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05-23 13:21:36|
一夜茶禅，不言秋心
文/凝烟清尘
未央已作别离歌，天涯相惜勿相忘。
静夜，如一方易水砚，取一滴月之泪，掬一捧五月落花，是否便可调就传说中的胭脂墨？无月，夜幕浓窅，竟连广寒嫦娥也不忍俯临人间清寂？天边，一颗孤星渐欲沉熄，不知将坠落成哪位女子眼角边的泪痣？
三次天问，苍穹冷冷，无意予我答案。人生求索，到底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初夏的江南子夜，仲夏夜之梦不曾叩响我未眠的门扉，翦翦清寒吹着霜天晓角飒然而至，果真印证了你名字的萧瑟之意。睡意顿消，我挑灯披衣，于一室净光下，细细展开一纸月白素笺，看你如水的禅意漫透纸背，宛转勾勒成四个娟秀的簪花小楷——愿君无忧。落墨处，你皓腕的馨香盈盈欲语。庭院外，柳色年年常新，岁岁如旧，丝韧的柳条钩沉着古时长亭短亭畔萦绕不散的离魂。今夜，我也折柳沾襟，前来与你惜别。
曾笑说，若有一天听见屋外莲花盛开，必知是你千山万水移步而来，届时，我定当为你燃一束檀香作心，引一段清风为源，用白玉盏沏一壶香茗，茶名就叫做——秋夜未央……既你无缘前来，我便于今夜，为你沏茶，遥祈天涯外的天涯，你能笑拥盛世清安。
然而，请原谅，此时此刻的我，并无白玉盏，只能用一只白瓷盏见证你我情谊；我也无法在这样的心境之下为你破开冰颜，且于庭院撷下一朵含笑，种于唇畔，与你参一夜茶禅。
一撮干碎的碧螺春，在滚水的炙痛里浮沉，渐渐呈现出生命最初的美丽丰盈。若我心如茶，可否在自我的金刚锤炼里还原为那颗清净无染的初生之心？一盏茶，泡开了盛唐晚清，泡开了沧海桑田。茶烟氤氲，湿润了我的睫羽，描画出岁月深处回忆的模样。那年那岁，蔷薇篱下，谁的容颜如清茶？谁的根骨如白瓷？浮生远，不堪回首。
把盏望西南，此念在心间。浅啜，轻抿，竟无记忆中的苦涩。自幼不喜饮茶，只因不解茶之苦尽余香。而今解得个中味，心头却是蓦地酸楚。人生百般况味，饮一口，味觉便迟钝一分，直至将人生饮成白瓷盏里的一夜凉水，举头，含笑饮尽浮生。人生万种风景，阅一程，尘世便荒芜一分，直至将人生看成杂草不生的苍茫荒野，躺下，便是落葬之地。
我终究没有你的慧根，情丝万丈，斩不断。当你身怀大爱，以己心融合天地自然，我只是怯怯远观，被纷纷扰扰的万丈红尘迷乱了双眼；当你灵台清明，飘逸尘世，在佛陀的微笑里端坐如莲时，我却近临俗世，反被一朵情花障目。参悟不透我佛的如花般若，拈花一笑里，我的愚目只看到那份独妍的情韵——原来我苦参的，是一世情禅。以情参禅，以禅忘情，两相背离，注定无法圆满。参不透，终究参不透。
无忧，是人世间最奢侈的一个词。我缘浅福薄，面对你以虔诚修来的这一份佛的赐予，却不堪消受。红尘万丈旖旎，我无心去求。惟愿红尘最深处，能有一人坎坎伐檀，待我采薇而归，携手用爱之火将清冷暮色燃成温暖的人间炊烟。琴瑟在御，莫不静好——这便是红尘间的忘忧舍利，只赐有缘人。
我没有流泪。是你用莲瓣取来观音玉净瓶里的甘露，滴落于我的眼眸，还我一片身心明净。然而，纵使地如莲台天如镜，我却再也做不了那眉目清淡的女子。缘来缘去缘如风，吹散了一天飞絮，吹碎了一池漂萍，也将我韶华的眉睫，吹上了几分尘土。拭不去，浣不落，愈久愈沉重。经年之后，当整整一部尘世垂挂于眼睫，我再无力去看这世界——敛眉合目，念一句南无，了却孽缘，作了那无缘之人去罢。
我，是一只蝴蝶的梦，被它缚于美丽的情茧。光阴如白驹，纵浪逐云间，便将我卑渺的生命踏碎，于青天下扬起一路尘烟。当尘清为烟，烟凝作尘，虚实有无，乃我一生之相；碧落黄泉，为我一心所居。回眸千年，痴怨悲欢，不过化烟归尘……只盼那时，你我依旧铭记，在人世间，有我们最美丽的初相见。
阳关三叠，一叠身天涯，二叠心咫尺。借茶相送，情至深处茶似酒，我便为你拚却醉颜红。静夜独醉笑浮生，一朝醉去梦不归。亲爱，请千万记得，我们在红尘的最深处，等你。
2009/05/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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