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于无双
转载自公众号：于无双
如果你儿子和你儿媳妇同时中毒生命垂危，你手上只有一瓶解药，会选择救谁？
一对老夫妻选择了放弃儿子，救儿媳。
事情发生在陕西省延安市，陈立有的儿子和儿媳在家里用煤炉取暖，双双一氧化碳中毒，次日才被房东发现。
送到医院的时候，陈立有儿子已经脑死亡超过50%，因为供血不足需要截肢，儿媳的情况稍微好一点点，但是也只能躺在病床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陈立有家境贫寒，全家务农，东凑西凑的，一个多月砸了二十多万医药费，剩下的钱只够救一个人了。
“不行就把你哥放弃了吧，全力抢救你嫂子。“陈立有跟小儿子商量救治方案：“同时治两个人花费特别大，我们没有那么多钱。你哥这个情况，治不治得好还两说，两个娃娃还小呢，不能让孩子成孤儿。“
两个人同时救，可能一个人都活不成，只救儿子，儿子未必能救得好，全力抢救儿媳，儿媳恢复健康的概率还大一些。
就这样，老人选择把活着的机会留了儿媳妇，放弃了自己的亲儿子。
老夫妻俩不爱儿子吗？
怎么可能。
哪有父母不爱孩子的。
把儿子从医院接回家以后，老两口天天给他擦身子，用注射器喂流食，跟儿子说话的时候，儿子突然睁开眼，两行眼泪流下来。
两个老人的心都要碎了。
儿子是有希望好起来的，可是家里真的一点钱都榨不出来了。
他们只能拼着一把力气，尽心尽力地把儿子照顾得好一点。
为了一双孙辈，为了整个家庭，只能救一个，还能怎么选？
这个新闻让我想起了电影《唐山大地震》里的一幕。
地震发生的时候，天崩地裂，生灵涂炭。
元妮正趴在丈夫的尸体上嚎啕大哭，忽然听见有人喊她：你孩子还活着！
她有一儿一女，都压在一个大石板下面，儿子还能说话，哭着喊胳膊疼想出来，女儿已经发不出声音，只伸出一只手，微弱地敲击着地面，哒哒哒，哒哒哒，儿子能听见，元妮听不到。
石板太重，救援人员搬不开，只能用撬棍翘起一头，可是两个孩子分别被压在石板的两端，石板一头抬起来，意味着另一头会把另有一个孩子碾得粉碎。
救儿子还是救女儿？
元妮哭着大喊两个都得救，可救援人员说：你再磨叽，就一个都活不成了。
救儿子还是救女儿？
元妮咬咬牙，选择了救儿子。
网上的批判声鼎沸：这就是为了传宗接代！
我却更赞同另一种看法：
“儿子还能和妈妈对话，而女儿敲击地面的声音太微弱了，妈妈根本就没听见。
所以，在元妮当时的判断里，儿子生还的概率更大一点。“
有了救孩子的机会，总不能一个都救不下来啊！
很多时候，不是我们做出选择，而是生活逼迫我们，去选择更有希望的那一个。
当面临着相对“对”或者“错”的选项，大家都会有自己的判断。
真正的残忍，是在面对两个“错误”选项的时候。
我的朋友丁冬给我说过这样一个故事。
丁冬的大学舍友安子，长相帅气为人靠谱，工作和爱情都很顺利。
28岁那一年，安子的女朋友可可怀孕了，结婚的事情自然而然地提上了议程。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安子被查出了胃癌。
孩子生，还是不生，成了摆在可可面前的一道难题。
可可起初还有些动摇，想坚持和安子领证，把孩子生下来，但架不住家里人和朋友的劝阻，狠狠心，把孩子做掉了。
“当时，安子的父母就差跪下来求她了，说孩子无论男女，他们来带，她要是不想养，就当没生过。可她还是...”
丁冬坐在我对面，十指紧紧地扣在了一起，弯曲的指节因为过分用力，泛出青森森的白色：
“我当时...也不是不能理解可可，是实在觉得她心太狠，大学里的情侣们分分合合，我们班里只有他们是一路走到毕业的，都说情比金坚，没想到也不过如此。倒是安子哑着嗓子劝我们几个哥们儿别怪她，他说，这样挺好的。”
“后来呢？”我问安子。
“后来，身边的朋友、同学都陆陆续续结了婚，可可却一直单身到了现在。家里催婚、安排相亲，她嫌烦，就一个人搬出去住，弄弄花草养养猫，我也不知道她是想守着安子，还是放不下，抑或是别的怎么样。”
我的大脑像是被闪电击中了，一下子很多想法涌了出来。
论痛苦，身为未婚妻的可可，绝不比任何人轻松。
她更大的艰难，在于她看似有选择，但每个选项又都是绝境。
如果选择生下来，孩子一出生就没了父亲，她30岁不到，就没了丈夫，单身妈妈一手把娃辛辛苦苦拉扯大的生活，几乎是能一眼看到头的，想再邂逅爱情，几乎不可能了。
如果选择不生，她也许一辈子良心难安，也许要面临安子一家的道德谴责，也许安子会带着恨离开这个世界，也许也许...
她放弃了哪一个选项，哪一个选项就会化作遗憾的负担，成倍成倍地压在她身上。
无论走上哪条路，都不得不背负着伤痛，一直一直地走下去。
如此残忍，才是人生
这样的故事太多了。
柴静写汶川大地震的时候，写过一个小片段。
大叔是地震现场，参与救援的英雄。当时他在赶着去救孩子的路上，沿途有人抢救伤员，顺手把他拦下，让他搭把手，把废墟里把扒拉出来的人递出去。
他搭上手，再也没走开。
他老婆也活了下来，但是孩子没了，老婆呕着气，不和他说话。
“她在怪我呢。”大叔和柴静解释：“她知道我当过兵，跑得快，力气也大，她总觉得，那会我要是不救别人，说不定自己孩子就能活了。”
他把英勇留给了地震，把悲伤留给了自己。
2016年，河北邢台发生洪水，高丰收被妻子摇醒后，立刻冲出去救独居在西边的老母亲。母亲无恙，妻子也把一双儿女和公公搬到安全的地方。
第二天，伤透了心的妻子带着家里的2000块积蓄和一双儿女离开了。高丰收表示，会追回妻子，争取让他谅解。
新闻一出，无数网友开始争论，老婆和老妈到底谁更重要，可是，如果高丰收选择了妻子，舆论也同样不会偏向他，他心里的煎熬，亦不会减少半分。
我大学有个同学，临近毕业的时候，父亲查出肝癌晚期。
他妹妹复读了一年，正在高考的冲刺阶段，住校，全家人合伙，让她对父亲的病一无所知。
“这也是爸爸的意思，他不想影响我妹高考。”他对我说。
“可是，等妹妹考完试了，发现父亲不在了，自己错过了见他的最后一面，她会不会恨死自己，也恨死你们？”我低声回应了这样一句话，更像是对自己的拷问。
该不该告诉妹妹？如果我是哥哥，我也不知道。
你看，人生通常没有什么万全之策，很多选择，不是在一筐好苹果里挑一个最好的，而是在一筐烂苹果里，挑一个不那么烂的。
选择一方，势必要辜负另一方。
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未来的好坏对错谁也看不清楚，唯一能依傍的一点光，大概就是心底的那一点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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