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盒饭君
四喜以前不叫四喜。有时候他的真名我们都会忘记。他爱吃丸子，所以后来就叫四喜了。四喜丸子嘛。
这个名字其实是小惠给他起的。
说起四喜和小惠，总是有些唏嘘。现在我们谁都不敢在四喜面前提起小惠，也没人会提什么《樱桃小丸子》等等。
大家都有意无意地抹去了小惠这个人的存在，但四喜这名字却一直沿用下来。叫顺口，也没办法改了。
一
四喜是我大学同学。来自普通的小县城，没有小地方的拘束，但也谈不上大气。家庭条件普通，却是非常讲义气，和朋友之间聚餐消费，也都总不含糊。
大一的时候，学校社团可谓是百团大战。拉人的学长学姐们，简直像是要抢人的节奏。其实抢人不抢人都是次要的，基本上找几个漂亮的学姐往招新展台一站，社团基本上就后继有人了。
我加入了学校的记者团。老三除了打游戏，基本上啥都不会，老四踢踢足球，可以打实况足球一打就是一天。社团招新那天他们也跟着我去看了，转了一圈，发现没意思就回去打游戏了。
现场，我碰到了四喜。
四喜跑去加入了吉他社。他说他从小就喜欢音乐，对此虽然后来我们怀疑了很久，但也不了了之，他就是莫名其妙地加入了吉他社，还为此专门去买了把吉他，零基础地进去了。
吉他社的第一次聚餐，就上演了一场好戏。
当时大家都不熟悉，全都是学长学姐们张大旗地招呼着。四喜不多说，就埋头吃。他爱吃丸子，什么撒尿牛丸、香菜丸子、鱼丸等，一煮进火锅，他就直勾勾地把他们盯着，生怕被人抢走了。
他一下筷子，没想到和另外一双筷子打起了架。他抬头看，对方是个中发漂漂亮亮的姑娘，眼睛大大地盯着他，四喜一下子不好意思地放开了筷子。尴尬地冲她笑笑。
没多会儿，他们俩的筷子又打上了架。
这姑娘不是别人，正是小惠。
大家都开启起他们的哄，喊：在一起，在一起。
小惠倒是略显傲娇地抬起头，一副谁怕谁的姿态，这时候四喜反而怂了。只是傻傻地笑。
果不其然他们就真的在一起了。
你想，高中三年，动物青春期本能被压抑的后果，那必须是强烈反弹啊。对爱情的渴望，和爱美一样，天生的本能。
四喜和小惠都是那种实诚的人，相爱看起来草率，可也是真心实意。
小惠像是占领了一片高地似的，立即就在高地上插了旗子，向所有人宣布从此他就叫“四喜”了。因为他和自己一样，喜欢吃丸子。
大家都说，他叫四喜的话，那你就叫丸子吧。四喜说：丸子、丸子，樱桃小丸子。念着念着也挺琅琅上口，为自己这“发明”得意了起来。
后来每次吃火锅，他都会主动地把丸子夹到小惠的碗里，先上供，小惠吃开心了，自己才会开开心心去吃。每次把丸子夹到小惠碗里时，还会用筷子狠狠用力，把丸子夹成两半，怕她烫着。
二
小惠家里条件相当不错，在城市里都算是中产阶层，父母也异常疼爱她，什么事情都顺着她，也把她娇惯出了一些脾气。什么都由着这个独生女儿的性子。
得知小惠家庭条件很好之后，四喜跑来问我，问我应该怎么办？
我说，你这谈恋爱，又不是结婚生孩子，考虑那么远干嘛？现在好好相爱，争取一辈子咯，如果有一天不能在一起了，也不会后悔那就够了！什么怎么办啊！
他一脸鄙视地说，什么叫有一天不能在一起啊！这尼玛才刚开始好不好！
刚开始就好好维护呗。难道有钱人家的孩子就不是肉做的？一样又喜怒哀乐，也一样会有喜欢的东西，开心的点嘛。
四喜若有所思地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转身走了。
你这摇摇头又点点头是几个意思呢……
那之后，四喜变得异常勤奋，当然不是学习了。本来学习比较勤奋的他，只要他的小丸子一召唤，就是在天边也马上飞过来。更别说翘课陪她去逛街这种小事情了。虽然好几次他因为陪她逛街被点名，还被老师扬言期末考试要挂他的科，他还是义无反顾地逃课了。
大二的时候，她生日之前，四喜是提前了几个月就开始在准备。
他是那种比较呆笨的人，总不知道送女朋友什么礼物最好。问了身边很多的朋友，最终他决定买瓶香水送给她。他提前跑去商场的专柜，闻了好多种味道，鼻子都快闻失灵了，找到一款他认为最适合小惠的香水，一看800多，他一脸假装决定不适合的表情，把导购员的热脸甩在了后面。一边表演的时候，一边心理在打颤。总觉得自己演得很拙劣。
后来他就开始利用没课的下午或者偶尔的周末跑去给人发传单，在外面带小孩子弹吉他，他还想着写稿子投稿，被我打消念头之后，他差点就想到要去微信做面膜微商了。终于凑齐800块买了香水之后，开心得不得了，像宝贝似的捧在手里。
还常常给我们得瑟，觉得自己的选择会让小惠惊喜万分。
这也确实让小惠惊喜了一下。虽然她家里比较有钱，可也很少买800多的香水，四五百的就差不多了。她开心得在女生楼下当众就亲了四喜，四喜像是高考中了状元，彩票中了五百万似的，脸都笑烂了。
小惠也知道四喜这钱来得不容易，都是又上课，又要陪她，还要出去兼职打工才挣来的，那段时间她对四喜也都是格外开恩，都没有从精神上和肉体上对他进行“惨无人道”的碾压。他们俩也都是成双成对开开心心地晒幸福。
后来四喜经常每天早上跑到小惠寝室楼下。小丸子，小丸子，吃早饭啦！
每天不重样地给她买包子、面包、烧麦，或者巧克力口味蛋糕、红豆味蛋糕、椰香味蛋糕……常常小惠都会穿着睡衣下楼来拿，一脸开心地拿着早饭又奔上楼去。有时候则是站在窗户那里，揉揉睡意阑珊的眼，撒娇说自己不想下来，走不动，不想吃。他就带着命令的语气说，一定要吃早饭。哪怕吃完再休息都好。小惠就摇摇头说，要长胖。四喜就说，没事，长胖了我也要你！
四喜这样天天秀恩爱的姿态在楼下，惹得小惠寝室的女生个个都认识四喜了，都调侃他，秀恩爱分得快！他却傻傻地笑，挠挠头说：怎么会，我可爱小丸子了。
三
大四上学期，课已经非常少了。
该考研的，早都天天像屁股生根似的扎在了自修室。要找工作的，也都早早地开始了实习。常常教室里上课的人都少去了1/3，高年级的老师们也都很理解学生们的压力，所以这种时候基本上也都没有太过分的要求。只是要求他们期末考试前一周一定要回来，他们会划重点，然后让他们好好抄抄笔记，背背考试内容，也就放大家一马了。
那天四喜在校外租了日租房，给小惠做她最喜欢吃的糖醋排骨。
我们一大群玩得好的朋友都跟着过去蹭饭。
饭后大家没心没肺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时候，四喜把碗筷都弄进厨房去洗。我上厕所的时候，从厨房门口路过，听到小惠问四喜：你要不要跟我回家见我爸妈？
水龙头的水声哗啦啦，四喜的声音有些踟蹰：你们家条件，比我们家好很多，我觉得你爸妈肯定会对我不满意吧……
你这点都担待不起么？他们不满意，你就要放弃么？
不，不是这个意思。
去？还是不去？
嗯……去！
听到这谈话，感觉他们一梦四年，也算是要修成正果了。暗地里也为他们祈祷祝福，希望四喜能够顺利过关。
后来好一段时间，感觉四喜都特别消沉。因为听到了他和小惠的谈话，我猜他去小惠家这趟比鸿门宴还鸿门宴的赴约，可能并不太顺利。他不说，我也没有多问。有时候，他也像平时那样没心没肺地和我们开玩笑，只是不时也会看他站在宿舍阳台那里发呆，两眼无神，意识都已经飞到了九霄云外。
临近毕业那阵子，我也在拼命地找工作，苦逼的人生总是在自称屌丝的自嘲中度过，后来看到一篇文章说，所谓的屌丝自嘲，仇富不过是因为骨子里仇穷，每个屌丝随时都在期盼着逆袭。我觉得说的特别对。我就整天都盼着哪天来天开眼给我中个五百万，或者哪天过马路，扶一老人过去，结果老人是某牛逼公司的董事长，然后要我继承他的宏伟事业，再不济也给我找个月入上万的工作吧！
只可惜，屌丝永远都是屌丝。都说富二代的孩子是有钱人，穷二代的孩子也是穷人。嗨，不知道四喜在和小惠的感情里，是不是也做着一个屌丝逆袭的梦。
那日四喜跑我们寝室来串门，大家聊天完之后，我突然问他。你和小惠怎么样了？感觉你最近状态有点不对啊！
他笑笑，哪有！你看哥这样子像不对劲么？
我说，你骗得过其他几个傻逼，你可骗不了我呢！
老三老四都在各自打着游戏，听我这句话，难得地异口同声说：滚你妹的！
四
那次小惠带他去见父母，情况并不太乐观。
虽然小惠提前给四喜做了很多准备工作，她也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值得自己托付终身，所以希望他能在父母那里表现好一些。可父母三五句话，问了四喜家里的情况，现在学习的情况，对未来的一个规划，然后就很客套地招呼这个“客人”了。
小惠父母从头到尾都没表现出任何异样，都是从头笑对到尾，可那种好，一点也没有骗过四喜。那种客套，完全没有把自己当自己人。换句话说，这初次见面小惠的父母完全就没有接受他。
四喜也是从头到尾地按照预先小惠说的可能性在努力地表现，他也确实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能够赢得他们的认可，可自己越努力，心里却越是悲凉。因为他完全看不到一点希望。
后来，他又和小惠去过她家一两次。
让他最为窘迫的是，最后一次去她家。那天小惠的妈妈把她拉到卧室在里面聊天。四喜就陪着小惠的爸爸在外面看电视，闲聊。没过多会，他就听到小惠和她妈妈的争吵声从卧室里传了出来。
虽然声音不是特别大，能感觉到小惠妈妈有压低声音，可小惠的声音却有点歇斯底里。四喜在小惠爸爸身边如坐针毡。
后来小惠拿着背包摔门出来，然后径直往门外走去。
完全把四喜给忘记了。
四喜眼见形势不对，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毕竟这一切都是因自己而起。他提起自己的包，紧张之余微微地向小惠父母鞠了个躬，说，叔叔阿姨，那今天先不打扰你们了，你们注意身体，改天再来看你们。我去看看小惠。然后他几乎是夺门而出地逃开了。
在那之后，他好久都没有见小惠，更没有去小惠家里。好几次小惠给他打电话他也没有接。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何去何从？
自己有那么不讨人喜欢么？
四喜在心里问过自己很多遍这个问题。小惠为了自己和父母吵架，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出现扰乱了小惠和她家里的关系。
四喜问我，他该怎么办。
我说，我也不知道。这确实是个很棘手的问题。我说，如果从大道理的角度，我会告诉你，你应该好好争取取得她父母的认可。可，这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太难了……
“一旦一个人不接受你的设定，这真是很难改变的啊。”这话都快到嘴边了，我最后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五
人的一辈子会遇到很多的人，两个人能够相遇、相识，甚至相爱，这本就可以被称为“奇迹”。而像小惠和四喜这样，爱得甜蜜而真挚，从一开始就是奔着开花结果去的，更是难上加难。可，再好的故事设定，它也不过是个故事设定。
刚毕业那阵，大家都忙着在外面找房子找工作，相互之间也很少有机会碰面。我也是带着十二分的期望，希望像四喜、小惠这样的感情能够修成正果，别像我这种，大学这么多花花草草的时候都没有开花结果，到毕业了都还是光棍一个。
只是很多的故事，真的是猜得到开头却猜不到结局。美好的期望，最后只剩下期望，没有了美好。
毕业散伙饭的那天晚上，大家吃散伙饭。觥筹交错之间，曾经讨厌的老师也可以一杯泯恩仇，毕竟一日为师，能不能终生为父且不说，但我们心底都明白，此一别可能就是永远了。以前在电视上都看到别人的毕业，约定五年十年之后，大家白衣白马荣归故里，再回首再相逢。我们毕业的那天晚上，喝醉的有，痛哭流涕的有，分手的有，趁着没有离开来个一夜情的更是有。可我们却没有任何人提一句，五年后或者十年后，大家一定要聚聚。
而那天晚上，四喜来吃饭，还带了另外一个女生。这个人，我们都不认识。
他和老师们喝酒，和同学们喝酒，和有过节的同学喝酒，然后向所有人介绍，这是他的女朋友。
他说，他要娶她。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恰巧这时候，小惠出现在我们学院散伙饭的餐厅入口。虽然人群拥挤而嘈杂，可我们班的人都知道四喜和小惠之间的恩爱故事，四喜在大声宣告自己的新女朋友时，正好是小惠从他们学院散伙饭的餐厅提前出来，来到我们学院的散伙饭餐厅。
谁都知道，她是来找四喜的。
四喜顺着大家的眼神，看到了呆呆站住的小惠。
小惠眼泪唰地就流了下来。
四喜继续说：大家举杯啊！兄弟们！来，来，都把酒杯举起来，祝我幸福吧！
大家举杯，可眼神里也都是面面相觑。
不远处的小惠，眼泪止不住地流，然后转身朝餐厅外走去。我看了看四喜，然后站起来，朝外走去。我觉得四喜这举动还是有点过分了。
可走到餐厅外，却并没有看到小惠。
学校外的整条美食街，都拥堵满了学生。每年的这个时候，学校外面都是觥筹交错，开心的，不开心的，哭的，闹的，像是青春的终结点最后的句号。小惠的身影早已隐匿在人群之中。
六
后来我找了份网站工作，拿着微薄的收入，勉强能够养活自己，压根别想谈恋爱，谈不起。
四喜和他的新女朋友怎么样了，也没了后续。
那样我和老四打算约着四喜和他的新女朋友出来吃个饭。
结果点好菜，只来了四喜一个人。
毕业之后，还偶尔见过一次他和那个女孩在一起。
四喜来了之后，坐下就开始叫老板上酒。空腹喝了几杯之后，他脸开始微醺起来。
我们都没有说话，等着四喜先开口。
四喜说，小惠的父母不喜欢自己。不管他做再多的努力，每次他去他们家，就像是坐牢似的。他能感觉到深深地来自她父母的把他当局外人的眼光，他们的每个笑容都笑得像是课本上标准的微笑，太客套。
他知道自己家庭环境不太好，条件不如她们家，最初他也没把这个当回事，觉得自己穷自己屌丝，自己就应该多做些事儿，努力去争取让她幸福，争取努力工作挣钱，能够养活她，也让她的父母相信自己能够让她过上开心幸福的生活。
可是，几次下来，他觉得自己承受不住那个压力了。凭什么自己那么努力，她的父母就是那么不满意？！
我说：那是别人的女儿，而且还是独生的女儿，能不对女婿更挑剔么？谁家的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过得幸福啊？有一点点的冒险，也会被放到无限大。
四喜说：是啊！所以，我做再多的努力，也都相应地被缩到无限小。
说完，他拿起酒杯又灌了一杯酒。
老四说：那你的新女朋友呢？
哈哈哈。新女朋友？那就是个我们学校出钱在外面做“兼职”的夜场女。我连她的真名都不知道，还新女朋友呢！花钱请的。我就是想让小惠知道，我不爱她了！让她放弃吧。我也好彻底放弃了。这样的压力下，就算我再努力也不会开心的！我就想让所有人都觉得我是个渣男！这样故事就可以over了。小惠也不用因为我的缘故和父母闹翻脸了。那是她的父母，这样下去，我不幸福，她也不会幸福的。既然在一起都不幸福，那何不分开呢。分开之后，也许至少小惠可以重新开始，重新寻觅她的幸福。四年了，我用我的渣男，送她一个幸福的未来吧。
我说：你是自己承受不住压力，不能全都说为了小惠好啊。
四喜以为可以帮小惠做决定，帮她在这段感情里做选择，让他们了解了这份艰难苦痛，他甚至觉得自己全都是为了小惠好。可小惠呢？她父母也觉得是在为了她好。大家都在觉得为了别人好，帮别人做最好的决定，至少在做最好的努力去左右别人的决定，可夹在各种好意中的苦逼，又有谁能理解？
爱情从来都是一场发自内心的自主的情感契约，两个不同的人，谁也不能说“我都是为了你好”，而去左右对方的选择，帮对方做判断。不够勇敢的“都是为了你”，或许到头来不过是自我逃避的借口。
四喜没明白，还有很多像四喜一样的人，或许都没有明白。
网上人们都说，世界上最伤人的话，就是——我都是为了你好！
七
毕业五年了，果然没有传说中的同学聚会。
前些时间的周末，我们几个朋友尽可能地组织了一场聚会。人来得很不齐全。零零散散，男生来了大概2/3，女生一半都不到。我们去逛了母校，好像一切又回到了起点。又回到了当初那个青葱岁月，惨绿少年的模样，未来意气风发，充满无限可能。只是每个人的脸上都多了一些东西，那种东西让现在的我们和以前不一样了，到底我们不再是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最后大家聚在了当年散伙饭的餐厅，当年那家餐厅还在，只是周围好几家餐厅都换了门脸。
餐桌上，大家都在谈论工作，谈论股票，谈论孩子。老四也悄悄结婚了，并没有办酒，也没有通知我们，为此我们还狠狠地揍了他一顿。他说，也是为我们省了红包钱。说，他结婚，我们不包个千儿八百的拿得出手么？我说，滚！
到头来，好像就只有我和四喜还是单身。
饭桌上，女生们从炫孩子到炫房子。有个女生说，她和四喜当年的恋人小惠住在同个小区。说小惠的老公家里挺有钱的，家里买的车很好，但是过得并不太幸福。说小惠和那个男人家里，也算是门当户对吧。可是男人对她门禁管得太严，几乎都不让她出来和我们这些人见面。偶尔在小区里看到，会说上几句，总感觉她脸色都是惨白的。完全没有了学生时代的那种美好与欢乐。
我和老四端着酒杯察言观色地看着四喜，然后以欢快的语调，拉着所有人一起碰杯喝酒。那天晚上四喜真的是喝多了。他那么能喝酒的人，都喝吐了。
去厕所吐了之后，出来继续喝。
看四喜的样子，挺让人心疼的。
曾经自己信誓旦旦地说，都是为了小惠好，当初他的小丸子，爱得是那么浓烈软糯，如今却在同学聚会上，从他人之口中得到，曾经是“都是为了你好”换来了如今“门当户对”的不幸福。
如果换我，我都很想抽自己几耳光。可时光变迁，我以为我很能理解四喜的心情，可我心里却什么都没感觉，我甚至连小惠长什么样子都忘记了。只记得当初的她特别爱笑，笑起来的样子像极了春日里的暖阳，让人特别舒畅。
爱情里，谁也没办法去做那个伟大的人。如果能够相爱，就算卑微一点，简单一点，能够幸福就是最好的了。如果当初的四喜不那么窝囊，不因为小惠的父母不喜欢他而放弃，多花些时间从物质上精神上做些努力，他们应该开开心心地牵着孩子在夜色里散步，将大学时代的秀恩爱坚持到底了吧。
到头来，他和她的父母一样，他们的自私给了他们最爱的人以最不幸福的生活。
晚上散伙的时候，我打电话叫了个朋友开车过来接我们。我们都喝酒了，怕吐别人出租车上。朋友一边骂骂咧咧地开车来接我们，一边吐槽他周末还在加班。
车到江边时，四喜说，他想吐了。让停车。
四喜下车后，站在江边，看着江对面霓虹灯点缀的建筑，有些迷离。
记得当初四喜他们吉他社组织过一次放风筝，好像就在这江边的浅滩里。想必这里有过四喜和他的小丸子之间独特的记忆吧。
我和老四在车里没有下去。
我给老四打赌说，我觉得四喜哭了。
老四说：怎么可能，四喜那逗比样儿，肯定不会哭。
我说：我们赌一顿火锅。
最后四喜回到车上，眼睛红红的，哭没哭，我和老四对这结论颇有争议，谁都不愿意请客。但是那天晚上，四喜的背影却真切地印在了我脑海里。那背影里有一种说不清的情绪。
如果再给他一个机会，不知道他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本文系作者授权“清南”发布）
联系客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