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讲 掌握叙事的方法

写作指津

叙事是为了表现或说明一定的思想观点。如果单纯为叙事而叙事，那么这种叙事是没有生命力的。叙事的方式主要有顺序、倒叙、插叙、补叙等，常用的是前两种。

顺叙是按照客观事物发生、发展的先后次序一路写来的叙述方式，这种方式首尾完整，来龙去脉清楚，但容易造成平铺直叙、记流水账。

倒叙是把事件的结局或事件中最突出的片断提在前边叙述，然后再按事件的发展顺序进行叙述，可以造成悬念，引起读者强烈的阅读兴趣。

插叙：叙述事件时，暂时中断主要事件的线索，安排一段插曲。作用是便于把较长时间和较大空间范围内的生活内容集中表现出来，从而使文章的结构紧凑，内容充实。

补叙：补充交代。在叙述过程中，交代某一事件时，故意卖一点关子，把与情节有重要联系的某些因素暂不说明，而在事情叙述完备之后，再巧妙地把这些因素亮出来，使读者突然有所领悟，从而产生强烈的审美效果。这种手法有人形象地称为“回眸一笑法”。

还有一种叙事的方法，在复杂记叙文中才常运用，这里顺便也作简要介绍。这种叙事的方法，叫分叙，又叫平行叙述，是一种分别叙述同一时间、不同地点发生的相互关联事件的叙述方法。俗语所说“花开数朵，各表一枝”即此。按下一端，先叙他端。现在的平行叙述多借鉴电影艺术“蒙太奇”的手法，即按“多点并进”的方式进行。这种叙述方式的好处是剪辑几组镜头，避免了冗长的交代，而使文章的内容丰富。

    叙事的方法多种多样，“惟能线索在手，则错综变化，惟吾所施”。(刘熙载《艺概·文概》)线索是作者组织材料的思路在文章中的反映，是把文章的全部材料贯穿成一个有机整体的脉络。一个故事有时包括一件事，有时包括几个事件，这些事件就像散落的珍珠，

没有线索的串联，便不会有完整的结构。

    一个故事和一个故事叙述者。以第三者身份从旁叙述的叫第三人称，以当事人的口

吻(不论是自己或不是作者自己)来叙述的叫第一人称。第一人称把作品的情节通过“我”传达给读者，能使读者得到一种真实亲切的感受。但叙述的事和人，只能是“我”活动范围以内的人物和事件。用第三人称叙述的文章，叙述者既不受时间和空间的限制，也不受生理和心理的限制，可以直接把作品中的情节展现在读者面前。对作品而言，第一人称与第三人称叙事的区别就在于两者与作品中塑造的那个虚构的艺术世界的距离不同。第一人称叙述者就生活在这个艺术世界中，和这个世界中的其他人物一样，他也是其中的一分子，一个真切的、活生生的人物。而第三人称叙述者是置身于这个虚构的艺术世界之外的，尽管他也可以具有一些个人特征，但这些个人特征并不能证明他在艺术世界中的真实存在。

    具体记录事件的发生和发展过程，表达特定的思想和情感，是叙事文的功能。写作叙事性记叙文须把中心放在展示事件过程上，其间若涉及人物的活动，一般不应刻意描

绘，否则，就会出现体式不明的问题。

    记叙一件完整的事，从一件事中得到启发，受到教益，在完整的叙述过程中，再辅以一些小事件作陪衬或进行烘托。那些不平坦、不寻常的事应当是首选，有挫折往往才会吸引人，有艰苦常常才会感染人。曲折是对意志的磨炼，痛苦是对人生的洗炼，困惑是对人生的考验。挫折、艰苦、曲折、痛苦、困惑，只要写得真切、具体，最容易感人，升华主题。另外，写好一事，重点不是在成功、鲜花，而是鲜花与成功的背后那艰辛、

那痛苦、那矛盾、那分歧、那牺牲、那失去的欢乐、那不屈的抗争，才有意义，才更真实。

范文引路（一）

人   情

邹陶嘉

那天清晨有点儿闷热，空气仿佛格外凝重。一路上不时有考生擦肩而过，行色匆匆，好似上战场的勇士。

车骑至西仓路时，忽见前方停了一大帮人，交通堵塞了。路这边的上班族往那边涌，路那边的自行车大军又朝这边挤，见缝插针，各不相让。加上又有一辆小轿车塞在路心，进退两难。别瞧它平时威风，如今也只得不时地鸣笛几声，无可奈何，人流中有人喊：迟到了扣奖金呦！还有人叫：该死的路，市长到哪儿去了？也来走走嘛！

这时，忽听到“唉吆”一声，只见一人从自行车上跌下来。他已顾不得疼痛，连忙去拾“准考证”。呀！是一名考生呢。这位同学已乱了方寸。嘴蠕动着想喊什么，竟没有喊出声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可他一下子哭了起来。哎，高考，人生的转折点。蓦然，人群中一位满脸胡髭的中年人问了他几句，便急忙高声叫道：“大家千忙万忙都让一让，这孩子去参加高考，帮帮忙吧！”刹那间，不论男女老少，骑车的，步行的，都仿佛听到命令似的，紧缩起身子，让出了道。那位考生同学抹下了泪水，直朝人们点头，喊着“谢谢，谢谢……”踮起脚尖，侧着身子，从人情缝里挤过去。人们就像欢送一位英雄赴战场。

简要点评

本文是一篇记事的文章，时间、地点、人物、事件、前因后果，一目了然。由于事件本身并不复杂，所以采用了顺叙的叙事手法，注意描写了场面，重视了作品的情感因素：“踮起脚尖，侧着身子，从人情缝里挤过去。人们就像欢送一位英雄赴战场。”文章的立意是社会对考生的关爱。

范文引路（二）

短文两篇——《瞬间》

其  一

欧阳刚

    这是一辆破旧不堪的老爷车。20个座位的车厢里竟然塞满了40多个乘客，人都挤成了油条。紧挨我身边的是一个抱着孩子的中年妇女，为了不让孩子受挤，她用双手把孩子抱得高高的。在我对面，是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中年汉子。那汉子的眼睛骨碌碌地转着，贪婪的目光不时扫向乘客的衣袋。我想，这大概是个“钳工”了。

    果然不出所料。他的手伸向了中年妇女的裤袋。而中年妇女一心照顾孩子，根本没有注意到那伸过来的罪恶的黑手。我正想张嘴，那汉子朝我一瞪眼，并且撩起了上衣角，露出闪着寒光的匕首尖。此时，从报纸上看到的种种报道一下子复活起来：某大学生因见义勇为，被歹徒刺死，而周围的人视而不见，各走各的路……如果我喊起来，会不会也有同样的下场?可同时，安珂的事迹也突然在我脑海中鲜亮起来，我似乎看见了他勇斗歹徒的场面，又觉得烈士们那一双双充满正义的眼睛正在盯着我……不能让无辜者受害!不能让歹徒得手!即使是面对匕首，我也要勇敢地喊道：“大婶……”

简要点评

    面时匕首，曾有过怯懦，但经过心理斗争，终于鼓起了勇气，迈出了第一步，展示了真实的内心世界。“从报纸上看到的种种报道一下子复活起来：……又觉得烈士们那一双双充满正义的眼睛正在盯着我……”一段相对较长的文字，利用插叙的方式表达出来，既丰富了文章的内容，又使“我”的心理变化过程显得自然而真切。

人的内心世界存在一些渣滓并不可怕，只要不断清除这些渣滓就好。灵魂经过一次次洗礼会越来越高尚，心灵经过一次次净化会越来越美好。本文抓住了瞬间的感受，借助插叙手法，写出了心理斗争过程，能给读者以启示。结尾没有交代周全，读者可以凭自己的认识、理解、希望，作合理的想象。

其  二

梁金果

小贩子的声音那样温柔，那样甜美：“同学，买碗菱角尝尝吧！”

菱角？这可是我小时侯的最爱。

我家住在太湖边，每到夏季，整个湖面就成了菱角的世界。菱角成熟的日子，我们几个小伙伴常常趁大人出去干活之机，偷偷摸摸地撑一条小船到湖里摘菱角。回来再偷偷摸摸地把菱角煮熟，然后用脸盆端到后山窝去举行菱角宴。那又香又甜的味道，那自由自在的感觉，至今还记忆犹新。

想不到，数年后的今天，一句短短的问话竟勾起了我对童年生活的回忆，并且产生了那么大的诱惑力。我不知不觉地把手伸进了衣袋。

一触到衣袋里的钱，我的手又神经质地缩了出来。这钱是哥哥上个星期天送来的。哥哥送钱来的情景我永远也忘不了。哥哥说，爸爸病在床上起不来，硬是拖着不吃药，要哥哥把钱送给我。哥哥还说，春头上，因家里无钱，田里的肥下得不足，现在禾苗干焦焦的，估计收成不会好。哥哥还在絮叨着，我望着他那过早憔悴的面孔，心里头真不是滋味。

小贩子温柔而甜美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刚上市的哩，又香又甜啰，你要买一碗？”

“噢，谢谢！我不买。”我毫不犹豫地回答。

简要点评

记叙的是瞬间的心理变化，通过插叙（从“我家住在太湖边”到“至今还记忆犹新”，回忆小时侯的情形）和补叙（从“哥哥说，爸爸病在床上起不来”到“估计收成不会好”，借哥哥的话，补叙家中情形），丰富了文章的内容，描画出心理变化的轨迹，真实可感。

从思想内容的角度分析：曾为了一饱口福，一度想花掉父兄的血汗钱，但终于战胜了诱惑，战胜了艰难条件下的自我。这也是战胜自我的一个方面。

范文引路（三）

给远方的外婆

欧阳敏

    外婆，大概您还在北上的列车里吧。每当想起您临别时对母亲讲的话，我心中就感到一阵酸楚。您说：“恐怕日后再也见不到你们了。”是的，恐怕是的，您已七十高龄了。

    记得半年前，您是披着北国的雪花，带着一颗火热的心南下的。而现在，您又北上了，留下无限的慈爱，带走的却是无穷的悲伤。母亲告诉我，您临踏上列车的一瞬间还叨念着我，叫母亲好好照料我，说只要我们过得好，您就放心了。您只是说，在这儿过不惯，想回老家去，竟丝毫没有提及我的过错。母亲还说，您特意从家里提早出发，逛遍了火车站附近的商店，千挑百拣，终于为我买下两盒精装饼干。当我从母亲手中接过您的礼物时，您知道吗，我的心颤抖了，泪水涌了出来。

    外婆，您离我而去了。像平时那样，我现在仍坐在书桌旁，台灯发出幽幽的光，屋子很静，静得怕人。忽然间，窗外一阵微风，灯罩的黑影晃了晃。我仿佛觉得这是您在我身旁轻轻走过，仿佛听到您走动的足音。哦，您像还没有离开我!静，从前屋子也很静，那时您干什么都蹑手蹑脚，生怕打扰我。但是今天，静对于我是一种浓重的孤寂!这时，我不由得想起您的话音，从前认为无味的话，今天却带给我许多温馨而又不安的感觉。

    “水开了，该洗头了。”

    “开饭了，先把书放一放吧。”

    您小心翼翼地伺候我，仿佛您是我的仆人。您居然很快地适应了我的武断、挑剔的脾气。没几天，您就细声细气地“请示”：

    “菜煮烂点好，还是煮青点好?”

    “冬瓜切成这么大小行吧?”

    除非我首肯，否则您是不去干的。您甚至对我的无关紧要的话也认真对待。受到这样的仁爱，我却麻木不仁!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有点看不起您，觉得您没有长辈应有的威严，有的只是现代人鄙视的奴性。慢慢地，我对您的每句话都感到厌烦，甚至讨厌您故意放轻的足音!

    终于有一天，我憋不住了。这也就成了您离去的原因，母亲是不会知道的。我深信，善良的您会对此缄口不提的。

    那天早上，您照例默默地坐在小板凳上等待着煮饭时间——您最快活的时间。我不忍心叫人寂寞地呆着，甚至不合辈份地对您“垂怜”起来。于是，我热心地让您去看彩电，示意您坐在沙发上。您颇有点受宠若惊的样子，笑容在长满皱纹的脸上开了花。您推让再三，硬要坐木板凳。您这种近似古怪的行动引起我莫大的反感，我干脆把电视机关了。屋子恢复了沉寂，台灯发出幽幽的光。忽然，传出带哭腔的声音：“我还是回去吧。”接着是一阵压不住的啜泣声。我没想到您会哭，我以为您只会忍受。一时间，只见泪水从您脸上刷刷地淌下。但我终于没说什么!——现代文化竟熏陶出一张不肯轻易撕破的脸!

    外婆，您离我而去了。我无视您、践踏您的一片爱心，一种用古老浑厚方式表达的带奴性的爱。我只觉得无面目见您，但又非见不可!

    唉，远方的外婆，明年春暖花开的时候，我是要去的。等着我。那时，我希望咱们一同坐在沙发上，作一次心灵的长谈……

简要点评

    倒叙，一点一点追溯，直到讲出那一件直接导致外婆离去的事情；开头就埋下了伏笔——“我的过错”，一层一层道出“过错”产生的原委。兼以采用第二人称来叙述，仿佛在与老人作静夜长谈，让情感的流水涓涓地淌过，去润泽一颗苍老的受伤的心。情深，笔法细腻，布局严谨而不留刻意调整的痕迹。

范文引路（四）

不能淡去的身影

宋润秋

    已记不得那是怎样的开始怎样的结束。

    总之，那是最后一课。

    您的嗓音依然深沉依然铿锵，黄昏依然如血依然苍凉，可脚下已不是昨天的水流。唯有依然从容的风听我细说从前……

    上中学啦，怀着憧憬、兴奋，我和好友去初中报名，一路谈笑风生，手舞足蹈。

    眼前这位坐着的，就是我们的班主任?他过于瘦削，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发黄的“学生架”眼镜，也许由于太瘦，他那普通的白“的确凉”衬衣给人一种空荡荡的感觉。他开始抬起头，看着我。

    “糟糕!报名单呢?”我慌乱地翻着口袋，老师似乎看出了我的窘态，微笑着，慢慢说：“你再回去找一下，别急，我等你!”来不及道谢，只是他的口吻，让我想起父亲。

    等我气喘吁吁地回来，隔着绿色的窗棂，远远地望见教室里有一个背影，静静地坐着的，有几分执着，几分劳碌。走近了，发现他的衬衫背后湿了一大片。抬腕看表，下午六点半。

    第一次谋面的印象，正如晚风，淡淡的，也深深的。

    您是语文老师，都德的《最后一课》，“廉者为之泣”的《出师表》，我爱听这些课，真的。因为它们充满激情，更有您的真情。

    同样记得一次默书，班上大多数人不合格。您显然生气了，让我们放学后都留下念书。那时，您家远在农郊。那是冬天，外面很冷，您一个人站在教室外的阳台上，默默地抽烟，对着夜空无语。

我看见风吹动了您的头发，吹起了您的衣襟，不知它能否抚平您额上的皱纹，减轻一些您太重太重的责任心。

    后来您略带嘶哑地对我们说：“回去吧，外面很冷了。”我磨磨蹭蹭最后一个离教室，熄灯，关门。对着渐渐远去的您的背影，只是无语凝望，亦如您凝望夜空。

    总想再听听您课堂上独抒己见的“我认为”，总想再看看您黑板上俊逸的粉笔字；总想再听听家访时轻轻的敲门声；总想再看到活动课时您那曾引起轰动效应的投篮动作……

    您年过不惑，老师。

    可您说要带我们去踏青，不知是为了春天还是为了我们。

    古老的周山湖，盈盈的水波，金黄灿烂的油菜花田，远处矮屋里升起的缕缕炊烟，还有隐隐约约的久违的笛声。

    您站在河边，手捧相机为同学们留影。您略弯着腰，本并不高的身体更显出几分憔悴。脖子里套个大大的“呼啦圈”，一肩背包，一肩背水。

    还背着沉甸甸的爱心，沉甸甸的期望。

    这是一个绝妙的剪影。您本极富个性的脸庞让夕阳流动着的光勾勒出一个坚强的轮廓，您淡淡地笑着，笑得让我们感动。您身旁田野上的那些脚印，大大小小，深深浅浅，有你的，我的，他的，撒满我们共同走过的路。

    夕阳醉了……

    我想摄下这一切，连同夕阳、土坡、还有您。

    中考成绩揭晓了，其他班级不是很理想，可我们班的重点高中录取率是全校的50％，语文成绩有十几个人在100分以上，但您依然自责，正如我所预料的那样。

    一次教师节，我写了一首诗给您，您微笑：“我只是一个航标，一个引路人；但没有做好。”

    三年的风里来雨里去，三年的挑灯夜读，呕心沥血，彼时彼地，我想起了您半蹲着身子在班上刷墙，集体生日会上您精彩的朗诵词，也想起了那“的确凉”的衬衫及夜色中您远去的身影……

简要点评

像是蒙太奇，剪辑了几个难以忘情的镜头。这里是通过一个孩子的眼光，运用一些细节，折射了一个教师的善与乐，好与恶，职与责，虽然没有曲折的情节，形象却颇为动人。因为一个镜头就是一个生动的侧面。整个篇章，情是浓浓的，情是酽酽的，有相当的感染力。文笔轻盈，场面明丽，表现了内心长久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