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些影视作品将宋朝女子的服装弄错了

吴钩

上周刚刚收官的历史纪录片《南宋》，片尾曲非常不错，由辛弃疾的《青玉案·元夕》编曲而成，宋词的音韵与意境之美得到再现。MTV画面则演绎了南宋《女孝经图卷》中的纺织与行礼场景：

这个画面也透出古典美。不过，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细一看，原来是感觉到MTV中的女性服装略显保守了。这是宋代的交领襦裙。你去看宋画中的女性襦裙，就会发现，宋代襦裙领口一般都开得挺低，脖子与小半胸膛通常都是露出来的。呃，下图就是南宋《女孝经图卷》的两个局部，我们不妨对照看一看：

虽然《女孝经图卷》有些模糊，不过还是可以看出来，图中宋朝后妃所着襦裙的领口，要比《南宋》纪录片片尾曲MTV表现的低一些。我再上另一幅宋画，南宋李嵩的《观灯图》，画的也是身穿襦裙的几位南宋女性。现在我们可以看得更加清楚一点了：

那，老注意襦裙领口这种小枝末节，是不是太无聊了。也许有点的。但我的本意是想借此机会，反驳一种成见，这种成见在网络上非常流行——许多人都认为，“宋朝服饰保守，穿着也较麻烦，层层叠叠，像包粽子似的把美丽的女人包裹起来。也许是宋朝人的思想太狭隘，生怕自己的老婆被别的居心不良的男人偷瞧了去，所以一改唐朝大胆前卫的作风，用服饰将女人包裹了起来。”

这么说的人不看文献记载就算了——毕竟文献记载比较枯燥，而且也很难转化为直观的形象，宋画总该去看看吧。看看宋画上的女性，是不是穿得“像包粽子似”，然后再上网喷也不迟。下面我提供一幅南宋刘松年的《茗园赌市图》（局部），以及据此勾勒出来的墨线图，上面画的是一名提茶瓶卖茶的宋朝市井女子，你看她的着装，哪点裹得严严实实？

一般网友没什么知识，对历史的了解只来自网络地摊文与历史课本，对宋代女性着装充满成见与偏见，也是情有可愿。但许多有历史背景的电影、电视剧，对剧中服装也不找专业人员考究考究，只能说毫无诚意了。相比之下，《南宋》纪录片还是非常讲究的，服饰、音乐、画面、剧本、立意、视角都均称得上精良，我前面提到的襦裙领口，算是吹毛求疵吧。

最令人接受不了的是国产古装连续剧的制作。新些年的新版《水浒传》给梁山好汉每人配上一条现代化的围巾，就很雷人。倒是老版非常注意服装等历史细节，不输历史正剧。金庸的《射雕英雄传》也改编过多个版本的电视剧了，从服装的角度来看，很多版本其实也是乱来的，根本不合南宋人的装束习惯。下面列出的是翁美玲版黄蓉、朱茵版黄蓉与林依晨版黄蓉，以翁美玲版最脱离历史，一眼就可以看出不是南宋女性的着装。朱茵版与林依晨版则有点混搭的风格。

惟周迅版的黄蓉，着装跟史实上的南宋女性最为接近。下图周迅（黄蓉）所穿的服饰，就是典型的宋朝女性装扮风格：内穿抹胸，外套一件褙子，对襟敞开，露出抹胸。

在传世的宋画中，也可以非常容易地找到这种褙子+抹胸的装束，如这张南宋《瑞应图》的局部，画上的女性是宋朝嫔妃。可知宋代时，上至宫廷，下至民间，女性都流行褙子+抹胸、内衣外穿，颈部与小半前胸都露出来，半点都不是你想象中那么保守。

中国历史上，“像包粽子似的把美丽的女人包裹起来”的时代也有过，但那不是宋代，而是清代。你去看看清代画家笔下的仕女图，基本上都有一个共同特点：女性的颈部不再暴露，必须包裹越来。下面奉上的图片，分别是清代焦秉贞绘画的仕女图（前三张）、清宫画师绘画的雍正妃行乐图（后三张），诸位看看她们的着装是不是有我刚才说的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