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质相合 趣韵两逸
——品读陈尘其人其画
文/王怀远
自从结识陈尘，便常常被他的人物画作激发得兴味盎然。一直想动笔写写陈尘和他充满才情趣意的画作，又觉得在一种意犹未尽的情绪中动笔略显盲目，以为仓促功课下的文字肯定不能将这位慧心巧思的陈尘和他风格清新的作品能够较为完整的描述出来。姑且也就多等了等，再看一看。其实，自己时常能够看到他的画作被愈来愈多的人欣赏和夸赞，也确是一件非常开心的事。直到最近在欣赏陈尘为个展新绘的一批人物画作时，面对画境，感思涌动，顿然生情，以为机缘妙合，随即动笔相叙。余深觉陈尘先生其人其画，既适合以轻松自然的心态去欣赏，更适合用轻松走心的文字去品议。唯有真正进入了他的心境、画境和意境之中，方才不会辜负其用心琢磨出的一幅幅妙好佳作。
一、聪灵自信 趣意萦怀
初晤陈尘其照，品其画而读其文，印象良好。其聪睿、诙谐、风趣的风格，观之令人心头长乐。便也得出“四趣”：一是其貌有趣。陈兄顶薄发而蓄浓须，黝面刚毅，轮廓分明，大耳招风，一派南人北相。其人言寡、人静而面喜，设若与其谋面，必会令人身心舒逸，二是其画有趣。常会刻意让笔下人与物的角色关系出现倒置，产生冲突，让人的表情像动物般温顺和善，却又虚构给动物以人的贪婪狡黠。让他无忧，使它有虑，用尖锐视觉来激发观者思想。三是其文有趣。他多年前以“嘴鸟硬”的网名在网络上做“书法江湖”版主时，就提笔撰文给江湖上放出过“请允许我只迎合自己”的犀利猛话。四是其名有趣。自诩为“四非”之人，初读不解，细究才知“四非”即：非美协会员，非书协会员，非名校毕业，非名师门下。若以常规衡量，绝对“冒牌”无疑。笑罢又不禁反问，按说像此类“四非”之人，唯有于体制外悄没声息的夹起尾巴才是，纵然确有些真本事，也得一副谦恭低调模样才对，竟敢如此揭短亮丑，底气十足。
从陈尘的言语之中能感受到的是一股子隐藏在学识里的自信。以其《变态集》为例，常人绝不会给自己的首部作品集这样起名字，这既与社会和市场为其逐步定位的“新文人画”殊荣毫不搭界，还依稀侧漏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意味。陈尘端得生猛，反其道而行，声称是在听过女儿对自己画作的不友好评价后，所记住下的一个心地良善、毫无杂念的女孩的心语。其实，细细想来，用“变态”来概括他目前的创作状态也蛮妥帖。毕竟头顶“四非”之冠的陈尘不是大师，思想、环境、状态、需求、画风等状态也都在变，他需要不断地在“变”中寻求“不变”。犹如川剧里的变脸，貌似风云际会的表象下，是一个深邃难测的灵魂，这是陈尘的睿智之举。“我曾说自己是野生的，混迹草莽，凭自己高兴瞎玩，所以收到书里的评论文章，都来自民间，没有高大上的名人，画的好不好，看画就行。若有朋友愿意看，请给个地址来，我给您递过去，话说我这书还是有些用的，比如垫桌脚，包鱼骨头等等。”这亦是陈尘的豁达之心。
陈尘在人物创作上堪称一位自信从容的高手。他的画作能让观者多有清新脱俗之感，不但源于其扎实的素描根基与过硬的造型技能，更与他在汲取传统笔墨精髓的同时，刻意不去沾染丝毫的迂腐匠人气息大有关联。无论是古代的侠客高士，高僧大德，还是今时的红男绿女，江湖行者，在其毫端都能得到入木三分又灵动生趣的描绘。更难能可贵的是，他力求让笔下的人物达到千人千面，而摈弃那种千人一面的重复。陈尘的这种不重复，既是真水平，更是硬功夫，他作品里的许多人物在下笔之前根本就毫无既定模式，而是凭借着海量笔墨练习和人物形象储备，在腹稿里徐徐激发后，再渐次的任意生发，直到从心所为创作出来的。也许有人可能会评判这类画家及此类画作是在一味的迎合或刻意去讨巧，恕我不能苟同。切莫忽略现实生活中一个令人振奋的现象，那就是像陈尘创作的这类直指人心的作品，不但蕴含着他的奇思妙想、笔墨表达和精湛技法，关键是始终拥有着爆棚的人气和广阔的市场。
二、心无他念 张弛得度
长久以来，我对一些画者名不副实的个展嗤之以鼻，那种假大空的盲目自信，或者很疯狂的过分自吹，或者少地气的可笑自恋，或者难为情的心虚自卑，令人笑场亦相当厌恶。可我从第一次欣赏到陈尘的画作与文字，就开始喜欢上并关注起这位有灵魂的画家了。他虽然也在广阔无垠的艺海之中遨游，但却并未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似乎还能站稳脚跟且生愈游愈勇之势，他的作品正逐渐地得到越来越多同道的认可和藏家的青睐。我当初也曾片面以为他是一位刻意张扬笔墨个性的画家，但通过随后多次品读他不同时期的许多画作后又收回成见。陈尘的笔墨语言让人舒爽安逸，是追求心趣和情意的自然流露，也是真动脑筋和认真构思的用心而作。他没有去仿效某些“一招鲜”画家，不喜欢重复，亦不乐意雷同，除非有东家非要盯住自己所需的某个图式不放，即便如此，也会在新图中随心所欲地增删一些笔墨和构图。这就是立身尘世却不落俗套、心缺他念的自由画家陈尘。
习太极，讲究内紧外松。貌似身柔体松，但意连气畅而劲绵延，看似外形松散却内质紧凑。每看陈尘的画作，便会想起太极拳法里蕴藏的张弛得度。为此，脑海中充斥着真与假、虚与实、松与紧等一类的太极阴阳词汇，跟随着陈尘先生一路行进的方向寻将过去探个究竟。他本名陈延明，生于六十年代末，曾就读于以“厚德、明智、博学、力行”为校训的西江大学（如今已更名为肇庆学院）美术系。毕业后因为经济拮据，遂外出打工，立定“以工养艺”之志。自己创业搞室内装潢设计工作室，又转行开办木雕家具定制工厂。他对打工的忙碌与辛劳从不抱怨，也始终未曾放弃成为职业画家的梦想。后来，虽说积蓄日渐丰盈，但画画的时间和精力明显不够，为了实现梦想，他将工厂交给家人管理经营，自己终于脱身出来，开始打拼属于自己的艺术人生。常言说“十年磨一剑，一朝试锋芒。”其于艺途上一路奔波，虽历颠沛起伏，这种外松内紧、自我加压式的艺术积淀终得绩效，这从其近年的多次个展便可窥一斑。诚然，画展作为集中展示画家在某个阶段所取得的艺术创作成果的平台，除了在人力、物力与财力上的投入，更得有一幅幅能引人入胜的画作来压轴聚气。且看，陈尘从北京798艺术区的《旁观者》首次个展，到宋庄的《林泉逸致》小品展，再到《院内院外》巡回展，一年之中竟然在藏龙卧虎的首都艺术领地里搞三次个展，确实也是蛮拼的。随后，低调重情的他又回到自己家乡揭阳举办了《非常画》个展，再到汕头举办《一诗一画》禅画小品展。这种勤奋换来的“井喷”之状令人钦佩。
一幅好画给欣赏者的感受既要从整个篇幅上让人眼前一亮，又要能从细微之处令人为之一振。与画作对视，无论远近、粗细、俯仰着欣赏，都能给人安逸养眼的美好享受。可以说，陈尘先生的画迎合了观者的视觉期待。其虽大篇幅的画作不甚多，却能表现出大景致、大意境和大气象。在构图模式上，他自创了一套使人物表情丰富传神的妙招，笔下人物或淳朴厚道，或憨态可掬，或安分守己，或谦恭仁厚，或喜眉笑眼，或大智若愚，或玲珑圆通等等不一而足。在题材选定上，他竭力去承接地气，表现生活，反映人物的温善情愫。在技法表达上，他的路子并非去刻意颠覆传统，而是在老老实实尊崇传统的基础上，去实实在在的表达自己心里对于每位画中人物的理解，并合情合理的赋予其艺术身份。我曾夸赞陈尘兄乃“画坛怪才”，此话并非虚妄之言。他是用心在想画，用情在绘画，用理在养画，用画在说话。他重视技法与修养，努力打通画境与心灵之间的气脉，给笔下人物从形象上嵌入了儒释道，从内心中植入了真善美，从面貌上注入了精气神。他在重复中力求不重复，在变化中守住不变化。面对陈尘和他的画作，让人能于会心一笑后获得感悟，产生共鸣。从他的画中品读到趣味，感受到思想，体悟到精神。
三、承载古意 激扬时风
古人论画云：“书画非易事耳，此关系天分、才学。”这说明绝非随便哪位画家身上都会具备同陈尘一样的可贵灵性和细腻情感。依稀觉得上苍对他是格外的垂青与呵护，才让他身上的灵性与情商仿佛与生俱来，才让他笔下原本就是记录现实生活的普通画境源源不断地增添出别样的生动气质，才让他像一位多才多艺的高士，总能用石子在水平如镜的湖面上出其不意地激荡起一长串舒眼的水漂来，既增添了一份惬意顺心的乐趣，又留下了一个遣兴思索的话题。他的画里好像蕴藏着某种难得的天机，能在貌似荒诞不羁的意境中，深蕴着也许连画家都无法完全驾驭的笔情墨意和自然灵性。这些专属于他去承载古意的笔墨语言，表达自我又不目空一切，珍视创造又不故步自封，敬畏传统又不别出心裁。着实关照了各方的情绪和思想。
陈尘善用淡墨赭色等描绘人物，面部简洁传神，表情憨态可掬，常常让人忍俊不禁。在色墨融合中又能刻意对画面背景加以渲染，让画面达到彼此照应、相互烘托和交相辉映的韵味，直至步入慰藉观赏者心灵的境界。他于画面上的题句亦可称妙，让作品因命名而生动深邃，亦为画境起到点睛之效，让观者从其精神内涵与笔墨意趣上得到启迪。他还每于作画之余喜欢写段文字抒怀，这对提高素养更是大有益。他承认好画家是需要聪慧的天资，也赞同艺术确实需要不断地创新求变，他最佩服那一类有着“高超的表现技巧，强大的想象力，广袤的哲学，深刻的思想。”的画家，他敬佩自己看中的艺术“大师”，也总不把当今的许多所谓的“大师”放在眼里。他对艺术创作充满着激情，偶尔也会逾越鸿沟发一些牢骚之语感叹一番，但还是会将自己的率性与内敛、狂放与自省等统统装进理性的笼子里。
陈尘的画，撷趣却不取媚，讨巧绝不求奇，取意古朴却不稚拙，乐享天真而不生涩，流畅爽利之中包含着真性情。纵观其小品画作，笔墨求静气而通禅意，描绘了佛门道家出世的追求，表达了文人士人入世的愿景，在题材上追求新颖，在图式上承载高古，在气韵上力求流畅，在意象上表达禅机，淋漓尽致的呈现中国传统绘画中的文人书卷气息。笔下人物，既有表达传统文化题材的僧人辩经、和合二仙、笠僧拈花、高士赏苇、孤僧坐禅、群僧朝山等，又有表现时代生活气息的饮食男女、顶笠胖汉，甚至丁字裤、充气球、结手绳、吹泡泡、荡秋千等，更有记录日常趣味场景的剃头、持钵、掩面、看小人书、顶鸡毛掸、湖畔撒尿等。偶尔也涂上几笔情色，却能在含蓄而优雅中，少却几多粗鄙与火气。所选取的虽是些自由随性的意象，却常能让观者欢喜得难以自持。笔墨里有对传统的追研和继承，灵动又不失厚朴的画面，徐徐凸显出个人的风格。他还有一些颇具现实批评性的作品，总能以真实的视角、尖锐的笔触和诙谐的画风，让观者从心灵深处激荡出对于当下艺术、文化和社会的反思。
陈尘的画作里包含着聪慧与哲思，也有着时代对其任性笔墨的包容。不可否认，我们确实处在了一个伟大时代，为数不少的小康之人，早已开始从追求物质享受的领域里跳将出来，向着精神世界中狂奔。源于对陈尘和其画作的偏爱，与之有关的图文我几乎一次不落，乐意分享他的快意或沮丧、正能或调侃、心得或感悟，对其艺术行至感同身受。其画作中的趣味性让人看了能会心一笑，这种笔墨产生的风格能被众人认可，绝非浪得虚名的偶然而成。他定是储备了许多博学有趣的的艺术因子，再通过毫端来一点点去激活和释放。对于画家而言，学习技法和提高修养固然重要，能否打通心灵与画面间的关节亦至关重要。这和武功高强之人要将统摄全身阴阳气血的任督二脉打通同理。陈尘无疑是成功的，他用画说话，用从心灵深处迸发出来的创作理念去表达独特的画境，迎合了诸多观众的口味，也产生了让人愉悦的共鸣。
四、遁入禅境 乐在其中
陈尘的“禅境”题材作品书卷气浓厚，作品的蕴含着的东方禅意，韵味十足，丰富多彩，让人观之心净忘忧，畅然不已。凝视一幅幅幽怨深邃、高古十足的禅味画作，亦可从画面所呈现出的清雅脱俗意象中，去体悟置身世外桃源里的恬淡宁静。他创作过一段“荡秋千”和“走钢丝”题材的画作，据说销量极好，供不应求，常有订件画得陈尘手困臂酸，颈椎发麻。据说还有“画家”看不惯他的画风和画意，曾在自建的微信群里提出质疑，并“善意”引导“缺乏艺术鉴赏力”的群员们将注意力向“画家”所喜欢的艺术品上靠，结果被唾骂得体无完肤，自己删除了微信，解散了群。在陈尘睿智而敏感的笔下，涉猎的题材广泛而有趣，虽说都是他随性而为、自由率真的选择与获取，但这些“来源于生活却高于生活”的意境，却常常能博得诸位看客的会心一笑，着实不易。他前几年还曾羞答答的画过一组类似春宫题材的画作，每每观之真是妙不可言，我迄今还为没能重金暂获而与这组画作失之交臂后悔不已。这恐怕正是陈尘和他画作的魅力所在。
陈尘的画作之所以能被许多人喜欢，这与其勤劳与智慧、灵性和幽默、继承与创新等付出不无关联。他身上有种息事宁人的平静，有种不拘小节的达观，貌似乖巧的外表下更有一种自信张扬的灵魂，他并非“平地上卧着的兔子”，活跃的思维不会允许他循规蹈矩、安分守己的画画，“寻常看不见,偶尔露峥嵘。”才是他的真实性格。陈尘的微信头像是一个两眼圆睁的头陀僧，头顶上直愣愣竖起六个异物。我不解一问，答曰“艾灸。”复问治何疾？再答“专治头脑不清。”彼此大笑。加之其思想日渐成熟，画风趋向老辣，说明他的头脑始终很清醒。欣然！
当然，单从目前的视角审视陈尘，笔墨中的趣味性观罢依旧能让人愉悦并乐意回味，但这只能证明所表现的题材有意思，离其艺术风格的形成还比较遥远。接下来就看他如何去抉择和把握了，惟愿陈尘兄的脑袋始终能够指引着屁股坐在一个恰当的地方，不被诸如艺术与金钱、成绩与名望、社会责任与贪恋享受等等因素，无休止的影响和左右了他往后的艺术发展高度与文化传承广度。
——丁酉初冬晓彬写于古长安南塬青龙寺下彬风堂
【画家简介】陈尘，本名陈延明，广东揭阳人，1969年生，毕业于西江大学美术系，自幼习画，沉溺于传统文化，研习历代笔墨语言，试图让传统笔墨语言在时代语境之下能有所作为。个展情况：2013年5月“旁观者” （北京798艺术区）；2015年5月“非常画”（广东·揭阳）；2017年10月“一诗一画”（广东·汕头）；2017年11月“故荡异·陈尘作品展”（广东汕头大学）；2018年4月“一念花开——陈尘水墨小品展” （北京清秘阁）。群展情况：2013年“诗意林泉”（北京·宋庄）；2013年 “院内院外第一回”（广东潮州韩山师院）；2015年 “院内院外第二回”（广东·肇庆学院美术学院美术馆）；2016年 “双游记”（广东·肇庆学院美术学院美术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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