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牛有疾，子问之，自牖执其手，曰：“亡之，命矣夫！斯人也而有斯疾也！斯人也而有斯疾也！”
【原文朗读】
【注释】
伯牛：孔子的学生，姓冉，名耕，字伯牛，比孔子小七岁，鲁国人，《论语》中提及二次。他为人端直正派，善于待人接物，孔门十哲之一，与颜回闵子骞和冉雍同列“德行科”四贤。孔子先做中都宰，后来晋升为司空，就让冉耕去继任中都宰。他以德惠民，以仁施政，政绩显著，所治中都成了其他诸候国学习的榜样，并受到孔子的高度赞赏。孔子周游列国时，他也辞职了始终追随左右。不幸的是，在周游列国返回鲁国后，他染患了恶疾，从此一病不起。自牖(yǒu)执其手：牖，窗户，中国人院落的正房一般坐北朝南，窗户开在朝阳的南墙上。延伸到为政上，古代的衙门也坐北朝南，君王临朝也是坐北朝南“向明而治”。为什么“自牖执其手”？大概有三种说法。其一，当君王或尊贵之人去探望病人时，病人搬到南窗下，可以让客人面南而视。伯牛家人当时欲行此礼表示对老师的尊敬，孔子认为不敢当，所以未进家门，只从窗口伸手进去抚摸病人的手。其二，伯牛可能得的是非常严重的传染病，孔子思徒心切，不顾危险前去探望，虽然进不了屋，但还是从窗户伸进手去安抚爱徒。其三，按照钱穆先生的说法，当时齐鲁间的土坑都垒在南窗下，不必引君臣之礼之说。【白话翻译】：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即使有信心有恒心，但有时候也会天不遂人愿，遇到各种各样想不到的变故，致使出师未捷身先死。孔子的爱徒伯牛染上了恶疾，病情甚重，孔子亲自去探望他，在屋子南窗外握他的手与他永别。出来后，孔子心痛地说：“这人要没了呀！这真是命呀！这样的人怎么会得这样的恶疾呢？这样的人怎么会得这样的恶疾！”【解读】
1.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前几章说，人不仅要有信心，而且还要有恒心，但能不能保障就一定能取得成功？冉伯牛是孔门德行科的一个高足，只比孔子小7岁，孔子对他有很高的期望，但是天不遂人愿。孔子师徒周游列国回来以后，冉伯牛就染上了恶疾，久治不愈。临终之时，孔子不怕传染去看望弟子，隔着窗户拉着伯牛的手，悲痛欲绝，但也无可奈何。在《述而篇第七》中，子之所慎：齐(zhāi)、战、疾。大意是， 孔子一生所害怕和谨慎的有三件事，一斋戒，二战争，三疾病。2.孔子既敬畏天命，又有一股不怕输的劲头，《论语》中有很多关于“天命”的论述。
在《八佾篇第三》中，子曰：“不然。获罪于天，无所祷也”。在《雍也篇第六》中，夫子矢之曰：“予所否(pǐ)者，天厌之！天厌之！”。在《雍也篇第六》和《先进篇第十一》中，子曰“有颜回者好学，不幸短命死矣”。在《述而篇第七》中，子曰：“天生德于予，恒魋(tuí)其如予何？”。在《子罕篇第九》中，子畏于匡，曰：“文王既没(mò)，文不在兹乎？天之将丧斯文也，后死者不得与于斯文也；天之未丧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 在《先进篇第十一》中，颜渊死，子曰：“噫！天丧予！天丧予！”。在《颜渊篇第十二》中，子夏曰“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在《宪问篇第十四》中，子曰：“道之将行也与，命也。道之将废也与，命也。公伯寮其如命何！”。子曰：“不怨天，不尤人，下学而上达。知我者其天乎！”。在《季氏篇第十六》中，孔子曰：“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小人不知天命而不畏也，狎大人，侮圣人之言”。在《尧曰篇第二十》中，也就是《论语》的最后一段，孔子最后总结说：“不知命，无以为君子也”。3.天道无常，人生也无常，即使遭受再大的磨难也要坚定信心，与《周易》无妄卦相互参考
孔子在去世前的几年潜心研究《周易》，编撰了《易传.十翼》，可以把《易传》看作孔子对自己一生学说的最后总结，所以学习《周易》对理解《论语》有很大的借鉴参考作用。《周易》的第25卦叫“无妄卦”，对应一个人和一个国家是五十知天命的完全成熟的阶段，之前经历了三十而立和四十不惑的辉煌，起起伏伏道路坎坷。现在经过复卦的反思复归天命找回真理。一个人不再恣意妄为，一个国家也找到了适合本国国情的发展道路，就能实现国家民族的重新振兴，前程至为亨通。但如何检验你真的做到“无妄”？圣人用天道无常和人道也无常做试金石。从天道来看，地球可能遭受外来行星的撞击和影响，人类会遭遇毁灭性的灾难。对应到人世间，也处处有不公平，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岁，本本分分却遭“无妄之灾”，谨小慎微却得了“无妄之疾”，坏事干尽却享受“无妄之福”，天命不祐，你还相信天道公正无私吗？真理扭曲，你还坚守正义吗？无妄卦中提到了“无妄之往”、“无妄之福”、“无妄之疾”和“无妄之灾”。具体来说，本章中的“伯牛染恶疾”有点像“无妄之疾”或“无妄之灾”，上一章的“季氏使闵子骞为费宰”有点像“无妄之福”，下一章的“贤哉回也，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有点像“无妄之往”。《论语》的编撰者把上下这几章连在一起，显然是受了《周易》无妄卦哲理的启发。颜回一开始就坚定信念，丝毫不受外界和天命的影响，这就是“无妄之往”。闵子骞德行深厚，即使对做官没有兴趣，也有人把机会送上门来，这就是“无妄之福”，有福之人不用愁。而冉伯牛这样一个好人，却得了治不好的恶疾，好人不长命，这就是“无妄之疾”或“无妄之灾”。【给我们人生的启示】
从孔子冒险探望伯牛这件事中，我们可以得到如下几点启示。其一，为孔子真挚的师徒感情所感动。其二，作为朋友，作为领导者，要时刻关心别人或属下。其三，足见人们在疾病面前的恐惶和无奈，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其四，引申到普遍的人事上，即使遭受再大的挫折磨难，也不能由此丧失信心改变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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