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思斋收藏的民国故纸系列之（44）——1946年河南私立自忠中学毕业证明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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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0年5月16日，国民革命军第三十三集团军总司令张自忠将军在湖北宜城县境内的南瓜店（今张自忠将军抗日纪念园附近）壮烈殉国。张自忠将军是抗战时期我国牺牲的级别最高的将领，其英名与事迹人们耳熟能详。1944年12月，国府明令将湖北宜城县改名为自忠县（1945年3月正式更名，1949年解放后复为宜城），抗战胜利后，又在北平、天津、上海、武汉等多个大城市以张自忠之名命名道路，在北平另建有自忠小学，以兹纪念英烈。
其实在以上种种纪念举措的数年之前，便已有了一所自忠中学，这或许是最早以张将军命名的一个，只不过由于该校存世较短又颠沛流离，如今已是鲜为人知了。数月前我曾见到一张该校的毕业证明书，但因晚上弄小孩睡觉忘上闹表，不慎错过了拍卖。正好好友贾兄与卖家相识，经询此件最后似也没有“真正”成交，于是多加了不少银子把它买了回来。此卖家不知是懒还是“有眼不识泰山”，似乎并未发现这所学校的亮点，一字介绍也无，以致拍的价还没到成本（这还是他把背面瑕疵掩盖了呢）。我虽是加价接盘帮他解了套，但这件藏品无疑也还算是捡了个小漏。
在张自忠将军殉国后，冯治安继任第三十三集团军总司令，该集团军常驻于鄂西北一带，军眷则多在河南邓县（今邓州市），后来人越来越多，子弟们上学成了问题。1942年下半年，冯治安遂请副总司令张克侠负责筹办一所学校，张克侠在戎马倥偬之际为建校投入了不少心血，并托请教育家杨绳武先生（河北保定人，原保定同仁中学校长）主持校务。翌年三月，学校正式开课，冯治安亲兼校长，杨绳武任副校长，为争取各界的支持，学校最终定名为自忠中学。自忠中学主要招收三十三集团军军人子女，同时也有一些当地适龄青少年入学。
熟悉军史的朋友对张克侠想必并不陌生。“佩剑将军”张克侠是极著名的地下党，在国军潜伏了二十年，直到淮海战役中率部起义。在他与杨绳武的主持下，自忠中学风气民主，师生倾向革命，据张克侠晚年回忆，很长一段时间里国民党及三青团组织在该校内竟无法立足，这对于一所由国军中将总司令担任校长的子弟学校来说，无疑是极为难得了。后来随着战局演变和抗战胜利后部队的调动，自忠中学曾数迁其址，除邓县之外，在湖北竹山、河南临颍、商丘都办过学，也许是历经了这些颠沛流离，自忠中学存世文物极少见到。
这张毕业证明书是民国35年由冯治安、杨绳武署名签发的，此时该校在商丘西关小校场，正式校名为河南私立自忠中学校。证书原主浙江嘉善人顾乃冲，我专门检索了一下，还真查到了不少资料。其父顾大铭曾任绍兴教育局督学，抗战时期在重庆教育部编辑处任职，编写中小学教材，后因时局变动不幸失业，顾乃冲不得已还带着妹妹在街上卖过五香豆养家糊口。后来顾大铭经友人介绍到自忠中学当老师，顾乃冲兄妹也随之入学。解放后，顾乃冲毕业于上海水产专科学校（今上海海洋大学），我甚至连他地址都查到了，如今市面上能见到的自忠中学的藏品，几乎全都是他家的东西。
前文也说到了在张克侠、杨绳武领导下自忠中学办学的态度，自忠中学师生也多有投奔解放区的，这在当时不被人盯上是不可能的，当局怒喷自忠中学“简直成了八路的学校”。到了1947年秋，杨绳武甚至都有了生命危险，无奈之下以养病为名请假离校。1948年秋，商丘一带国军形势岌岌可危，冯治安下令将自忠中学南迁到江苏句容县桥头镇。不久之后张克侠起义，加上杨绳武一去不返，冯治安无奈只好将学校解散，自忠中学的历史至此结束，共计存世五年余。
像这样一所有着浓厚革命色彩的学校，在六十年代竟被诬为“特务学校”，与该校有渊源的大批师生蒙冤。晚年的张克侠专门为此写了一篇《关于“自忠中学”的说明材料》，希冀给大家求得清白，最终大概也大部如愿。再后来，自忠中学健在校友组织发动写了回忆录，由《商丘文史资料》汇集为一册出版。也就是说，自忠中学留下的文物极少，但史料却挺多，这让我查起来写这篇小文，倒很是得心应手了。
静思斋 于岳
2021年9月12日
主要参考文献：
①《商丘文史资料第2辑》（自忠中学资料选编），1988年；
②郑新芳：《人民教育家杨绳武》，山西人民出版社，2018年；
③杨潜：《苏濯溪与自忠中学》，载《老照片》第122辑，山东画报出版社，201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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