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二哥
二哥：
十二月八日，是母亲的生日，我们这里，从七日至八日，等了你两天，以为你会来，我很失望，母亲也很失望。
也许，我的信写得不好，不明确。因为我听母亲说你代了一天课，已经做好了准备，满以为你会来的，所以写得很马虎。八日这天，我和母亲的心情都不太好，我主要是责备自己，母亲则感到有些冷清。老人就是这样，她在家里劝你们别来，实际上还是希望有人来的。我带启儿到大门口等你们，启儿不肯回家，一定要等到二伯伯，还哭脸呢。往年母亲在家过生日，我不去，她倒是不在意，因为家里总比我这里热闹。
小妹也没来，我没给她写信，我以为总会有人来的。
这一段时间，我时常想念大兄他们，特别是大兄。我们能不能给他出一些点子，搞些别的经营项目？农村自由化以来，他们至今还是那么困难，而大兄的手确实不符合继续种水稻，能不能想点别的法子？从风险小的做起，应该有许多路可走。比如养殖业，农产品初加工等等。妹夫本来可以不到岳阳去受那份罪，他会养菌，生豆芽菜。如果大兄能学到这门手艺（应该不会太难），秀水是否有销路？去外地销售是否很难？总之，这些办法不一定行，但是，我觉得应该给他们想一点法子，投资一千两千，我们来凑。你能否与他们商量一下，想一想？
最近我不会回家，大概在腊月中旬，我送母亲、启儿回家。母亲回家后，住所到底如何安排，请你考虑定下来，老人想的是安定、热闹，我倾向于住原来的房子。你那套房子，一是前途未定，母亲不安，另外太冷清。母亲说，儿孙一大堆，把她一人分出去过日子，还要守一个单元房，不太好。住原来那房子，最大的缺点是三兄家里的骚扰太大。
就写这些，祝好。
四弟
1991·12·13·
致四弟
四弟：
来信收到三天了，因在岳阳出了一趟差，故到今天才回信。
母亲的生日，我的确是早做了计划要携光儿去一趟的，并且那天的课程我都提前调去上完了。可是为什么没有成行，我想是多方面因素造成的:一是我乃一个直肠子的人，不知道绕弯，没换一个角度想事。母亲居家几日，谈及此事，我说，我将在母亲生日时去长，母亲说没有必要，反正已经见了一面，，时间又不远了。后来收到你的信，要我去的态度也不坚决我也就逐渐冷谈下来了。二是我计算了一下日子，如果我去了，教师的工作例会便不得参加（而我不参加是有数的着的损失的），而前一个工作例会时，我到外地作为人大代表视察工作去了。三是我也很自私，实在畏那三个小时的火车旅途，就这样，终于未能成行。
初三那天，妻子带着光子去了沙溪街她大弟家，我一人在家。上午五个小时，足未出户，睡两个小时，读三个小时的《沈从文》，午间二时上街修单车，吃面条，本想去老家的，考虑到兄弟们都到外地去冬修了，亦打消回老家念头，又回家读书至傍晚，一天就这么悠哉游哉地过去了。但是，心里却是一时的都不自在，一直挂念着母亲生日一事。
我的生日与母亲的生日只隔了两天，多年来，总和母亲在一起过生日。早几年，我就写过《生日》一文，用以纪念母亲伟大的母德。今年，我真不该偷懒的，到如今，我一直在自责，其歉疚和不安应该由我自己负责。
元旦节，我如果没有其他特殊的事情，将携光儿来长沙一趟，并不是为了补救过失，因为我是多么想过旧时在一起那种生活，旧时的烙印太深了，说能抹去呢？
这次在岳阳，见到了小妹，北风呼呼地刮，冷气嗖嗖地窜，小妹野外摆摊，靠一壁作屏障。诚儿偎在他母亲的怀里，流着两行鼻涕，这是多么悲惨的一幕。我能说什么呢？只问了近来生意的销路，一挥手就残酷地告别了，我不忍心再看下去了。
靠自己的一双手养活自己的一张口，这我是赞成的，这也是本分人之所在。可是，几个本分人生活无怨呢？世道的不公平是无时不在、无处不在。我当然是希望兄妹们都好起来，可是，自己一副穷酸相，却也在兄弟面前充当了一个富户。不少人已经把我看成是上了天堂有出息的人，其实并不知内里。所以，帮兄弟们根治穷根的忙，从治本这一着来说，实在是帮不上，并不是不想帮。
兄弟们太憨厚老实太本分了，旧式农民的根，父亲遗传基因都种的太深。认真地想，我们这一家没有一个治经济的能手，历史的车轮飞快地运转了十四年，暮然回首，我们一家依然在原来的地位上，这真是开了历史的玩笑。
这番话是随想随写的，你也别太认真。因为，我们一家一切都是从0开始的，我们的祖先包括我们的父亲就只给了我们一个0。
祝母亲安康、全家幸福！
二哥
1991·1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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