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前的今天，我带团队在北京参加一年一度的北京图书订货会，入住北三环国展附近的北京皇家大饭店（Radisson blu hotel,Beijing）。出版界的“嘉年华”，出席出席各种行业会议，见见业界的老朋友，跟各路媒体朋友也打打交道，连续多年如此，本来应是挺踏实的。但那次北京之行，却令人有了终生难以弥补的遗憾。
那次到京后的首日晚上还发了条朋友圈：
但母亲还是没有等到我后再走。
10日的凌晨，小哥的电话把我惊醒：“妈刚刚走了，走得很安详。你也不要太难过，等天亮就赶回家来吧！”
一下子感觉天塌了一角。尽管母亲的病已不是一天两天，这一刻的到来是迟早的事，但一旦那个生我养我最疼我的人真走了，便抑制不住悲痛难忍、泪水横流，只是怕宾馆住隔壁的人和其他不相干的人听到，才强忍住哭声，直到回老家见到静静躺着没有了生命的母亲那一刻。
六年来，一提起北京图书订货会，心里便有种本能的难过。从此，那个活动地点成了我不愿面对的伤心地，“母亲”也成了我心底的一处死穴。
令人不解的是，母亲逝去这么多年来，一直很少在梦中见到她。我怀疑是母亲生了我气的缘故，她那么爱我，可她明明马上要离开了，我却在远离她几千里的地方干其他活干得起劲！ 她也许是有失望甚至伤心的！
终于，在今年的这一天，母亲原谅我了。
半夜的梦境中，天光异常明净，穿戴干干净净的母亲坐在床头，气色饱满，脸带微笑，安详得不得了。我知道母亲喜欢吃车厘子，但笨拙的我无论如可却递不到她手上，她也不急不恼，始终微笑着，不说话，也不来应接……
梦境中，女儿也回来了，她见到奶奶，抑制不住大喊：“奶奶—！奶奶—！” 那不是一般的喊叫，而是带着无限欢欣的声调，似乎积攒了很久的情感的喷涌。母亲始终只是安详地微笑着，没有任何亲昵的动作，恍若一尊活着的观世音一般。
梦境在女儿欢欣地呼喊着“奶奶”的过程中渐渐消失。醒来，回味梦中的情景，忍不住泪流满面！
母亲终究没有生我的气，她也许是来告诉我：她在那边很好，已经没有了病痛；如今又有了父亲的相伴，所以也不孤单！她应该是来安抚我和我的家人的。
因为，关照安抚做儿子的，是母亲从没改变过的惯例。比如2013年6月的那一次：
母亲是一位普通的劳动妇女，她出生于1934年，如果真还活着，今年应该是86岁了。见过母亲与父亲结婚的照片，年轻时候母亲是非常美丽的，当然父亲也很英俊。父亲相对比较懦弱，或者说比较墨守成规，心胸宽阔，所以从不得罪人；但母亲性格中则有更多刚正不阿的东西，一生不向权贵低头，而自己的子女永远是对的，她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儿女，甚至没有了自己。晚年的母亲病疼缠身，连续几年是在住院-住家-住院-住家的模式中度过余生，但始终没来杭州医治过，一则病况很明显，难以痊愈，到哪儿医治都差不多；二则在家乡有兄弟姐妹，甚至父亲轮流照顾，而在杭州就有多种照看上的问题。这事实上也是我永远的遗憾！
有几次，母亲病危，接到哥的电话，心慌意乱，开车也握不稳方向盘，只好让在杭的外甥代驾。每每见到母亲死而复生，那种幸福的“偷来”似的感觉，是任凭多大的工作奖励都无法比拟的。但一旦母亲“好”起来，往往就又心甘情愿陷入无休止的事务堆中而不能自拔，对父母亲的照看便退隐成为一种非常态，甚至幻想着：要是父母天天那么“健康”地过着日子，让我们了无牵挂地做着自己的事，那样该多好啊！
但是，天未必总随人愿。母亲的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做子女的，再多的愿望也拉不住母亲一步步走向死亡的脚步！身为子女，对父母的欠债永远还不完了。
我们总以为凭借自己的努力，做出点成绩，或者给他们一些经济上的报答，就尽了为人子女的义务，但这哪里是父母们真实的需求。母亲曾不止一次跟我说，你工作再好，也要当心身体呢，你们一家在外面好好的，妈才过得好！ 事实上，做子女的何尝不是这样，父母的显赫贫贱又有什么要紧，父母活得好好的，有时间多去陪他们说说话，哄得他们开心了，自己才会过得好！其他的愿望也只能是愿望而已！
只是明白这一点已经太迟！ 好在父母是爱我们的，他们不会责怪我们，他们永远只是微笑地看着我们，从不向子女抱怨伸手，就像今天梦境里母亲不变的微笑一样！
这其实也就是我心中最亲最爱的母亲最真实的样子……
（谨以此短文纪念母亲离去六周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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