萱儿,萱儿,我有罪!我有罪啊!”那天,我去母校拿资料,康明带女儿去超市买玩具。他们买好玩具,到地下车库取车。康明把女儿放到后排,正要系儿童安全椅,电话响了。公司同事急需一个产品的技术数据。康明放下女儿,绕到副驾驶座位上,翻找档案袋里那个产品的资料。谁知道,就在他接电话,前后不过两分钟的时间,一声惨叫,一个急刹车,我们的女儿就浑身是血地躺在另一辆车的车轮下。我们的女儿,我们的公主,我们最乖巧的孩子,就这样被一场飞来横祸,夺走了唯一的生命。就在康明接电话时,女儿不知怎么从后排座位上下来了。她站在我们家车后,急切地看了正打电话的爸爸一眼。就在这时,那辆已经发动的车,忽然加速后退,从我女儿那软糯娇嫩的身上,碾了过去。康明跑过去,抱起浑身是血的孩子,疯了一样挥舞着双手,瘫坐在地上……那个也是两个孩子父亲的肇事车主,在我和康明面前,长跪不起。他和妻子想尽一切办法,,只为赔偿我们。自女儿出事后,他一天天消瘦下去,常常大汗淋漓地从梦中醒来,高呼着“我有罪,我有罪”。医生说,他患上了严重的创伤后反应障碍。内心里,他认定是自己没有照顾好孩子,把所有的罪责都揽到自己身上。他用30多年的奋斗和追求、克制和清醒,去建筑一个温馨幸福的家,弥补童年的创伤。上苍却以如此残忍的方式,夺走了他最爱的女儿,粉碎了我们的家,还给他戴上一顶罪孽的帽子。康明出事后,当时给他打电话的那个同事,上门道歉请罪。他再也没有去上班,他再也不见任何人,他常常把自己关在卧室里,不吃不喝,偶尔望着窗户发呆。他拒绝和我交流,甚至拒绝吃我做的饭。他日益消瘦下去,躺在棉被里,如果不露头露脚,根本就看不出人形。我安慰他,哀求他,抱着他,抚摸着他的后背,说我也有责任,我那天不该回学校拿资料,我应该陪他一起去超市,说我们无法改变过去,我们只有坚强起来,孩子才会在天堂安心。我知道,康明沉溺在强烈的负罪感里,在疼痛中愧疚,在愧疚中悲恸,在悲恸中走不出来。但是,他怎么就忘了,闺女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是我们俩共同的孩子,也是我最爱的人,我和他一样痛不欲生。有天晚上,12点多,我刚迷迷糊糊睡着,忽然听见阳台上有动静。我一个激灵起来,鞋都没穿,披头散发地冲出去,一把拉住了那个黑影。我抱着他,就那样抱着他,在夜色里,一句话都没有说。黑暗中,我们两具孤独的肉体,就像两个黑色的幽灵,明明相拥在一起,却迷失在噬骨的痛苦里,越来越远。第二天早上,康明站在厨房门口,冷不丁对正在热牛奶的我说。我关掉液化气,坐在餐桌前,盯着他的眼睛说:“你想清楚了吗?”他看着我,在女儿出事后,第一次认真看着我:“是的。”我想说,我们可以从头再来,我们可以再要一个孩子,我们可以用一生去治疗伤痛,我们可以先冷静分开一段时间再在一起。但,我看着眼前这个瘦得没了人形的爱人,这个共有最单纯美好和最刻骨伤痛的男人,果断点了点头。但我知道,他看见我,看见这个家,闻到这个家的气味,甚至看见和过往有关的一切,就会想到孩子,想到自己的罪责,进而无法呼吸。“离婚可以,但你必须答应我,再也不要伤害自己。”我要康明承诺。一米八多的男人,瘦得像个纸片那样,摇摇晃晃站起来,没有回头。唯有,瘦得隔着衬衣也能看见的高高翘起骨头的双肩,不停颤抖。离婚后,我们把房子卖了,车子也卖了,所有过去的一切,都没有留。我历经三年的心理治疗,考上并拿下博士学位,返回了讲台。期间,历经多少个噩梦惊醒又自我安慰的黑夜,多少个绝望崩溃又重新站起的白昼,无法一一言说。他曾是我的学生,比我小3岁,读博时和我是同一个导师。他父母都是高级知识分子,略有微词后,还是接受了我的过去。我知道,唯有一个劲儿赶路,活得漂亮,我天堂里的孩子,才会安心。我不能消沉,不能后退,不能总以受害者自居,我活成了强大的女主,我天堂的孩子就永远是公主。在2014年、2015年、2016年,连续三年,我每年都要回康明老家两趟。我们离婚后,他辞了职,换了手机,和所有人切断联系,失踪了。我最后一次去康明家时,他妈妈送我一个玉镯子,“这是小明外婆留下来的,你是个好姑娘,是小明对不起你,你不要再念着他了。”我们最后离婚,是为了拯救对方。康明是为了饶过我,我为了放过他……”丈夫是个不苟言笑的人,不幽默,不浪漫,不会说段子,但心底善良,追求上进,共情我,接纳我。2018年10月的一个晚上,我做了一个梦,再次梦见了女儿。她用肉嘟嘟的小手,攥着我的手指,和我一起走在海边。我们在沙滩上开心地蹦啊,跳啊,笑啊,笑声引来一群又一群海鸥。我哭着喊她的名字,只听见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妈妈,妈妈,我在这里啊……”“有好运了哦,40天了啊,已经能听到胎心啦,很健康呢。”闺蜜医生说,“加油啊。”我知道,她的这句“加油”里,饱含着怎样的疼惜和鼓励。他是个完全不一样的小家伙,嗓门异常大,脾气非常臭,稍有不满,就大哭不止。但不知为何,每一次把他揽入怀中喂奶,看着他吃饱喝足后沉沉入睡的模样,都有泪从我脸庞滑落。它们依然珍贵,依然是我的挚爱,依然是我自身的一部分。但我知道,我只有把现在过好,才不负所有的疼痛和眼泪、离别和美好。康明胖了,有了啤酒肚,眼镜框旁边的耳鬓,有了一簇簇白发。想来,他也40岁的人了。在花鸟市场对面的咖啡馆里,康明说,这些年,他一开始在贵州执教,和大山里的孩子朝夕相处,在自然天地和孩童乡间,慢慢恢复了元气。执教两年后,他到贵阳一家私企上班,在那里认识开花店的妻子。“萱儿,我就要结婚了。她是个好姑娘,和你一样好。还有……我……又要当爸爸了。”我的心疼了一下,泪不争气地刷刷流下来,却嘴硬地反击他:“为什么把我们俩比,她是她,我是我。”康明低下头:“对,没有人能和你比。我也不该拿她和你比。你们是两个人,两个好女人……”康明说,他这次回来,就是为告诉我,他也要开始新生活了。那天,他在我办公楼前,站了好久。我从学校出来,他就打车跟着我。直到在花鸟市场,才有勇气和我打招呼。那个曾经浑身痞子气的男生,把一双粗壮结实的手,交织放在桌子上,朴朴素素地说。我别过头去,强忍着,强忍着,眼泪终究还是再次落下来。泪眼模糊中,我看见窗外的马路上,一对夫妻带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捧着两盆锦簇花团,有说有笑地从花鸟市场走出来。
本文为实录,故采用第一人称。原谅我,尽量克制,还是在听时写时,满眼是泪。
点个“在看”,愿所有好人,都有好报。愿所有爱人,都有好运。闲时花开(ID:xsha369):作者刘娜,80后老女孩,心理咨询师,情感专栏作者,原创爆文写手,能写亲情爱情故事,会写亲子教育热点,被读者称为“能文艺也理性的女中年,敢柔情也死磕的傻大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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