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归路

        冬日午后，洋溢着暖阳，耳边偶而传来檐廊下，风铃被微风摇曳发出清脆的弦音，心感怡然。无意看到周国平的《记住回家的路》 中那段：“每到一个陌生的城市，我的习惯是随便走走，好奇心驱使我去探寻这里的热闹的街巷和冷僻的角落。在这途中，难免暂时地迷路，但心中一定要有把握，自信能记起回住处的路线，否则便会感觉不踏实。我想，人生也是如此。”不禁想起自己过去的十年间，因工作所需，常奔走于大小城镇，偶尔外出学习、培训，或是旅游，每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我总习惯抽空随意走走、看看。一直以来，我相信美丽源于用心发现，精彩因发现而有别于人。

       以前出差是销售、巡场、招聘、培训、活动、会议等等任务式工作。以前，出差是常事，是一种工作的方式。慢慢地，习惯了摆脱晕车，摆脱害怕孤身行走；习惯了上车就抱着手袋睡觉，始站出发不久就睡到即将到达终点站；习惯了把出差当作是“公费旅游”或是生活体验。慢慢地，喜欢上欣赏沿途的风光，喜欢上在异地他乡独自行走；喜欢上享受在酒店里尽情淋浴的淋漓尽致；喜欢上在酒店房间隔着玻璃看窗外这陌生城市过往的人流车往；喜欢上清晨醒来躺在酒店床上隔窗观看这同一天空下的异地晨曦。慢慢地，习惯了一个人出差，一个人入住酒店，一个人在异地行走，一个人车来机往。慢慢地，喜欢上旅游，甚至独身一人出行远方，习惯了一个人，习惯了一个人行走了……    

       2010年的五月末，因为机缘巧合，我代表公司领导被派去参加某品牌的“全国金牌客户”韩国考察团。整个行程，我有幸与一批来自全国各地的经销商老板同行，他们都是一些资深的销售行家，而我相对而言只是一个“黄毛丫头”。全程里，我都是谨言慎行，以一个聆听者、学习者的心态去体会和感知这难得的旅程带来的一切。曾想独自远行很久很久了，曾想偷闲释放自己很久很久了，曾想远离熟悉的人和地很久很久了，曾想去一个陌生而语塞的地方很久很久了，曾想暂断绝任何可联系的信息安享宁静很久很久了，曾想淡忘或忆记某些该遗忘或该珍藏的印记很久很久了……或许，这样可以完全自我地体会生存和生活的感觉。这次旅程，是我一次难得的意外收获，一种罕有的运气。我在一个陌生的国度，接触陌生的人，领略来自不同领域、不同层次、不同理念、不同习惯、不同文化的人和事，也是一种体验和收获。旅程的六天里，每晚结束当天的行程，返回到酒店后，我会独自在酒店附近的街道随意溜达一下。我偶或用相机拍一些花草树木、特别的建筑、有特色的小店铺等等。然而，我总会心中有数，大约的时间和路程，我会沿原途折返回所住的酒店，不会迷路。记得临行前，我先生对说我：“带着疲惫的身躯远行，带回轻忪愉快的心情。好好享受这人生的假期！ ”整个旅途中，我沿途静心地聆听，静心地细看，静心地体会，感受人生的馈赠！

        深深记得同年十月下旬，正是上海世博会。我代表公司被派往上海参加某一国际品牌的年度经销商会议。再次来到上海，我总禁不住必去外滩走一趟的心意。晚宴结束后，我独自离开酒店打的士到外滩，重游故地，只想告诉自己——我曾来过，从不曾离开……我还心愿后，却意料不到沿外滩大道上走了大半小时都无法坐上返程的车，沿途有很多如我般的游人都一样无助而迷惘。十月深秋的上海外滩边，越夜越冷，很大风，那情景，那感觉，一如几年前在巴黎那个等车的寒夜。我心，有点急，有点惶，但很慎定。我不断想办法截车，也沿路询问助警（世博期间，治安完善），如同那晚在巴黎的方法，横穿了几条街，才终于找到车回到酒店。那时，那地，我曾天真地奇想是否如戏剧般路见某人，那曾经的人。然而，我同时发现自己很傻！傻得几乎有点弱智。曾经的曾经，我还记得那人的名字、曾经的片段。明知道那人就在这城市，就在身边，却一别经年，永不复再。这就是如戏人生！交叉只有一瞬，聚光一闪而过，消失永远。明白，路，毕竟还是一个人自己走。

       仍记得几年前的一个寒夜，应好友夫妇邀请，几位从初背书包走进校园至今已相识快三十年的好友聚餐。但所挑选的餐馆的地址相对这小城市来说，也算较远了。我从单位出发，真是从城西到城东了。特别在这下班的交通紧张高峰期，对于车技差、少开、很久没有开摩托车的我来说，足花了30分钟才到达。幸好，没有如白天那样再下着冷雨了。我放弃了选择坐的士，也谢拒了好友的邀乘。我想，一个人吹吹风。回程也一样，陌生的新城区、新道路，寒风刺骨地吹帖着身体，那冷感直达心的底层，刺痛每根神经、每条纤维。我对新城区的路不熟，只凭着自己一向良好的方向感，慢慢地向前开着。我相信自己的方向不会错，相信自己选择的路不会错，相信走下去一定是归家的路。曾记得一个说法：“妈妈教导，人一生，不要错过最后一班的车，不要忘记回家的路。”有时就是这样简单，只想一个人走走，一个人吹吹风，但总会记得回家的路。

        一直以来，我很少会迷路，或许是对己抱有信心，或许是天性细心谨慎，或许是记忆力相对不弱。纵是随意而行，却懂得循原路返回原处。我习惯了不做没把握的尝试，如小马过河，我会先试试水的深度那样慎之而行。至少，可以少些错失，少些迷路，纵使走失，也不会太大偏离，仍可寻原途返回原点。或许，这就是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