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郭名高
图片：来自网络
钱穆的最高学历是高中，还是没毕业的那一种。他在乡村小学从教10载，又在中学待了8年，最后才去大学任教。
钱穆在小学任教时，曾向上海《时事新报》投稿，被编辑以大号字刊登在《学灯》副刊显眼位置。受此礼遇者，之前唯主编一人尔。钱穆倍受鼓舞，再投一稿，依旧如故，且文后附一启事，请钱穆告知通讯地址，主编要与之通信。钱穆见报后又投一稿，遵嘱附上所在小学地址。同事劝其换上附近图书馆的通联方式，钱穆未做理睬，如实相告。孰料，第三篇文章就变成了小号字，且安排在不起眼的位置。此后，《学灯》主编也不曾寄信给他。钱穆见这家报纸如此势利，便不再投稿给他们。
钱穆潜心学问，勤于著述。他一生立说为文达一千七百余万言。他在教《论语》时，兼读《马氏文通》，依此书体例著《论语文解》，后被商务印书馆出版，得样书百册。钱穆去信请以赠书易百元商务书券，并以所得补经史子集残缺部分。自此，他学问大进。钱穆早年研习《墨子》， 初成《读墨闇解》，后读孙诒让《墨子闲诂》，始知“如初生婴儿对七八十老人，差距太远。”然《墨子闲诂》亦有未尽意处，他便在《墨经闇解》中逐条补充孙诒让所解之短。钱穆将《墨子》原文逐条抄录，随身携带。独步郊外，他顺手取出一条琢磨，思索未果，再换一条。如此这般，他思考所得也积存了不少。后来，钱穆转习史学，此二册书稿就此中辍，却常置行箧中，不忍舍弃，“偶一检阅，当时孤陋幼稚独学无友之艰苦情况，犹涌现心头。既以自惭，亦以自奋。”
顾颉刚读了钱穆的《先秦诸子系年》，称该书“作得非常精练，民国以来战国史之第一部著作也。”顾颉刚对钱穆说:“君似不宜长在中学中教国文，宜去大学教历史。”随后，顾颉刚邀请钱穆为《燕京学报》撰稿。当时，顾颉刚在燕京大学主讲康有为，钱穆在读了康有为的《新学伪经考》，质疑颇多，遂作《刘向歆父子年谱》。是文无疑在学术上与顾颉刚展开了争论，而顾颉刚毫不在乎，将钱穆的文章照登了出来，且推荐他来燕京大学任教。胡适邀请顾颉刚到北大任教。顾颉刚乘机向老师推荐了钱穆。他在信中说:“我想，他如到北大，则我即可不来，因为我所能教之功课他无不能教也，且他为学比我笃实，我们虽方向有些不同，但我尊重他，希望他常对我补偏救弊。故北大如请他，则较请我为好。”
钱穆读曾国藩《求阙斋记》，自省意志不坚，当作改善。故每日晨起，必预立一意，竟日不违，以便修身。
这天，他打算与同学聚谈，当日即归。晚餐后，同学挽留再三，钱穆坚辞不受。是时，风雨骤起，钱穆不改初衷，抄小道返回。风狂雨急，小径坎坷，灯灭路滑，伞也不能用。瞬间，钱穆浑身尽湿。他本可以折返，又觉得晨起之念不可违，遂爬行而归。
钱穆立誓要写日记，不使一日断辍。他大婚那日，身心已经俱疲，却还惦记着日记，奈何分身乏术，颇感沮丧。是时，理发师前来为他理发。钱穆得空赋诗两首，心中因此释然，觉得当天日记总算可以交差了。
水滴能穿石，高山起微尘。
钱穆学历虽低，却成为一代国学宗师，其过人之处是显而易见的。后学如我者，除了庆幸与先贤有些许相合处，更当求阙以奋进。
2019年9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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